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瓔導讀:
真正的體面是什麼?是生活精緻、是有品味,而這些其實都需要高尚的內在去支撐,是從內而外的
但時下許多女人迷戀名牌,用名牌撐出來的是「偽精緻」,就如文中所說,女孩借了鑽石項鍊卻弄丟了
為了還債辛苦十年,但她卻連分辨真鑽石的品味都沒有,否則也不必辛苦十年,真正的精緻,其實很簡單,一起來看看這篇文章:
01
近日,繼「佛系青年」、「社會人」等幽默熱詞之後,「隱形貧困人口」開始在網路上走紅。
這一群體的人看起來每天有吃有喝有玩,但實際上並不富裕。
人民日報將這群人做了這樣的畫像:
能買戴森吸塵器就不用掃帚了;
500塊錢一張的面膜,用起來也不心疼;
一有健身衝動,就非得去辦張年卡。
雖然朋友圈光鮮,外表看起來精緻無比,但這群人口袋空空如也,吃土是常態。
之前和一個朋友去東京旅行的時候,發現她特別愛去銀座買包。
不停地拉著我穿梭在各大名牌店裡,毫不眨眼地刷卡,出手之闊綽,讓我有點吃驚。
美其名曰:買到就是賺到。
包上最好有個大大的logo,顏色要足夠亮麗,能一眼看出來品牌的最好。
朋友說我活得很粗糙,不夠精緻。
然後打開她的手機備忘錄,指著上面的必買清單說:
你看,每一個精緻girl都應該有一隻YSL口紅,和一款LV通勤包,還有……
我有點嚇到,同是工薪階層,為什麼我們的生活水平差距這麼大。
後來才知道,朋友光鮮亮麗的生活,基本靠信用卡來支撐。
看到好的東西,先買了再說,錢不夠,信用卡來湊,慢慢還就是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個女生都被「要求」好好愛自己。
必須用精緻的、閃著光的昂貴精品來證明自己的不平凡。
買一兩件奢侈品,是品味的必要彰顯;
每場不落的電影,是社交的有效談資;
與小姐妹一同訂健身餐,是生活態度的重要表達。
那些看起來很貴的消費,正慢慢成為努力生活的勛章。
02
想起莫泊桑的短篇小說《項鏈》。
一個女人,因為她的虛榮,向朋友借了一條鑽石項鏈參加舞會去了。
在項鏈的照耀下,她在舞會上出盡了風頭。
不幸的是,項鏈丟失了。
虛榮的女人為了賠償這條項鏈,付出了十年的艱辛。
然而,十年後,她終於從項鏈的主人那裡知道,所謂的鑽石項鏈是假的。
為了支撐虛榮,付出了十年的代價。
現代社會很多人也是如此,不合理評估自己的消費能力,盲目跟風去維持精緻的假象。
透支未來,也是付出了自由的代價。
這樣的人外表看起來無比精緻,但是私底下卻沒完沒了還著卡債,支撐每一天的重複循環。
在消費主義盛行的時代,我們經常能在社交網路上看到,無數的女孩曬出所謂的「精緻生活」,無一不是香車美酒,化妝品鞋包。
曾經問過身邊的幾個朋友:你們覺得什麼樣的人,才能稱得上精緻?
有個朋友說她的奶奶,就是個非常精緻的人。
朋友的奶奶生活在一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但是她每天都會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
睡覺前也會把乾淨的褲子或者裙子沿著褲縫線疊好,壓在枕頭下面。
這樣第二天早上起來穿,褲縫線分明,而且沒有其他褶皺。
這樣的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
朋友說她奶奶雖然穿著很樸素,沒有什麼好看的首飾,可是每天都會把自己收拾得很體面。
其實真正的精緻不是看上去富裕,而是對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高要求。
03
之前看到作者拾遺寫的一篇文章,提到了上海的名媛鄭念
她完美展現了什麼是真正的精緻。
鄭念因為長期留學供職國外,被舉報說有重大間諜嫌疑。
因而在沒有任何審判的情況下,在看守所飽受6年多折磨。
看守人員發現,這個過著腐朽資產階級生活的老太婆,依舊把獄中生活過成了「資產階級」味道。
她借來掃帚,把監牢打掃得乾乾淨淨。
還給存水用的臉盆做蓋子防塵,甚至還編了一套運動操,讓自己保持清醒。
每當看守員嘟囔著嫌麻煩時,她就振振有詞地背出語錄:「以講衛生為光榮,不講衛生為可恥。」讓看守員無言以對。
有段時間,她的手被長時間反銬在背後,導致手部殘疾。
即使這樣,她也堅持每次上完廁所都拉上西褲的拉鏈,只因為敞開褲鏈「太失體面了」。
她把狼狽不堪的獄中生活,過成了「詩和遠方」。
鄭念的精緻是時時刻刻的自律,是竭力保持的體面,這才是好好地對待自己。
內心與外表不衝突,皮囊跟靈魂要契合,整個人才有氣質。
04
一個女生的精緻是什麼?
