政治歸政治,愛情歸愛情,當時局變得混亂,就成了知易行難的幻想。
“我們仍然深愛彼此。”
准備嫁給一名警員,卻面臨各方壓力而可能結不了婚的香港女子May(化名)這樣告訴記者。不過,如此深情似海恐怕換不來朋友對這對新人的祝福。
法新社報道,香港長達六個月的反修例示威活動徹底分化了所有香港人。不少家人、親友乃至情侶間的關系都因爲在風波中的對立意見,而産生了裂痕。
原本准備在明年2月完成人生大事的May是其中的苦主之一,因爲她的未婚夫是一名鎮暴警員,自己卻是一名反修例運動的和平示威者。
隨著警民之間的矛盾日益激化,她的婚禮隨時都有可能告吹:
“我的伴娘告訴我,她不打算出席我的婚禮。她是我其中一個最要好的朋友。”
May表示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因此而失去朋友:
“這真的很令人難受……這讓我驚覺警察和市民之間的裂痕原來已經這麽嚴重了。”
已成過街老鼠的香港警隊
盡管曾被譽爲亞洲典範,香港警隊形象在反修例風波爆發後徹底黑化。警方被批評在應對示威活動時使用了不符合比例原則的武力,受盡千夫所指。
根據官方數據,香港警方至今已發射了約一萬枚催淚彈,同時使用橡膠子彈和胡椒噴霧。警方也多次針對示威者使用實彈,前後共計有三人被實彈擊中,其中兩人情況危殆,但未造成任何死亡事故。
互聯網上充斥著鎮暴警員以警棍毆打示威者的視頻和照片,畫面顯示警員在示威者倒地或被制服後仍進行攻擊。這些警員以過度武力對付手無寸鐵示威者的畫面,引起了示威者乃至香港市民的怒火。
警方試圖辯解,多次強調激進示威者在不同場合投擲汽油彈、磚塊及雜物,聲稱鎮暴警員的行動已屬非常克制。
然而,反修例示威者明顯對警方的說法不買單,反修例運動的主軸也逐漸從原本的反對修訂《逃犯條例》進一步演變成五大訴求,其中要求設立獨立調查委員會以調查警暴的訴求是重中之重,要求重組警隊的呼聲不絕于耳。
盡管親北京媒體嘗試塑造輿論,聲稱香港市民中有“沉默的多數”支持警方“止暴制亂”,但上個月24日的區議會選舉中,香港多數市民通過變相的公投讓建制派慘敗,透露出他們對港府無法回應民衆訴求,以及警方使用過度武力的不滿,也直接打臉了所謂“沉默多數”的論調。
選舉結果和民調中港府和警隊屢創新低的民望,帶出了香港警方在民間已經成爲“票房毒藥”的事實,警方“得人憎”的形象揮之不去。
婚嫁公司拒絕幫警務人員籌辦喜慶活動
對May來說,除了被自己的友人杯葛婚禮,社會上彌漫著對警方的負面觀感,也導致她和未婚夫因爲男方的警員身份而陷入找不到婚嫁公司籌辦婚禮的困境。
11月初一名22歲香港科技大學周梓樂在將軍澳警民沖突中意外墜樓,和死神搏鬥數日後最終不幸于11月8日過世。
香港數百家婚嫁公司隨後發表連署聲明,宣布杯葛一切警務人員的喜慶節目預約:
“在警方濫暴香港市民的同時,我們已經不能容許自己在婚禮上再給他們送上微笑祝福!縱使我們深信世上有好人壞人之分,警察也有所謂的黑與白之別,但我們更需要的,是公平、公正的去分辨服務對象。”
獲得至少350家婚嫁公司響應的該份聲明強調:
“在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之前,所有警務人員的任何喜慶節目,一律不再接受預約。”
朋友無法諒解她和警員結婚
May告訴法新社,她支持反修例運動,並且定期參與和平示威,因此也親眼見證了警員施暴。
然而她始終無法相信身爲一名前線鎮暴警員的未婚夫,會是傷害示威者的那些警員之一:
“我相信他的個人操守,我相信他不會是用警棍毆打示威者頭部並傷害他們的那個人。”
她表示自己和未婚夫已經在一起長達八年,但隨著反修例風波愈演愈烈,未婚夫的警員身份逐漸成爲爭議,朋友開始疏遠他們。
“你還沒結婚,你還有選擇。”
“如果他親眼看見警方的暴行,卻仍然認爲他們沒有錯,那你還應該和一個價值觀天差地遠的他結婚嗎?”
May最好的朋友在得知他們倆一起去了婚紗店准備結婚後當面質問她,對于朋友的劇烈反應,May顯然不知所措。
更糟糕的是,就在May被持反修例立場友人質疑的同時,未婚夫的朋友也對May的反修例政治立場感到不滿。
雖然May聲稱他的未婚夫並沒有特定政治立場,也對她參與反修例示威活動的舉動沒有任何意見,但May在自己朋友和未婚夫朋友南轅北轍的價值觀中左右爲難,沒有立足之地。
因爲相愛而堅持
整個城市的分化立場和朋友對自己即將嫁給一名警員的決定嗤之以鼻,都讓May深感自己的婚禮不會獲得任何祝福:
“我經曆了一段低潮期。當他看見我以淚洗面,他會抱著我,叫我別想太多。”
重重壓力下,May選擇了攤牌。她在幾個星期前給未婚夫下了最後通牒:
“不是你辭職,就是我離開。”
但由于深愛自己的未婚夫,同時也理解要未婚夫辭去警員職務轉換跑道並非易事,她至今還是沒有選擇離開他:
“我認爲我們還會走下去……我沒有辦法肯定地說,但我希望留在他身旁。”
畢竟他們仍然深愛著彼此。
但這道裂痕,恐怕就如香港社會現實的矛盾一般,一時三刻無法輕易撫平。
婚禮場合、婚戒和婚紗禮服都已准備就緒,這場婚禮唯獨欠缺的,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