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上是這麽定義新加坡的:新加坡共和國是位于東南亞馬來半島南端的一個島國……亞洲四小龍之一……新加坡是個多元種族的移民國家,也是全球最國際化的國家之一……新加坡在城市保潔方面成績斐然,故有“花園城市”之美稱。
一年前來新加坡的老公是這麽描述新加坡的:空氣好!食品安全放心!
百度的定義不會是錯的,我老公的親身感受不會是假的,這個國家真是令人向往啊!
當我真正來到新加坡生活後,我的感受只有兩個字——抓狂!!!
我們晚上十點多到新加坡,直接到老公事先租好的組屋入住。第二天清晨我朦胧中聽到鳥叫,不是清脆悅耳而是躁鳴,劃破天空的那種響亮,伴隨著一種哀傷和呼求,後來一直到起床我都沒有睡意。不過幸好那一次以後再沒大清早聽到那種叫聲。一次跟另外一個租客提起這事,她說她第一次來新加坡在機場等接機時就聽到這個聲音,跟口哨聲有點像,是在一簇植物後傳出來的,時不時地傳來一聲,她還以是遇到壞人被人盯上了,自此她對這個聲音厭無比。我老公還跟我提起另外一個細節,他的一個同事剛來這邊時住在河邊,淩晨一聽到這種鳥聲就會醒來而久久不能再入眠直到天亮,煎熬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後來搬離才擺脫這種困擾,至于這種鳥我至今未目睹其尊容,更不知其大名,但現在每每在大街上聽到這種鳥叫還是不自覺的會皺起眉頭。
舉家搬遷,剛到的頭幾天忙著購置各種必需品,一日三餐都在外面的食閣解決。本來想隨便到哪個小餐館去點幾個菜,品味一下當地特色,可遍地都沒有這種在中國大街小巷常見的飯館。據說新加坡本地人環保概念超強,他們很少在家做飯,怕太多的廚房油煙汙染了環境,新加坡居民家的抽油煙機居然是沒有排氣孔的,只吸油,煙還是滿屋飄。聽說有新加坡房東會因爲中國房客燒的菜太香而把租客趕走的。新加坡人即使在家做飯,也是簡單的下點面條或者自己在土司上抹點花生醬就成了,更多人會去食閣吃飯。新加坡居民比較集中的地方都會有一個食閣。好吧,很雅的稱呼,食閣就食閣吧。
說是食閣不如說是食堂,更像是把中國的小吃一條街搬到了室內或者屋棚下,跟中國的大排檔有得一拼,各種特色小吃有序排列,明碼標價,找到自己想吃的,點餐付費之後自己拿著食物找個位子坐下慢慢享用,本來我也不是那種尋遍美食的主,這樣倒也省心。
第一次在食閣吃飯時是在一個屋棚下,靠近路邊,剛吃了沒幾口就有一只黑鳥飛到我在的餐桌上,很敏捷的啄著我旁邊剛走的一位客人盤中的剩飯,然後再看看桌子下面,好幾只黑鳥在覓食,我用手揮了揮,人家也只是稍微挪了一兩步繼續享受美食,心中不由感歎新加坡的鳥真霸氣,要是中國的小麻雀早已嚇破膽飛走了吧。只見收盤碗抹桌子的大叔大嬸們手拿著抹布穿梭在餐桌間,清理餐桌的同時還要跟玩二人轉似的把抹布扔向黑鳥以求嚇走他們,可我觀察了幾次都是收效甚微,其實這種人鳥共餐的感覺也還是不錯的,不必強求。
吃完飯步行回去,路兩旁的草叢中黑鳥成群,叽叽喳喳,兒子問爸爸這種鳥叫什麽名字,他告訴我們叫八哥。怎麽可能?八哥給我的印象是玲珑標致、伶牙俐齒,養在籠中供逗玩的寵物,怎麽會是這種黑乎乎的小鳥?而且還淪落到食閣去搶食?我難以置信,回家立刻百度,真的叫八哥。從此八哥的美好形象在我心中一落千丈。
