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城市埼玉縣的一個武士刀鍛造作坊內,火焰在砂坑裏跳動,鐵器錘擊聲不絕于耳,又不斷消逝在泥地板上。日本刀匠下島房宙正在鍛造一把新的武士刀,他反複錘擊著刀身,熔化的火星偶爾濺向空中。
盡管這裏炎熱不堪、塵土飛揚,還到處彌漫著刀匠們加工金屬時産生的汗味,但是它仍然不失爲一個神聖之地。
房宙和助手們皆著白色衣物象征純潔,以將邪惡的力量拒之門外。一根古時候用于神道教儀式的特殊繩子“注連繩”環繞著該區域,進一步保護工匠,使他們免受邪物的傷害。
“我們在自己的作坊內敬拜神明,”入行超過25年的房宙解釋道,“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鍛造出一把真正的刀……它不是武器,而具有精神和心靈意義的物件。”
這種被稱爲武士刀的彎刀,因其在近身作戰中的抗拉力和效力而備受推崇,它的鍛造工藝已在日本傳承數個世紀。它們在日本人心中占有獨特的地位,武士、貴族和武術家皆對武士刀情有獨鍾。
如今,日本早已廢除武士階級,也早就禁止在公衆場合攜帶武器,但工匠們古老的生産技術仍在傳承。房宙擅長鍛造一種被稱爲“守刀”(mamori katana)的古式武士刀,人們相信這種刀可以保護主人免遭疾病和不測。
“在當今社會,武士刀作爲武器的用處不大,”他說,“但它可以爲客戶帶來心理和精神慰藉,還可以代代相傳數百年。作爲一名刀匠,我從中得到不少樂趣。”
“自古以來,刀劍就是日本傳統中不可割裂的重要組成部分,我認爲武士刀爲現代日本人性格和行爲奠定了重要基礎。”
古老的工藝
武士刀在日本具有一千多年的曆史,其特點是刀刃朝上,使主人在拔刀時便可完成致命一擊。隨著時間的推移,武士刀的鍛造過程大體保持不變,但在日本社會中的角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武士刀的刀片由玉鋼鍛造而成,這種鋼各個部分的碳含量並不均勻。房宙必須費心將其加熱、軟化、多次折疊,以清除鋼材裏的雜質,均衡碳含量。
“一層折疊成兩層,兩層折疊成四層,四層折疊成八層,以此類推,”他解釋道,“折疊15次,就會有32000多層。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層數越多越好。這是有限制的,如果超出限制,你的武士刀就會失去力量。”
此時武士刀已大致成型,不過仍然是直的。經過反複加熱和冷卻後,由于各部位密度不同,刀片逐漸形成其標志性的曲線。
房宙介紹稱:“在十分鍾之內,我們需要把刀片加熱到800攝氏度左右,然後放入水中迅速冷卻。這看上去似乎很簡單,但是需要刀匠瞬間作出精准的判斷。”
“一次致命失誤往往會導致成品作廢。”他補充道。
最終成型的刀片應具有力量、柔韌性和耐用性的平衡結合。房宙的作坊可能要耗時一月才能鍛造出一片刀片,而刀架和刀鞘等更爲複雜的刀裝配件,則可能需要一年多的時間才能完工。
式微的傳統
盡管武士刀有著輝煌的過去,但其交易量卻一直下滑。1980年代末,日本劍匠協會(Japanese Swordsmith Association)尚有約300名成員,但自那以後,這個數字已經減少了近一半。
鍛造武士刀是一項耗時費力的工作,學徒要數年才能出師,出師前往往是無薪工作。
房宙曾在東京國立博物館邂逅了一把具有八百年曆史的武士刀,這把刀的完美無瑕穿越時空,俘虜了當時還是一名初中生的房宙。這驚鴻一瞥使他開啓了自己的鑄造生涯。
他說:“回顧曆史,(這門工藝)代代相傳,卻從未更改其形狀、姿態、價值或意義。”
“古代的武士刀傳承至今仍然不鏽不損,足以證明它們質量之優。因此,我們必須不遺余力,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細節也不能忽視。”
“我不認爲日本刀劍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補充道,“過去的高質量武士刀將永遠存在並被銘記。”
現代生産技術的發展同樣也在威脅這一行業,然而,它們並不能取代真正的武士刀。
“武士刀的每一步制作過程,以及這樣做的原因,都是爲了實現它的實用和美觀,”房宙談起這門傳統技藝,“我相信日本武士刀的美在于它的簡潔——不帶任何多余元素的美感。”
“實用,但又隱藏著優雅。”
房宙必須費心將其加熱、軟化、多次折疊,以清除鋼材裏的雜質,均衡碳含量
生産一把武士刀可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更複雜的刀裝配件則可能要耗時一年以上。
房宙通過反複加熱和冷卻來提高鋼材的硬度,這一過程被稱爲“淬火”。
房宙擅長鍛造一種名爲“守刀”的古式武士刀——一種可以保護主人免遭疾病和不測的武士刀。
武士刀的刀片由一種名爲玉鋼的日本鋼鍛造而成。
房宙第一次對鍛造武士刀感興趣是在上初中的時候,當時他在東京國立博物館邂逅了一把八百歲高齡的武士刀。
武士刀因其在近身作戰中的抗拉力和效力而備受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