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間,原本人滿爲患的醫院,變成了“高危”場所,不少人嘗試起了互聯網醫療。
近期,政策也在推動互聯網醫療的發展,2月以來,衛健委數次發布關于互聯網醫療的文件,支持大力開展互聯網醫療服務,包括就診醫療、健康評估等,同時將符合條件的互聯網醫療服務費用納入醫保支付範圍。
天風證券研究報告顯示,2020年春節期間,在線問診類App日活最高達到671.2萬人,與2019年相比,最大上漲了約160萬人,漲幅高達30%。
在互聯網醫療的發展史裏,曾隨著“互聯網+”的推進迅猛發展、受到資本熱捧,也因政策轉向遇冷受阻。在2018年,國務院發布《關于促進“互聯網+ 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各地推出細則推動互聯網醫療落地,這個波折不斷的領域步入了穩定發展的車道。
2018年5月,平安好醫生在港上市後,互聯網醫療的頭部玩家都動作紛紛,籌備上市,微醫、丁香園、春雨醫生等都傳出上市的消息。
然而近幾年,互聯網醫療給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盈利困難和效果難保證兩大痛點。
今年這波疫情,讓互聯網醫療再次站上風口,但疫情結束後,如何留住用戶和醫生,是互聯網醫療玩家們面臨的大考。
疫情下的互聯網醫療
望亭松曾參加抗擊SARS,也參與過搶救上海外灘踩踏事件傷者等上海地區的重大醫療事故。對他而言,今年的春節過得與以往大不相同。
作爲平安好醫生的醫療院長,春節這段時間他非常忙碌。
一早起來,他會先看確診和問診數據,分析各地來電和咨詢問題,然後根據官方指南更新培訓手冊、培訓醫務人員。如果在咨詢過程中發現高度疑似病例,會彙總到抗冠病毒指揮中心進行研判,再決定是否要進行幹預。
丁香園疫情專題頁面
微脈創始人裘加林也在一次采訪中曾經提到,微脈在一月中旬就發現了湖北地區的線上問診數據有異常,21號就緊急上線了針對此次新冠肺炎的義診平台。
一個明顯的變化是,大量醫生湧入了互聯網醫療平台,其中很多人原先也許從未體驗過線上診療的方式。
另一個變化是,患有不同疾病的病人們也紛紛選擇了線上問診的方式。
時隔多年,互聯網醫療又站在了風口之上。
但疫情帶來了機遇,卻也讓買藥變得困難重重。
2月末,李莉在好藥師平台買了維生素B6、維生素B2、創可貼等商品,但始終沒有等到物流消息。後來才發現,自己的訂單被拆成了兩單,其中一單發貨地是武漢。
疫情封城,交通封鎖,李莉無法收到來自武漢的快遞,她所能做的也只是不斷打電話給客服,詢問具體發貨時間。令李莉更爲生氣的是,在沒有得到她同意的情況下,訂單被無故取消了,退款卻始終不到賬。在李莉積極溝通的14天裏,打了無數次電話,卻只打進了四次。
另一個買不到藥的是媽媽楊圓圓。
她想在網上爲自己的孩子買左卡尼汀,她年前年後分別嘗試了阿裏健康和京東,得到的回複分別是“6歲以下的兒童恕我們不接待哦,爲了您孩子的安全著想,請去線下找醫生”以及“請上傳醫生開具的處方單”。
據財經天下周刊報道,從2015起的三年裏,平安好醫生虧損近20億,平均每名客戶需要花掉6.22元的營銷成本,客戶付費轉化率卻僅從0.9%提高到2.7%。
此番疫情可以說是爲互聯網醫療帶來了龐大流量,這是否能夠爲互聯網平台們減少營銷支出,實現盈利?
據中泰證券研究所顯示,互聯網醫療初步落地的盈利模式有以下幾種:
一, 線上問診(2C),爲C端提供付費的線上咨詢、複診等;
二, 遠程診療(2B),大型醫療機構爲中小醫療機構提供付費的醫療服務,如遠程多學科會診
三, 處方外流服務,按交易額的1%-2%收費;
四, 支付返傭,按支付流水的萬分之五返傭;
五, 健康管理收費、消費商城運營等。
互聯網醫療作爲線下醫院的補充,不像共享單車、外賣等互聯網業務一樣,可以通過燒錢搶占市場份額、培養用戶習慣,從而在做大市場盤子之後進行提價。
所以,用戶付費轉化率、問診頻次等數據至關重要。
想用戶爲線上問診付費並不容易,尋常的互聯網打法在這條賽道不見效,獎勵和補貼一暫停,用戶增長和活躍度也按下了暫停鍵。
春雨醫生創始人張銳曾在2016年平台收取會員費之後的一個月內,發現平台的問題降爲原來的1/10,從而得出一個結論:“不要高估用戶的付費意願。”
三百元挂號費換了個模棱兩可的回應,並不能讓王林滿意:遵循醫囑後病情加重醫生爲什麽不給個說法,而是敷衍地直接說不要再吃藥了?處方單上沒有孫醫生的名字,這真的是孫醫生的號源嗎?不要求賠償,但是爲什麽連挂號費都不肯退?沒有客服電話,線上客服的回複往往要等1-2天,這是服務嗎?
而平台客服給出的回複是:網上咨詢不同于面診,無法獲取全部病曆信息和解決全部問題,還請體諒,建議您遵循醫囑。
線上診療受技術限制,在沒有檢查以及真實接觸的情況下,很難對診療效果進行保證,這也是大部分用戶對互聯網醫療付費意願不高的主要原因。
而在線下建立實體醫院、與實體醫院合作,是解決診療效果、獲取用戶信任的重要途徑。事實上,這也是互聯網醫療平台們根據政策做出的探索。
互聯網醫療企業在2017年聚集在了一起。值得注意的是,他們並未選擇並未選擇北、上、深、杭等互聯網發達、醫療資源豐富的地區,而是選擇了醫療資源不均衡、但政策支持力度大的銀川。
當年3月,包括好大夫在線、微醫、丁香園在內的17家互聯網醫療企業先後得到當地政府頒布的互聯網醫院牌照。
但自第一家網上藥店誕生以來的20多年以來,政策對互聯網醫療的態度並不明朗,甚至稱得上是反複。
但實體醫院線上化進度並不快。
爲醫院提供線上解決方案的卓健科技創始人尉建鋒告訴虎嗅,疫情期間有不少新的醫院來接觸自己的團隊,目前和卓健合作的醫院已經達350個。但是,目前接入了簡單線上問診的醫院占比在10%左右;真正的醫療資源轉移到線上的不到2%;能對患者進行全程管理的,“可能1%都不到”。
而互聯網醫療與線下醫院共建合作的方式,則更爲高效,這種合作方式也能夠爲互聯網醫療爭取到更多優質醫生。目前,已經有相關的合作在進行,例如,浙大邵逸夫醫院提供醫生,納裏健康提供IT服務和中後台服務,共建浙大邵逸夫互聯網醫院,以及平安好醫生獲得了福州市區域互聯網醫療運營權等。
總結來看,互聯網醫療的角色,主要是爲線下醫療做補充,優質醫院一向是難啃的硬骨頭,此番疫情爲互聯網醫療爭取到了不少合作機會,這是一個好的起點,但要同時兼顧“效率”和“效果”,互聯網醫療還任重道遠。
(林司、李蘇、李莉、楊圓圓、王林均爲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