後來我們自己做飯,偶爾才去食閣,但我和八哥之間的情結才剛剛開始。有一次我到廚房,發現地上亂七八糟的,我們是合租的房子,我以爲是哪個房客不小心把垃圾桶弄倒了,就清理了一下。可是過了一會兒我又去廚房時發現我剛清理的垃圾又散了一地,我還沒時間納悶,就見竈台上、水池裏各有一只八哥在啄食,我趕忙過去想把他們趕走,但是人家只是挪了一下位置就是不出去,正好旁邊有個短竹竿,我拿來揮了揮他們才有反應,但是他們在飛走之前在台面上留下一兩坨便便,我那個氣啊,只見剛買來的菜已經被他們啄過,放在台面上的一個蘋果已經被他們啄了一小半。有了這次教訓之後,我每次都把廚房收拾得很幹淨,垃圾在晚上睡覺之前肯定清理出去,吃的東西都要收好或者用罩籃蓋上,即便如此,這些八哥還是每天造訪,然後就見水池裏和台面上無數的泥爪印和一坨坨的鳥糞。這可把我氣壞了,到超市和小店都去看了,人家根本沒有紗網賣。
新加坡的房子不裝紗窗也不會有蒼蠅蚊子光臨,到新加坡百日有余,至今還真沒看到蒼蠅和蚊子,只在夜晚時的郊外才偶爾會有蚊子,所以即使是夏天也不會因爲蚊子蒼蠅生厭,但是我從來沒想到這些八哥會讓我生厭。
于是我買了一大卷繩子,自己開始織網,說是織網其實我就是在防盜窗上橫豎拉了好多條線,確保交叉形成的網格比較小,讓鳥鑽不進來,因爲窗戶很大,足足花了我一上午的時間才編好。完工之後我那個開心啊!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天那幾只經常停歇在窗邊的八哥經過苦心研究後終于開始新一輪的進攻,他們發現網格和玻璃窗之間居然有一條縫,直接就從縫裏鑽進來了,稍微小一點的八哥居然就從網格的格子當中鑽進來了,此時我近乎抓狂。後來我無轍了,直接把玻璃窗戶關上,他們總算進不來了,可這邊的吸油煙機不好用啊,做飯的時候油煙味嗆得人受不了,只能開窗了,但難免有忘了關的時候吧,這些八哥又會乘虛而入,我又會花時間來清理他們制造的垃圾,看來戰爭從來就來不得半點馬虎。
幸運的是,有一次閑逛居然看到一個超市裏有賣紗網的,我開心得不行,雖然不是用來擋蚊蟲蒼蠅的,人家是用來給植物防風用的,網格有小指頭那麽大,但對付那些八哥綽綽有余了。只花了兩刀就把所有八哥擺平了,我還在網格和玻璃窗之間放了一小塊擋板,哈哈,從此開始真正高枕無憂。
新加坡雖然有雨季和非雨季之分,但是事實上新加坡一年到頭都在下雨,只是雨下得多與少的區別。新加坡全年皆夏季,溫度基本在25度到32度之間,新加坡的天氣預報只有下雨和不下雨、打雷和不打雷的變化,非暴曬即暴雨,雖然新加坡的天氣預報只需掌握這兩個信息,但也從來都不足參考,主要是這裏天氣變化太快了,防不勝防。
剛來時因爲不了解情況,看著晴空萬裏,陽光普照,把衣服晾在陽台上便安心地出門了。逛著逛著,就晴轉多雲見陰了,連太陽都累了;走著走著,就起大風了,連雷電都出動了;跑著跑著,天就黑了,連雨聲都臨近了。這一切就發生在頃刻之間,好在新加坡的組屋一般底樓都是空的,可以避雨,否則在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中真是寸步難行啊!
