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孝忠
謝謝大家出席今天的活動,我也很榮幸可以坐在兩位作家的中間。關于我個人的一些經驗心得,包括我過去10年在中國生活的經驗,其中跟寫作有關、跟出版有關。因爲我小時候就喜歡寫作,作過學生通訊員,念了中文系,畢業後就加入聯合早報,開始做記者。做了4年之後,雖然當時的工作環境很開心,我所在的副刊組挺好玩的,可到了後來我就覺得缺少了一些什麽。因爲我喜歡寫東西,我想要離開新加坡,到其他地方去嘗試一下。我就想到中國,因爲中國怎麽講呢,至少是一個中文的中心,我覺得到那邊去會有很多不同的機會,可是,作爲一個新加坡人,有很多人都會覺得很奇怪,爲什麽要到中國去寫作,你怎麽可能和中國的那些寫手作家比較。那個時候其實我沒有想這麽多,就決定去了。去了之後,我發現中國有很多很多的期刊,那時候有九千多份的期刊。在新加坡寫作,可能就是幾份報紙、雜志,可是中國有很大的空間。
我記得我第一次寫的一篇稿,是美國國家地理中文版的一篇關于上海的稿子,要寫一萬字,我從來沒有寫過那麽長的一篇文章。同時對于一個新加坡人,到那邊就有很多所謂的culture shock,特別是在寫作上面。我遇到的很多編輯,知道我是新加坡人都覺得很奇怪,對他們來說很多新加坡人的中文都不太好,說的也不太流利。那時候也有很多新加坡人是被派到北京或者上海去工作的,他們每次看到中國人,都會開始說不好意思我的中文說的不好,或者說我的中文不好我不會寫中文。他們都會這樣介紹自己,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給我帶來困擾,因爲別人會覺得你們新加坡人都不會寫。後來我發現,雖然我們平均水平沒有辦法和中國人比較,可我們的確有一批人,他們是可以用中文來創作的,而且能提供很不同的視角。我可以舉一個例子,記得10年前,我在中國認識了一些複旦的學生,他們是新加坡派到中國去念中文系的。後來聯合早報也做過一個采訪,他們發現每一年中文系的第一名都是新加坡學生,那原因是爲什麽。後來他們去訪問那個教授,教授說我們底子沒有像中國人那麽好,可是我們有雙文化的背景,能夠接觸到很多不同的資料,所以我們的視角很不一樣。所以這一點可能就是作爲一個新加坡人在中國寫作或者從事出版的一點優勢。
陶傑
那麽到了上海,上海是個很好玩的地方,我現在還是很懷念在上海寫作的日子。11、12年前,那時候生活在上海的成本還是比較低的,租房子也不貴。也有人問我爲什麽不到台灣去,因爲台灣也算是一個中文出版業很重要的地方,可是那時候其實到中國是比較容易的。要留在中國很容易申請,因爲中國有很多所謂的漏洞。比如說你要申請工作准證,你就可以找一個公司幫你辦,就是你說挂名在那個公司下面。包括那時候有很多的一年的簽證,所以說那個時候要留在中國很容易。也包括我認識的很多來自全世界各地的人,他們來到中國做不同的事情。包括我身邊有個朋友,是用英文寫作的,他到上海去,也是用這樣的一個形式,到上海去生活,去做這樣的一個事情。不過我們算是比較另類、比較少見的新加坡人,因爲大部分的新加坡人到中國去寫作從事的行業,不外就是金融、或者管理層一類的工作。
後來慢慢的寫了之後,幫其他雜志寫稿。你們知道我喜歡旅行,剛好那個時候碰上了一個機會:lonely planet要進軍中國市場。他們知道我喜歡旅行,通過一些朋友的介紹,當時就加入了lonely planet。加入lonely planet最吸引我的原因,是因爲我們是和三聯書店合作,三聯書店是中國很好的一個出版社。那時候我想學更多東西,我就加入了lonely planet和三聯合作。當時也是個很特別的經曆,因爲很少有新加坡人可以在中國這個體制內的出版社工作的。那時候還挺好玩的,早餐啊午餐啊都是免費的,你可以到樓下的食堂,像當兵一樣,拿著一個鐵的盤子,去領那些菜啊飯啊,然後過年過節的時候還會送月餅啊送什麽的,挺好玩的一個經曆。當然整個在三聯書店就是一個很難得的經驗,特別是對中國出版的情況的有了一些了解,讓我學到更多東西。當後來我們換了一個出版社之後,就跟中國地圖出版社合作。那時候中國地圖出版社是個蠻有趣的一個單位,一進去那個單位的時候,就發現了那個地圖。中國的世界地圖和我們看過的是完全不一樣,它是中國擺在中間的,(衆笑),所以和我們平時看的是不一樣的。所以從這些小小的東西,可以看出中國他有很多他自己的那一套的想法。
