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醒,才想起來小寒到了。
日子過得太倉促。
或者,南方的小寒太不像小寒了。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是喜歡的關于冬天的樣子,尤其是冬夜。
所以,北方的友人告訴我,大雪封山,她每天走在吱吱雪聲的山裏,只覺得潔淨。山上只有她一個人。
聽著,會錯覺,雪山裏的那個人,是自己。
又有比北更北的朋友,發來雪雁、暴風雪、荒樹枯枝的視頻,讓人一秒被凍住的氣勢。朋友笑說,這才是冬天該有的樣子。
對的。冬該有雪。
不過,那都是另外的冬天。
南方的冬天,或者說這個冬天,到現在依然是暖陽、藍天、綠樹、紅花,像春天不敗。
想起一位姑娘寫下:也許,我一直生活在溫暖裏。
讀到這句話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呀,這個姑娘真有勇氣。
似乎,我們早已習慣了人生十之八九是苦,我們不相信人生會有面積的甜;似乎,曬苦是一種基本的生活展示方式,會更讓人容易接受,承認甜的滋味卻有僞裝之嫌。
實際上,什麽都有的,生活裏,苦是有的,甜也是有的。
走在山裏,一程又一程。
沒有北風呼嘯,也沒有風雪交加,野果落在地上,貓蹲在道旁,真實的感覺是什麽?
當然,我希望在冬天看到雪。
那麽,走在如春的冬裏,會覺得遺憾麽?
不。一點也不。感激都來不及。
並不盼望南方下一場漫天的大雪,那樣的貪念,會讓我覺得自己矯情,那樣的情景,也不會讓我覺得驚喜,而是驚悚。
南方,不就是該暖暖的嗎,如同,北方不能失去白桦樹的筆直與凜冽。
風景是看不完的,花是看不盡的,人是欣賞不完的,讀是讀不完的……
一切都有盡頭。
“知止”,格外喜歡弘一法師的這兩個字,連同他寫這兩個字時的蘊蓄。
是啊,怎麽能又要太陽又要雪呢?就像,怎麽能要一只飛鳥還得會遊呢?
人只能活在自己的時空裏。
這時空,是夠用的,夠體會的。就像,人只有兩只手,兩只手就夠用了。
人可以去知道、想象、理解,還有另一種或無數種世界的存在。
遠方,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此刻的真實心境,和同一個人反反複複地上這山路,和同一種溫度反反複複降臨在南方十二月一樣,只讓人感到熟悉。
人若是看過一千部電影,就知道世上什麽傳奇都有。
人若是喝過一千杯白水,就知道水最體貼肺腑脾胃。
我願意一直活在溫暖裏。
讓風雪歸詩。
讓暖冬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