聽說爲了安全起見,新加坡不允許在陽台外安裝在中國常見的伸縮晾衣架,所以新加坡的衣服都是陰幹的很難見太陽,但是還是有人把衣服挑放在竹竿上,再把竹竿插在牆上的一個小孔內,然後衣服就可以在陽光下晾曬,和老上海人的曬衣方式一樣,通常都是窗戶外面彩旗飄飄。那天大雨時,我在組屋下看著一兩戶人家的陽台外晾曬的好多衣服在風雨中飄搖,我想我永遠也不會這樣曬衣服的。雨小了我趕緊回家,發現一陽台的衣服都被雨水洗了一遍,甚至連客廳都有雨水了,可想而知當時的風有多猛雨有多烈吧!別的先不管,趕緊把衣服扔進洗衣機重洗一遍。
此後,如果屋內沒有其他人在,我總是把衣服先放在自己房間的晾衣架上才出門,而且雨傘永遠都是隨身帶,既可以遮陽又可以擋雨。在新加坡隨身帶傘沒有人會嘲笑你是別裏科夫,相反會因爲你沒帶傘而嘲笑你沒常識。後來老公跟我講過他們公司一個同事因爲在海邊劃船被雷電劈死的事情,之後我對新加坡的雷電簡直是心有余悸,一到這種天氣就呆在屋內哪兒都不去了。之前那次因爲下雨時我不在家,害得把衣服重新洗了一遍,有一次我在家時,看著天色變了,不知道當時正忙著什麽事情稍微耽擱了就幾分鍾,就見閃電一個接著一個,雷聲一個近似一個的劈下來,感覺就在屋頂就在窗前,我嚇得根本不敢去陽台收衣服,眼睜睜看著衣服都被淋濕了。
新加坡也有不少人家養寵物狗,都是用繩子牽著出來遛狗,不會讓經過的小孩子害怕,狗主人都隨身帶著塑料袋和紙巾收拾小狗的大小便。但新加坡的貓都是散養的,晴天不時能看到在房前屋後曬太陽打盹的貓。黃昏時分那些貓經常在路邊的草坪等待時機,等待草坪中、樹幹上蜥蜴和老鼠的出現,即使你從它身邊經過,也不會影響到它一絲一毫。如果你看到一只貓在撕咬著什麽,肯定不知哪只小蜥蜴或老鼠已經不幸成爲它的美味佳肴,這再正常不過了。但有天晚上,下樓出電梯的那一刻猛然進入視線的是一只全黑的貓閃著綠瑩瑩的大眼睛正靜靜地在樓道拐角處注視著我,我打了個哆嗦,不禁想到魔幻片中女巫身後那只詭異的黑貓。
有一天吃完晚飯出門溜達,和兒子追跑時踩碎了一只大蝸牛我狂叫了半天,還有一次不小心踩死了一只巨大的蟑螂我惡心了好久。有一次去買菜的路上有一只一米來長的大蜥蜴在人行道上旁若無人的散步,幸虧騎著自行車,否則我會被嚇死。盡管是大夏天,出門我不再穿著裸露的夾腳拖鞋,我害怕碰巧我經過時會有蟑螂或者蜥蜴會在草坪之間的人行道上橫穿。因房間的牆壁上或者書櫃的內壁上時不時會出現一只肥大的壁虎,晚上開燈後,我不再輕易移開靠近牆壁的桌椅和門。
有天我把米飯盛出來放在桌上,然後就去准備其他的菜,當中還接了一個電話,等我去餐桌時發現飯碗裏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螞蟻,俨然螞蟻上樹啊,我們住在八樓,以小螞蟻的速度怎麽著上樓也要幾分鍾吧,後來我才知道新加坡的螞蟻是無孔都能入的,不要說是八樓,幾十層高的樓裏照樣螞蟻橫行,除非使用滅蟻藥。平時家裏難免備點小零食和點心,只要有一點點細屑掉在地上,你就會發現頃刻之間螞蟻大軍已進發到位。所以每次在家裏吃完甜的東西之後都要趕緊用濕抹布把地擦一遍,免得招來不計其數的螞蟻。所以每次出門踩死數只螞蟻也是必然。
在新加坡我除了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螞蟻上樹,我還聽到一個大姐講了一個壁虎濃湯的真實故事。大姐工作的地方有個大叔給他們做飯,有一次大姐經過廚房時,大叔正揭開一口煮湯的大鍋,熱氣騰空,房頂的一只壁虎被熏掉進了湯鍋裏,大叔跟沒事人似的,慢慢地用大湯勺把壁虎撈出來扔到垃圾桶,然後還是用那把大湯勺舀起一點湯在嘴裏砸吧砸吧了幾下,大聲說:“開飯啦!今天的湯不錯,很鮮啊!”大姐當時就吐了,看那大叔的反應,大姐她們應該喝過很多次的壁虎濃湯、蟑螂濃湯……
經曆這一系列的人鳥大戰、人雨大戰、人蟲大戰之後,我除了抓狂還是抓狂。回想之前的種種憧憬,百度對新加坡冠以的各種名銜,老公對新加坡的個人印象,對我而言跟天方夜譚似的。上海也有各種名銜,在上海生活時我過的依然是和在淮安一樣安逸小我的生活。中國的空氣和食品再不讓人放心,這些年咱中國的老百姓不都是這麽活著?好想上海和淮安啊!聽著那首Dumb Ways to Die,我不禁感慨:新加坡,想說愛你不容易。
