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今天(4月20)中午,新加坡新增1426病例,累計8014人。當日新增病例當中,1410是住在大型集體宿舍的客工(work permit工作准證持有人),16人是本地公民和永久居民。
在當前階段,新加坡主要有兩線疫情。截至昨天(4月19日)中午,客工宿舍感染率爲1.46%(即32.2萬人中4706人確診),這是一線。相對不住宿舍的客工感染率0.05%(66.4萬人中305人確診)和本地社區感染率0.02%(471.7萬人中1008人確診),這是另一線。客工宿舍疫情呈爆發式感染,成了本階段防疫抗疫的重中之重。
客工宿舍是相對封閉的場所,可以進行封閉式管治,可以安排統一送餐,發放上網卡,客工不必外出購物,安排就地彙款,讓客工可以繼續把工資彙回老家,減少後顧之憂。
由于客工宿舍可以作封閉式管治,因此,客工宿舍和本地社區這兩類感染群的疫情防控戰術是不一樣的。政府對宿舍客工這個群體采取了緊急措施,一是對宿舍強化治理,例如派駐軍隊醫療人員,盡快全面檢測客工,把感染者、可疑病例和健康客工分隔開來,陽性無症狀的送去方艙,有症狀的的送去醫院,檢測陰性的送去隔離;一是減少客工宿舍人員密度,例如緊急開設臨時宿舍,包括空置組屋、會展中心、軍營、校舍等等,把健康客工分流出去,加大人際距離,降低傳染風險。
住宿在客工宿舍的主要是建築業客工,爲了避免客工在工地交叉感染,政府于今天讓建築業客工停工並在宿舍進行隔離,由雇主安排餐飲,照顧生活,照常發放工資,直至5月4日。
政府對集體宿舍客工開始進行全面檢測。截至4月14日,新加坡每百萬人的檢測人數爲10500。這個數據每周更新,相信到了明天(4月21日)之後,這個數據會提高不少。
在東亞範圍內,這個檢測率也算是相對高的。
本地社區是開放式的,相對客工宿舍的管治要困難很多。從目前數據看,本地社區的傳播從一周前開始有所放緩,從4月7-13日的日均39.1人降到4月14-20日的28.1人,降幅爲28%,降幅還可以。如果按這個降幅繼續下降,到了月底可以降到日均15人左右,屬于可控程度。
在表面上看,客工宿舍疫情似乎晚發于本地社區疫情。這極有可能是疫情在客工宿舍其實已爆發了一段時期,但由于客工絕大部分是青壯年,很多是輕症或無症狀,不爲人所覺察。有些客工爲了不損失日薪,抱病上工,其他的則是無症狀感染,而且有些客工習慣用手吃飯,更爲容易感染。
如果客工宿舍疫情管控得當,希望在月底之前達到高峰然後平緩。換句話說,本地社區疫情和客工宿舍疫情應該是兩個一先一後的波形。
客工宿舍疫情來勢洶洶,但應該並不難處理,一是宿舍和人員皆可采取封閉式治理,可以大限度限制病毒傳播,一是盡管它人員多,但跟66.4萬非宿舍客工和471.7萬本地社群來說,要給宿舍客工全面檢測是可能的,因此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把健康人群和感染人群分開。可以說,客工宿舍疫情是“已知的惡”。
在4月7日起始的一個月“斷路器”阻斷措施中,新加坡允許“必要服務領域”不停工,包括醫療與社會服務、食品、能源、環境、交通與倉儲、資訊通信、銀行與金融等;另,爲了減少疫情對全球供應鏈的損害,屬于化工、醫療物資、食品食材、半導體、藥劑和生物醫藥等公司和供應商也不停工。66.4萬非宿舍客工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制造業客工,其中有不少屬于上述領域。不停工的各工廠和公司已做好各項加大人際距離的措施,這兩周內未見這個群體的疫情惡化,但這種平靜不免令人有一種莫名的擔憂。
同樣的擔憂也在本地社區上。這個群體達471.7萬人,更是難以管治。就在昨天(4月19日),有120人因不戴口罩、240多人因不蹲守安全距離措施而被罰款300新幣。另外,還有十多人是第二次以上犯例,必須面對更重的1000新幣罰款。之前,已有人因爲違法居家隔離令而被控上法庭。
3月23日,輔警譚祥生(譯音,34歲)從緬甸從緬甸回國下飛機後,不遵守居家通知(Stay Home Notice),先跟女友到樟宜機場的食閣吃飯,再到橋北路柏齡大廈兌換錢幣,傍晚回家後又想吃肉骨茶,跟女友到海軍部村莊熟食中心,拍照放上網,跟著慢慢吃。他的貼文很快引起網友撻伐,但被告過後繼續逛超市,直到晚上10時才回到家。4月8日,他在傳染病法令第21A條文下被控,指他違反居家通知,讓其他公衆暴露在染病的風險下。4月16日他在法庭認罪,成爲首名因違反居家通知被定罪的人。主控官要求嚴懲,主張坐牢10至12周。本案4月23日下判。
明天(4月21日)又有三人因違反居家通知將被控上法庭,兩個是新加坡公民,一個美國人。公民Chong上月17日從印尼返新加坡之後接獲了14天的居家通知令,但他三度擅自離開住家,到樓下開信箱、到咖啡店買食物和出門搭巴士。另一公民Siti則是在上月25日從澳洲返新加坡,她在30日離開住家到商場購物。美國籍機師Brian在本月3日抵達新加坡,5日離開樟宜機場皇冠假日酒店的住所,乘搭地鐵到政府大廈,之後步行到唐城坊購買個人用品,前後在外逗留了3小時。
非宿舍客工和本地社區由于不是封閉式管治,人員尚可做有限度的流動,而且尚未有資源(時間、人力、設備)做全面病毒檢測,無法排查確診與健康人群,因此,這兩個社群屬于“未知的惡”。
這個“未知的惡”會不會引爆?沒人知道。尤其無症狀可傳染,等于是隱蔽完美的定時炸彈。新加坡本輪“斷路器”阻斷措施始于4月7日,暫定 5月4日結束。一個月時間,剛好是新冠病毒的兩個潛伏期,希望在這一個月時間內,被感染的而出現症狀的人全暴露出來,送院治療,無症狀的人則靠自己免疫力痊愈排毒。那麽,過了一個月就基本可以解封。
但是,由于“斷路器”阻斷措施並非真正意義的封城,而是只是有限度的限制,因此,兩個潛伏期的時間或許尚未能夠阻斷病毒。如果新加坡政府把“斷路器”延長兩周時間,不會讓我感覺太意外。
(原載:《財新》博客 本文作者:許振義 新加坡眼董事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