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世界第三大經濟體,日本經濟正處于自上世紀70年代石油危機以來最糟糕的狀態。豐田、日産、佳能、夏普、松下、NEC、日立和TDK等大公司的青年失業率和裁員人數正在急劇上升。
加班到死
上世紀90年代的經濟衰退迫使許多日本企業重新考慮它們的就業政策,裁減了數萬名員工,並將成本高昂的全職員工替換爲沒有福利或工作保障的低收入臨時工。那些簽訂了長期合同的“工薪族”因爲擔心自己的工作會被廉價的新人搶走,不得不拼命加班。加班和壓力導致的過勞死,以及抑郁症誘發的自殺死亡,已經成爲日本近幾十年的社會問題。
2004年2月11日上午,58歲的南保晃一(Koichi Nanbu)戴上與妻子在特殊場合才會佩戴的手表,來到火車站臥軌自殺,從那裏他可以看到他和妻子新婚時住過的公寓。他口袋裏的紙條上寫滿了潦草的道歉。“我不能再工作了。”“我不知道爲什麽。給公司帶來這麽多麻煩,我真的很抱歉。”他的遺孀、67歲的南部節子(Setsuko Nanbu)說,很多人在自殺遺書中道歉。“我想他知道這麽做是不對的,但他太痛苦了,他覺得死亡是唯一的解脫方式。”
26歲的Fumiya是一名保安,他已經住在網吧裏十個月了。網吧的租金約合每個月750美元,想在東京租一套公寓大約需要1.3萬美元。Fumiya想成爲一名正式工,這樣他就可以穩定下來。隨著年齡增長,非正式工的生活變得越來越艱難,正式工和臨時工之間的工資差距越來越大。
42歲的酒井正幸(Tadayuki Sakai)回憶起向老板遞交辭呈的情景時,笑容滿面。他在一家信用卡公司做了20年的正式員工。“我感覺好極了!”“這樣太好了!”
酒井先生過去一年至少有三、四個月要加班近200個小時。“我沒有時間回家。我在辦公室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又繼續工作。然而,酒井先生表現出抑郁迹象後,公司的內科醫生告訴他要少工作,他的老板開始散布謠言,說他是個“神經病”、懦夫。
當酒井先生准備離開網吧時,他會把隨身物品整齊地放在他的座位上,一雙黑色皮鞋,兩件襯衫,一條領帶,一件灰色西裝,一個背包和一個公文包。這就是他的全部。
在他的公司裏,被人扇耳光或大喊大叫等欺淩和騷擾是家常便飯。他並沒有提前退休或被裁員,而是被慢慢地從高管職位降到了行政職位,薪酬縮水一大半。“你不斷被降職或被置于邊緣職位,直到你感到不得不辭職。”
他對日本和日本企業文化感到絕望,希望移居海外。“我再也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我不需要繼續留在日本。我能指望的只有我自己。”
女招待
日本的就業市場是由男性主導的,只有約10%的女性擔任著管理職位,而在美國這一比例是43%。對于年輕的女性來說,“女招待”是一條更賺錢、更獨立的職業道路。
21歲的可可·愛知(Cocoa Aiuchi)想成爲一名家庭主婦,但她不想嫁給一個像她的顧客一樣富有的男人。“有錢的人會欺騙我。”當我年輕漂亮的時候,他可能很珍惜我,但是一旦我的保質期到了,他就會把我像垃圾一樣扔掉。
75歲的平山明(Akira Hirayama)拿著一張他妻子的照片,她一周前死于心髒病。
上崎以前被稱爲“勞工鎮”。今天,它被稱爲“福利鎮”——老年人的垃圾場,像上崎這樣的城鎮正處于毀滅的邊緣。
這裏的工人平均年齡是58歲,65歲才是有資格獲得政府救助。“他們被夾在中間。做這份工作呢,年紀太大,但要得到政府救助,年紀又不到。沒有工作,無處可去,沒有人可以依靠。有些人只有自殺。我理解這種感覺,65歲的三宅康夫(Yasuo Miyake)說。
“每天都生死攸關。”天冷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看到有人凍死。他們喝廉價的清酒,躺下,死去。
在上崎,人們排隊領取慈善機構提供的免費午餐。
銀發罪犯,監獄爲家
老無所依怎麽辦?很多日本的高齡老人選擇故意犯罪,進監獄養老。這不是不可思議的事,相比在貧困和孤獨中煎熬,甚至死後爛在家裏沒人收屍,放棄自由,忍受“爲老不尊”的羞恥,能在監獄裏過上“餓了有飯吃,病了有人治”的晚年生活,不失爲一種最好的選擇。
作爲世界上老齡化人口最多國家(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27.3%),日本的監獄中,幾乎每5名女性就有1名是高齡犯人。她們的罪名都很輕——90%是在商店裏偷一件衣服、一塊三明治等等。她們中有一半以上獨居,40%的人要麽沒有家人,要麽很少和親戚來往。
F女士,89歲
偷了大米,草莓,感冒藥
第二次進監獄,判處一年半
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孫子
“我每天都獨自一人,我覺得非常孤獨。丈夫給了我很多錢,人們總是說我有多幸運,但錢不是我想要的。”
“13年前我第一次入店行竊,偷了一本平裝小說。可愛的警官盤問我。我覺得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傾聽。最後,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很孤獨,但請不要再這樣了。’”
“我不能告訴你我是多麽喜歡在監獄工廠裏工作。有一天,當別人稱贊我工作效率高、一絲不苟時,我感受到了工作的樂趣。我後悔我從來沒有工作過。否則,我的生活會完全不同。”“我享受在監獄裏的生活。周圍總是有人,我在這裏不會感到孤獨。”
女士T,80歲
偷了鳕魚籽,種子,一個煎鍋
第四次進監獄,被判處兩年半
有一個丈夫,一個兒子,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