事情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變化著。
來新加坡之前,子文的過敏性鼻炎發展到很嚴重,每天都流很多的鼻涕,因爲擦鼻涕每天都需要半包兩百抽的紙巾,嚴重時能用到一整包,我每天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因爲子文鼻炎的緣故我經常禱告,祈求上帝能保佑子文擺脫鼻炎的困擾,祈求上帝能夠爲子文加添力量抵抗鼻炎的侵害。到了新加坡後的兩周時間裏他的鼻炎有所減輕,但炎症仍然存在,我們決定給他睡前噴鼻,堅持了一個星期,他的鼻炎症狀基本沒有了,現在最嚴重也就是他偶爾可能因爲太過疲累,上床睡覺時會有點鼻塞。我很感恩。And now I know why I am here in Singapore. 我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也正因爲這一變化我也開始重新審視新加坡。
八哥食性雜,喜歡啄食蚯蚓、昆蟲、蠕蟲、蒼蠅、壁虱等,八哥的植物性食物多數是各種植物及雜草種子,以及榕果、蔬菜莖葉。所以新加坡的草地常見八哥,那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基地,正因爲有了他們的存在,草地才會生生不息充滿了活力,而後來我才了解到八哥發出那麽難聽的聲音是因爲生氣或害怕。大部分情況下,新加坡人不會驅趕八哥,除非八哥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多年來他們就這樣和諧共處著。我發現新加坡一個簡單有趣的食物鏈:貓吃蜥蜴和老鼠,蜥蜴吃蟑螂,壁虎吃蟑螂、蒼蠅、蚊子,蟾蜍吃蟑螂、蝸牛、小飛蟲、蟋蟀、螞蟻。這些生物在新加坡的草坪和大樹上生死循環著。新加坡一年到頭都是夏天卻沒有蚊子蒼蠅,並不是我先前所認爲的他們在那遍地的草坪和參天的大樹上不斷噴灑滅蟲劑的緣故,而是他們衛生概念很強,及時的清理垃圾和汙水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如果真的噴灑滅蟲劑的話,新加坡的螞蟻根本也不會這麽無敵,而八哥等鳥類和那些草叢裏的爬行動物也早就滅絕了吧。
新加坡常年是夏,一雨成秋,下雨之後很涼快,因爲幾乎每天下雨,把一切洗刷得幹幹淨淨,整個城市都很清新。因爲下雨比較多,空氣很幹淨,沒有太多的灰塵,子文的過敏性鼻炎能康複都是雨的功勞。新加坡的馬路上看不到掃地工人,因爲幾乎沒有垃圾,就連樹林裏和草地上的落葉在下雨天時都被狂風暴雨沖到下水道裏去了。新加坡的雨下得很猛很急,感覺就像是從天上倒下來似的,有時連續下好幾個小時,但是馬路上卻從不會有積水,這邊的下水道很大很深,下水道的水流向更大的下水河道,下水河道都是人工修砌的一直延伸到大海,下再大的雨都不會來不及排水。新加坡的風景每天都是一樣,到處都是綠色,甚而少有開花的植物,讓人不免覺得枯燥。有時候我甚至會傻想新加坡終年夏天而那些參天大樹怎麽沒有忘記周而複始、循環不已的年輪更新呢?它們從哪獲得的信息呢?這都得感恩新加坡的雨,也正因爲新加坡的雨,使人感覺新加坡的生活沒那麽枯燥,以前不太喜歡下雨天的我現在很喜歡新加坡的雨天。
因著感恩的心,我的心態和生活方式也發生了明顯變化。向新加坡人學習每天及時清理垃圾並擦洗地面,雖然沒用滅蟻藥,也很少有螞蟻過來了。空閑時我會和兒子拿著吃剩的食物去餵樓下的八哥和鴿子,走夜路時我沒那麽害怕草叢裏的爬行動物了,看到穿行在路上的大蟑螂我已經視而不見了,晚上看到趴在牆上的壁虎我也不會出一身冷汗了,看到樹上的一只蜥蜴我居然敢靠近觀察了……總之,現在讓我去過世外桃源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多不適應啦,O(∩_∩)O哈哈~!
李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