薛欣然
當時lonely planet是BBC下面的,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那這兩套想法要怎樣合並在一起,是那個時候最大的難題,也是最好玩的一件事情。包括我們所有的出版物,因爲我們有兩種書,一種是翻譯的,就是他們英文版的;一種是我們自己,包括我們訓練中國旅行者寫的關于中國的內容的。所以就有兩種作品,然後你會發現中國的確是無所不在,就包括我們出的那個南極的書,有很多敏感的內容。比如說福克蘭群島,因爲那些戰爭的關系,英文版的是站在英國的立場的,中國出版社覺得他們是站在阿根廷立場的。包括這個名字也不一樣,中國稱他爲馬島。所以有很多的事情,包括比較靠近一點的越南,因爲海界線的問題也有很多的問題。然後我們要怎樣出版這本書,怎樣在不修改太多東西的原則上出版?在中國出版,那時候是個很大的問題。如果我們根據中國的意圖來出版的話,那旅行者拿到越南去用的話,這本書就會被越南沒收。可是如果我們用越南或者說是國際的認可的原版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在中國出版的。所以最後我們就把所有的“海”拿掉,只有陸地,那就沒有問題了,(衆笑)。所有很多各種,包括印度啊什麽很多各種小細節,這些也讓我覺得挺好玩的。
我做了大概七八年吧,然後就覺得我要回家了,因爲我去中國太久了,現在的中國和我剛開始的那個中國已經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我身邊很多韓國的法國的朋友,都有這個想法,可能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不想要留在那邊,就想要回家了。回家之後,發現就在中國的這10年,改變還蠻大的,如從傳統出版到現在的電子出版。很多人開始擁抱電子出版,我就剛好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加入了一個做電子內容的apps。這是完全在這幾年發生的,我記得 我念中學的時候,我們寫GP就有national society,描述如何沒有現金的一個社會。但是在中國的大城市已經實現了,他們基本上有個手機就能。比如說我最近偶爾還要到北京去出差,還沒有搭飛機之前就通過微信一號專車定了一輛車,到了那邊,坐上那個車,就已經付款了。跟朋友吃飯,你可以用微信支付,甚至是要AA的話,我們可以用微信分錢包,把錢分給不同的人。很多的這些,你會發現中國人特別愛手機,身上最重要就是手機,他們用手機做很多很多不同的事情,包括閱讀、訂機票。我們那時候也做過調查,西方人還沒有那麽喜歡在手機上做那麽大量的現金交易,在中國已經做了很多這樣的一個事情。所以我就加入了生産電子內容方向的工作,這個電子內容因爲換了不同的載體,其實是蠻好玩的一件事情,完全和我過去做傳統媒體的經驗不一樣的一個經驗。
這些差不多就是我要分享的在中國的故事。
—–本文爲小韻根據葉孝忠講座內容整理—–
在世界的另一端書寫 FROM WORLDS AWAY
時間:2015年11月1日 2.30pm to 3.30pm
地點:TAH 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
三位主講者:陶傑、葉孝忠、薛欣然
主持人: 胡文雁(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