是千篇一律的網紅臉、LV包,還是限量版口紅?
消費主義下,我們似乎都中了「偽精緻」的毒。
什麼火熱追捧什麼,什麼奢侈就跟風什麼,樣樣不想落潮流。
不停地拆東牆補西牆的消費,是對物質生活持續不斷的追求,這並不是精緻生活的本意。
李銀河說:
精緻的生活首先是清醒的,不是懵懂的,即意識到自身存在的;其次是平和的,不是不安的;再次是喜樂的,不是痛苦的。
精緻不是表面上,依靠昂貴的鞋包化妝品等外物,來體現自己。
而是從內心真正確認自己,意識到自身的價值和存在,嚴要求、不將就的生活態度。
這是一種對於瑣碎生活有儀式感的小心情,一種在狼狽環境下保持體面的精神。
這樣的精緻,才是對生活最好的熱愛。
關於鄭念
時下一說到名媛或者大小姐,彷彿就會出現一幅時尚雜誌標榜的上層女子,更多的是美女加有錢丈夫或父親及名牌堆身,充斥著土豪的奢華。但你可曾知道在中國歷史長河,有一片綺麗天空,叫「民國」。那段歲月滋養著一些真正的名媛大小姐們。
名媛就是女中貴族,自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溫馨的成長環境,令她們都有一顆純潔、平和的心。她們一般不善心術,習慣聽從內心的呼喚,特別對愛情的追求只求完美、真摯,不大會以此作交易。
在我心裡面有一位很佩服的名媛,就是大上海最後的貴族小姐——鄭念女士。
第一次知道鄭念是因為她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八十幾歲的她,身著藍調祺袍,頭髮花白微卷,面龐清柔,姿態極為優雅。她有一雙老年人罕見的、幽邃晶亮的眼睛。時光雖然磨蝕了她的容顏,但是仍然可以感受到老太太身上高貴的氣質,那種透過歲月塵土奪目的美,攝人心魄。
因為這一雙眼睛,引領我不斷探索她的故事。她一生只出版過一本英文版的自傳。1987年先後在英美兩國出版。這本書教育了西方讀者整整三代。1990年,加拿大歌手Corey Hart在專輯Bang!中,專門寫了一首鋼琴曲《Ballade for Nien Cheng》向鄭念致敬。
福樓拜曾經說過:一位真正的貴族不在他生來就是個貴族,而是終生保持著貴族的風采和尊嚴。
鄭念,原名姚念媛,原籍湖北,1915年出生於北京,父親為留日海歸,在北洋政府任高官。鄭念先後就讀天津中西女中和燕京大學,後赴倫敦留學獲碩士學位。丈夫鄭康祺原籍濟南,為留英博士,雙雙回國後,丈夫出任民國時期駐澳大利亞外交官。
這家人的祖父是中國近代史上的一個著名人物。因此,他們有著豐厚的家產,在國內外的銀行都有存款。也因此,他們才能在1966年的時候還保有那種生活方式——獨立的三層住宅,男女傭人和廚師、園丁。僅在大陸的銀行,她的存款就數以萬計。
從書中描述家中環境的細節可以窺知一二:
我獨自一人呆在書房裡,只聽得吊扇在我頭上嗡嗡作響,空寂又單調。因著那懨懨的暑氣,括在乳白色乾隆古瓶裡的朵朵康乃馨都垂頭喪氣,一幅萎靡不振的樣子。沿牆一排書架,滿是中外經典名著。幽暗的燈光,將大半間居室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但白沙發上一對緞面大紅繡花靠枕卻還是鮮亮奪目,扎眼得很。
我的一位老朋友是個英國人,曾聲稱我的這個家是個色彩貧乏城市中一方充滿優雅高尚的綠洲。這話倒也不過分。我的居所,雖稱不上華廈美屋,但就以西方的標準來說也可屬於趣味高雅的了。哎,我為了這個家,我真是煞費心思了,我力求讓它成為我們母女倆一個溫馨舒適的安樂窩。
