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已簽字同意在往生後捐出器官的林國成,考慮到自己將來可能患病吃藥而影響肝功能,倒不如趁健康時捐出,去年決定成爲活體捐肝者。今年成功配對後,他義無反顧,“既然找到配對了,就不要讓人希望落空。”
對于那些苦苦等待器官移植的病患而言,以望穿秋水形容他們的心情相信再貼切不過了。
林思嘉(16歲,學生)今年3月接受肝髒移植手術前,等待合適的肝髒已有近四年。
她在8歲那年被診斷患上糖原貯積病(Glycogen Storage Disease),是指肝髒缺乏可分解糖原的天然酵素,導致身體無法制造足夠的葡萄糖。這種遺傳疾病非常罕見,每10萬人中僅有一人發病。
爲了維持正常的血糖水平,林思嘉過去每晚睡覺前必須喝未煮熟的澱粉,但長期累積在體內的糖原會導致肝髒産生腫瘤,甚至發生癌變。
到了12歲,她的肝髒已長出一些良性腫瘤,因此醫生希望能在她的青春期結束前,替她找到合適的肝髒進行移殖。
手術三個月後才見面
林思嘉的18歲哥哥曾患有一樣的疾病,去年獲得他人死後捐贈的肝髒。醫院在今年初終于捎來好消息,林思嘉沒想過這份難得的禮物是來自一名活體捐贈者。
她受訪時說:“我後來知道是林國成先生後非常驚訝,因爲我們根本不認識,他卻願意捐出六成的肝髒給我,他的勇氣實在令人敬佩。”
林國成(54歲,保安主管)和林思嘉在手術三個月後見面。林思嘉那天將自己和媽媽親手折的一大罐紙鶴,以及一張卡片送給林國成,而林國成不時會拿出卡片和親友分享捐贈器官所帶來的喜悅。
林國成大愛無私的決定其實蘊含著多年的期盼。他早在1987年就簽署器官捐贈同意書,死後要遺愛人間。但是隨著年歲增加,他擔心自己可能患病吃藥而影響肝功能,倒不如趁肝髒還健康時捐出。
捐肝手術最好在55歲前進行,林國成不作他想,去年表明願意成爲活體捐肝者。到上手術台前,縱使有約15個月的時間考慮,他沒有過一絲動搖,也從不把可能出現的後遺症放在心上。
家人漸被說服
接受一輪又一輪的評估和配對測試期間,他還曾積極詢問親友,並通過報章報道尋找需要肝髒移植的人。“最終沒有找到,我就想,幹脆交由醫療團隊找出最合適的病患。”
這個決定讓林國成成爲首名沒有指定任何器官移殖對象的捐贈者。收到國大醫院器官移殖中心通知的那一刻,他第一個念頭是:“終于有人要我的肝髒了!”
不久,他和移植道德委員會進行面談,對方形容捐贈器官像攀登珠穆朗瑪峰那麽困難,問他是否真的做好心理准備了。他當時直言:“既然找到配對了,就不要讓人希望落空。”他簡短堅定的答複馬上說服委員會。
不過,林國成的決定並非一開始就獲得家人的支持,尤其是他的一名兄長。林國成說:“直到手術完成後,我才漸漸說服哥哥,還邀請他出席記者會,讓他向主刀醫生了解詳情。”
問起家人和朋友是否受到他的影響,也加入器官捐贈者的行列。林國成坦言並沒有,自己也沒執意要其他人這麽做。“我只告訴他們,自己是活生生的例子,其余的還是要由個人決定。”
器官捐贈少之又少
盡管衛生部近年積極展開宣導活動,加強人們對器官移植的認識和接受度,國人捐贈器官的意願至今仍不高。
在人體器官移植法令下,心智正常的21歲及以上公民和永久居民,如果沒有選擇退出,醫院可在病人被證實死亡後,將死者的器官如腎髒、肝髒、心髒和眼角膜,移植到其他病患身上。
據了解,我國成人人口當中,雖有超過九成沒退出人體器官移植計劃,但每年只有大約400人得到腦死病患捐贈的器官,獲得重生。這主要是因爲在加護病房裏的腦死器官捐贈者當中,適合移植的器官不多。
對器官移植者更有益的活體捐贈,近10年來也不過有些許增加。去年捐出腎髒和肝髒的有58人,只比2006年多24人。
可供配對的人選有限,根本無法應付實際需求。以肝髒移植的等候名單爲例,今年上半年有54人在等待適合的肝髒。
林國成說,有人可能會覺得他很傻,竟然把肝髒捐給不認識的人。“但是我更願意相信,這段經曆可以鼓勵更多人,有勇氣站出來幫助那些還在等候名單上的病患。因爲這是美善的事,可把祝福交給下一代,給他們新希望。”
移植健康的肝髒後,林思嘉在家休養期間參加了N水准會考,而且考得不錯,來年能升上中五,回校准備O水准會考。
助人精神有感染力
手術過去九個月,林國成說,除了體力還需要一點時間恢複外,生活一切照常。
他指出,先前曾有捐贈者告訴他,手術後“會有一陣子無法追巴士,也無法拿重物”,而他也親身感受到。
但林國成更在意的是另一名捐贈者的話:“當你看到接受器官移植者恢複健康時,那是最大的喜悅,其他都不重要了。”
林國成無私的精神也不知不覺感染了林思嘉。林思嘉的母親鍾莉玲(52歲,保險從業員)看到女兒更懂得感恩,也會體恤他人,甚至開始想要回饋社會,感到非常欣慰。
說起對新一年的期許,林思嘉除了要珍惜新的肝髒,努力活下去,她還想從事志願服務幫助更多人,尤其是像她一樣患有慢性疾病的小朋友。
她說:“以前我心底不時會冒出很負面的念頭,所以我想給和我有相似遭遇的孩子一些情緒上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