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農
由于中國政府自上而下強大的執行力,和中國人民世所罕見的犧牲精神,新冠肺炎病毒肆虐的局勢,在中國正在逐漸進入尾聲。而同時疫情卻在中國以外的國家開始蔓延。在有些國家,像極了湖北武漢一個多月以前的情況。3月11日,意大利總理宣布全國封城。3月13日,法國比利時德國西班牙等國也宣布了關閉學校餐館酒吧等措施。 這之後,歐洲各國都先後宣布了程度不同但大同小異的封城乃至封國措施。但是疫情肆虐,已成燎原之勢。在某些國家某些地區,正在重蹈兩個月前武漢的覆轍。回過頭來看,如果這些封城封國措施早一點實施,也許局勢不至于像今天這麽惡劣。
意大利和法國,西班牙、葡萄牙等國一樣,是拉丁文明最突出最優秀最集中的展示地;那裏的人民,也以天性浪漫、思維活躍、動作誇張、表情豐富,熱愛室內外聚集而著稱于世。所以意大利全國封城的消息一出,在使包括筆者在內的許多人感覺十分突兀十分驚訝的同時,也不得不感歎意大利政府的決絕和果斷。當然更多的是對疫情肆虐嚴峻形勢的揪心和警惕,也對歐洲的抗疫前景有了些許信心。
意大利能做到全國封城,很不容易。當時,馬上就有人提出這個問題:那法國呢?那其他歐洲國家呢? 爲什麽不趕緊向意大利看齊呢?
當時,在談到意大利封城對法國抗疫形勢的影響時,一位法國衛生專家在回答記者提問時明確地說:封城在法國行不通。他並補充道:法國政府了解法國人民。聞聽此言,不禁莞爾。
我理解,他這麽說的意思是,以法國的國情,以法國的文化,社會背景,特別是由于法國人的秉性,要想在法國實行中國這樣的防疫措施:在數周內,人們不聚集、不見面、在家裏宅居、不出外進餐、不去公共的文娛場所、交通管制、進出任何大門都要測量體溫、走在街上也有人檢查是否帶口罩,……這對法國、對法國人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因此,深刻了解、理解了法國人民的法國政府,絕對不會步中國,和自己的鄰居、同文同種的意大利的後塵,實施全面封城的抗疫措施。哪怕事實證明,這些措施雖然古老生硬,但是立竿見影有效果;雖然代價巨大,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這位專家口中的法國人民,是什麽樣人民呢?
也許專家說的是法國人不守紀律,尤其是針對政府?或曰法國人具有天然的革命性?我的老朋友讓,是工程師出身,法國名校畢業,曾經在亞洲的一家大型國際企業服務過多年。可以說深谙歐亞兩種文化的異同。疫情發生後,他跟我來往過多次電子郵件,口氣逐漸從雖然關心中國的情況憂心忡忡、但有點兒隔岸觀火事不關己,到變得感同身受乃至于稍顯焦慮。在最近的一次電子郵件中,他說,希望法國人這次、至少這一次,能夠遵守政府的法令、能夠尊重當局立下的規矩,避免疫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多年前他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一直讓我忍俊不禁、記憶猶新。他說,法國人跟中國人完全不一樣:政府說往東,他哪怕本來也應該往東去,但他一定會出門往西;政府說在家待著吧,他有可能沒事也偏要出門!“我憑什麽所有的事情都要聽政府的?!”這是很典型的法國人的心理。
也許專家說的是法國人自私,不會爲他人犧牲自己的利益?這一條其實跟上一條也有關,就是法國人個人與個人之間,特別是在表面上,普遍而言倒是彬彬有禮,禮讓在先。很少有人搶行、插隊、出言不遜等等,在基本的“溫良恭儉讓”上鮮有令人不恥之舉。但是一旦涉及有可能自我犧牲、損害自己的利益而滿足不那麽直觀的公共利益時,法國人一般是很較真的。最簡單的例子,比如說要求大家都要准時——讓法國人守時很難。當然,按照他們的邏輯,自我維護自己的利益,就是維護公共利益的起點。
也許專家說的是法國人的生活方式?法國人熱愛生活的體現就是出外度假、人員聚集、戶外活動、大吃大喝、高聲談笑。有一個笑話說,法國人有三大擔憂,分別爲短期、中期和長期的擔憂。短期的是:我這個周末幹啥?去哪兒玩?中期的是:我夏天長假幹啥?去哪兒玩?長期的擔憂是:我退休以後幹啥?去哪兒玩?
就像此次疫情以來,中國人共餐時的公筷問題,越來越多地被提了出來。這對千百年來中國人各拿各的筷子、在一個菜盤裏分享同一個菜的進餐方式提出了挑戰。與此類似,對于法國人來說,進餐方式倒不是問題,他們的問題是見面的打招呼方式。拉丁文明的國家,像法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比利時、瑞士等國,人們見面都需要貼面、擁抱、握手。那麽疫情過後,他們會改變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嗎?當然,這就跟問中國人這個問題一樣:疫情過後,你們與別人共餐會使用公筷嗎?
總統馬克龍在社交媒體上說,我們什麽都不會放棄,不會放棄放聲大笑,不會放棄引吭高歌,不會放棄思考,不會放棄室外平台也不會放棄室內音樂廳,更不會放棄夏季的晚上狂歡。這真是說到一部分法國人的心裏去了!專家也斬釘截鐵地說了,封城在法國行不通。那法國的抗疫這一仗怎麽打呢?法國是中央高度集權的國家,而不是像瑞士,比利時,德國、美國等地方高度自治的國家。這一點與中國很類似。中央一聲令下,地方令行禁止,這一套行政制度,一直被證明是行之有效的。但是,法國人能有中國人的服從、隱忍和犧牲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