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臨近年底,網上總會流傳出幾份所謂的“春晚節目單”,而陳佩斯、朱時茂是這些“春晚節目單”中的常客,今年也不例外。
陳佩斯、朱時茂是當年春晚舞台當之無愧的主角
但是,重新在春晚舞台上看到這對老搭檔,只能是我們的一個很難實現的美好願望了。
“幾千年就出這麽個東西”
陳佩斯于1954年出生在吉林長春,父親陳強是有名的“反派專業戶”,飾演的黃世仁、南霸天形象深入人心。1969年,父親陳強被分配到內蒙古插隊,年僅15歲的陳佩斯跟著一去就是4年。
陳強在《紅色娘子軍》中飾演南霸天
“所以你想,這種榮譽,這種名譽,有什麽價值?我從心裏頭對它非常地厭惡。”
陳佩斯年輕時
1979年,陳強複出,和陳佩斯一起出演《瞧這一家子》,帶領陳佩斯走上了喜劇之路。此後,父子倆又合作了一系列喜劇電影,陳佩斯總算是走進大衆視野。
朱時茂年輕時帥氣俊朗
1981年,八一電影制片廠將朱時茂借調過去拍攝電影《飛行交響樂》,在這裏,朱時茂認識了兩個後來影響了他整個藝術生涯的人——謝晉、陳佩斯。
朱時茂在《牧馬人》中飾演許靈均
而與陳佩斯的相識,更像是命中注定。當時,朱時茂因拍戲住在八一電影制片廠的招待所,而陳佩斯是八一廠演員劇團的演員。沒有人特意安排,兩個人就這麽稀裏糊塗認識了,相見恨晚,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合作一次。
小品鼻祖,春晚舞台的絕對主角
1983年春節期間,陳佩斯和朱時茂在哈爾濱“走穴”,在舞台上演了一出平時八一電影制片廠和觀衆互動時逗樂的小短劇,引得觀衆哈哈大笑。當時,導演黃一鶴意外得知了這個作品,覺得非常新奇,便邀請他們參與1984年的央視春晚。
1984年春晚《吃面條》
春晚彩排時,黃一鶴找來了一些觀衆坐在台下。《吃面條》剛演了一半,台下的觀衆都笑得很厲害,歌手朱明瑛甚至笑得趴到了地上。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在那個年代,作品的意義遠比觀衆的笑聲更爲重要,即使笑,也得是“健康的笑”,《吃面條》這種“沒有高追求”的作品一旦登上春晚舞台,整個節目組以及兩位演員,都是要承擔一定的風險的。直到大年三十的下午,導演黃一鶴才拍板:“晚會馬上開始,我決定讓你們上。但是,你們得按照審定的稿子來,一個字都不能錯,一旦犯了政治錯誤,你們自己也要負責任。”
1990年春晚《主角與配角》
這部小品的台詞也非常出色,直到現在,隨便說出一句,觀衆們就能把後面的台詞接龍下去。“隊長,別開槍,是我”“皇軍托我給您帶個話”“白日做夢,你這個叛徒”“你管的了我,你還管得了觀衆愛看誰啊”“我原來一直以爲只有我這模樣的能叛變,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朱時茂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也叛變革命了啊”“鬼子托我給您帶個話。皇軍說什麽?”“鬧了半天,是你把皇軍給我的好處都吃了回扣了吧”“你別給我這裝糊塗,我臨來的時候皇軍都告訴我了”至今仍能讓人會心一笑。
“白日做夢,你這個叛徒!”
更爲難得的是,在當代喜劇離開方言和網絡潮詞,離開所謂的段子,就幾乎無法續命的情況下,朱時茂和陳佩斯卻能夠說著一口標准普通話,幾乎不使用任何俚語進行表演。他們的作品,聚焦的都是小人物,演繹的都是平民百姓生活中的小事,他們不拿殘疾人開玩笑,不用女性作梗,沒有歧視和醜化。他們的選題一點也不高大上,卻完成了對社會上的不公平現象的辛辣的諷刺。
1988年春晚陳佩斯、小香玉《狗娃與黑妞》
1988年表演《狗娃與黑妞》時,陳佩斯提出希望可以用單機拍攝,運用電影的蒙太奇手法,打破小品表演的時空限制,被劇組否定。到1991年表演《警察與小偷》,陳佩斯再次提出類似的要求,春晚劇組再次否決,並將作品中最精彩的一段戲給刪掉了。朱時茂對此曾無奈地說道:“他太倔,太認死理。”
1998年春晚《王爺與郵差》
從那以後,陳佩斯、朱時茂便決定,從此退出央視春晚:“不是一個創作的那種氛圍,每個部門都在互相掣肘。”
還有一件事,讓陳佩斯、朱時茂和春晚劇組徹底撕破臉皮。
1994年,央視獨資的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未經陳佩斯、朱時茂同意,便出版了他們的小品專輯錄像帶。陳佩斯和朱時茂打算起訴央視,但央視找人出面協調,才讓兩人撤訴。結果,1999年,這家公司又出版了他們小品的光碟。
陳佩斯、朱時茂與侵權方打官司
多年以後,有記者采訪陳佩斯,問他們當時以弱小的個人力量去對抗那麽大的傳媒機構,有沒有考慮過後果。陳佩斯的回答令人不免有幾分心酸:“我考慮過後果,我可以承擔非常巨大的經濟損失,但我就是受不了他們仗著官府欺人。我一定要發聲,否則五十年一百年後,我們的後代看到,會爲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爲感到憤怒,因爲面對侵犯,我們選擇了漠視和沉默。我不喜歡戰鬥,但我這人有點毛病,喜歡較真。”
陳佩斯、朱時茂從春晚退出之後,一連很多年沒有出現在綜藝節目和電視訪談中。陳佩斯在山裏沉思了兩年,朱時茂也做起了導演。
陳佩斯話劇《托兒》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