除了丈夫過早去世,鄭唸作為學生、外交官夫人和外資企業高級職員的前半生,基本上是風和日麗的。可是文革浩劫,徹底摧毀了她的生活。
鄭念在文革初期被抄家、軟禁,一九六六年九月被視為英國間諜入獄。有漫長的六年半被單獨監禁,對女兒的擔憂,精神難以承受的折磨……也曾令她身心俱疲、消沉絕望。
最觸目驚心的,卻不是她飽嘗的萬般磨難,而是她在苦難中呈現的倔強與尊嚴。從她身上看到的更多的是她非凡的個人勇氣、原則和智慧。
我每每看到有人放聲大哭,總覺得十分不安。我們自幼就接受了要抑制自己感情的教育。為了不輕易掉淚,我作了長年努力來鍛鍊自己的意志。這樣漸漸地,我已把哭泣視為軟弱無能的表現。
在知識和道德上,她都壓倒了審訊人員,以至於居然能得到某些局部的勝利
她透過細讀報紙的隻言片語分析形勢,與看守人員周旋。基於自己的冷靜,她可以感知外面世界的各種變遷。雖然她常常因為拒絕認罪而受苦,卻始終守護自己的女性尊嚴。她也學會了如何利用對手的自身矛盾來防護自己,終於在亂局中找到可以生存下去的狹窄地帶。所有的這些,如果沒有良好的教育和自我意識,是做不到,也根本堅持不下去的。
抗爭,也是一種積極的舉動,比忍耐、壓抑都容易振奮人的精神。這是中華民族的一個優良品格。對我個人來說,也只有以積極的抗爭作為興奮劑來激勵自己的意志。
出獄後,她才知道唯一的愛女已經沒了。但她仍堅強地以63歲高齡離滬赴美,勇敢地揚起人生的第二段征途,並為我們留下那本不朽的著作《上海生死劫》。事實上,這本書就是鄭念以劫後餘生的母親身份含淚寫來獻給自己心愛女兒的。
雖然去美時已63歲,但鄭念很快使自己適應新的生活方式和環境:諸如高速公路上的駕駛、超市購物及銀行自動提存款機……當然,她不否認「……當落日漸漸西沉,一種惆悵有失及陣陣鄉愁會襲上心頭」,但她仍「次日清晨準時起床,樂觀又精力充沛地迎接上帝賜給我的新一天」。
1989年,《上海生死劫》中文翻譯程乃珊在華盛頓首次與鄭念零距離接觸。是這樣描述她的:已74歲的鄭念開著一輛白色的日本車,穿著一身藕色胸前有飄帶的真絲襯衫和灰色絲質長褲,黑平跟尖頭皮鞋,一頭銀發,很上海……以致程乃珊感嘆:「她是那樣漂亮,特別那雙眼睛,雖歷經風侵霜蝕,目光仍明亮敏銳,只是眼袋很沉幽,那是負載著往事悲情的遺痕吧!」
程乃珊與鄭念
如何能夠像她一樣,獨自尊嚴地活過一個是非顛倒的渾濁時代?這是很多人無法擺脫的情結。到94歲,老太太依然保持獨立的風姿,也保持了自己一貫的態度。
從鄭念身上我學會什麼叫真正的優雅和美麗,懂得如何在污穢的塵世保持靈魂的高潔和儀態的高貴,以最柔軟又最固執的姿態守著最強硬的底線不放棄。她優雅、矜持,帶有英式資產階級貴族的修養和東方女人的柔韌,但她又極度清醒和固執。她有知識分子的獨立思考,不輕信不狂熱。
「將永遠離開生我養我的故土,我的心碎了,完全碎了。只有蒼天知道,我曾千百倍地努力,要忠貞於我的祖國,可是最終還是完全失敗了,但我是無愧的。」
離開上海前,鄭念婉拒了上海博物館要求收購她收藏的珍貴文物,而是按照她在「文革」前立下的遺囑,將文物無償捐獻給上海博物館。她將自己的青春、事業、滿腔的中華熱血和對未來的殷切期望,都獻給她生活了63年的祖國。
離開上海後,鄭念也再沒有回過中國。但是她從來沒有停止過對祖國的關切。她把自己的稿費捐給了美國的一所大學,資助那些中國留學生。
從她身上看到了中國「最後貴族」的一種精神與堅守。這才是真正的貴族大小姐,她所承受的苦難,令她更善良更完美。她有比骨瓷更美更硬的靈魂。
作者:haruko,精讀主創,一個老電影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