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冬天,秦怡前往香港拍攝影片《海茫茫》,結識了電影演員金焰。金焰是有名的美男子,比秦怡大12歲,是中國籍韓裔演員,與著名演員王人美有過一次失敗婚姻。秦怡與金焰一見鍾情,很快戀愛結婚。1948年,兒子金捷出生了。
上世紀60年代中後期,運動來臨了,秦怡夫婦受到沖擊,殃及到兒子。金捷因受到過度驚嚇,16歲時被診斷爲精神分裂症。看著兒子瘋瘋癫癫的樣子,秦怡的心都要碎了。
有時,秦怡想逃出房子,但又怕金捷追出去打別人,她只好任兒子打。秦怡常常身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有時金捷服了藥,情緒穩定下來,又流著淚問秦怡:“媽媽,你身上的傷是誰打的?”當秦怡告訴他真相後,金捷哭著說:“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打您了。”然而,當精神病發作時,他又照打不誤。秦怡每隔幾天,就要遭兒子一頓毒打。
金捷愛吃肉,其他一概不愛吃,家裏的肉從沒斷過。爲了給兒子增加營養,秦怡把蘋果削成一片片,小心地送進兒子嘴裏。桔子剝成一瓣瓣,葡萄去掉皮,一點點哄兒子吃下去。每年金捷的生日,秦怡都要帶兒子出去走走,給他買喜歡的東西。
爲了讓兒子有更多的樂趣,秦怡真是絞盡了腦汁。開始,她給兒子買了輛自行車,兒子學會後,在前面使勁蹬,秦怡在後面拼命跑,累得汗流浃背,氣喘噓噓。
金捷喜歡各種電氣開關,爲了滿足他的要求,開啓他的智力,秦怡特意請人在屋裏安裝了一個不會有觸電危險的電閘,每天開關電閘就成了兒子的“工作”。有時晚上拉下電閘,屋裏漆黑一片,秦怡恭敬地“請示”兒子:“小師傅,麻煩你把電閘合上,給我送點電吧。”這時,金捷瞧一眼媽媽,得意洋洋地合上了電閘。
一次,秦怡帶著兒子到小區附近的公園裏散步,看著公園裏桃紅柳綠,假山和噴泉,金捷突然高興地說:“媽媽,這裏我來過,我畫過這兒的樹。”秦怡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讓兒子再說一遍,金捷有准確無誤地重複了一次。秦怡看著兒子的眼睛說:“想不想畫這裏的花和樹?”兒子大聲說:“想。” 秦怡這時才記起,兒子從小就喜歡畫畫,但她從來沒把這當成一回事,自從兒子得了精神病後,她把他的畫夾和紙筆都收了起來。
見兒子竟想畫畫了,秦怡飛快地跑回家,取下滿是灰塵的畫夾、顔料和筆,再跑回公園。母子倆靜靜地坐在公園裏看呀畫呀,小鳥叽叽喳喳地在樹上唱歌,金捷畫桃花和柳樹,不僅畫得非常像,而且還很傳神。秦怡一下子對兒子的前途有了信心,她想,兒子不能整天渾渾噩噩,也該做點什麽了。
在學畫的過程中,金捷的病慢慢有所好轉,秦怡的腸癌也徹底康複。有一次,家裏的保姆回家去了,金捷爲了減輕母親的負擔,早上故意賴在床上不起來,他想讓媽媽少爲自己做一頓飯。秦怡感動地對兒子說:“孩子,你怎麽這麽傻啊,媽媽再忙,也得爲你做飯!”
秦怡70歲生日那天,一些親朋好友都來爲她祝賀生日。金捷舉起酒杯祝福母親,嘴裏冒出了一句誰也想不到的話:“媽媽,我祝您健康,我以後再也不和您吵架了!”當著衆人的面,秦怡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
2007年,金捷因病去世,自己最愛的親人走了,秦怡痛苦不堪。親友們勸她:“你是一位堅強的媽媽,爲兒子付出了太多,沒有什麽可自責的。如果不是你的隱忍和堅強,金捷不可能活到現在。”秦怡知道,兒子雖然有精神病,但善良懂愛,他一定希望自己好好活著。秦怡將淚和痛埋在心裏,像一株被風霜浸染的玫瑰,俏立枝頭,搖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