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30歲的“IT勞模”
“要不你上?”金山創始人求伯君試探性地問雷軍。
“那我先幹著?等找到適合的人我再退下來?”雷軍也試探性地回了一句。
這是1998年,雷軍加入金山的第六年,金山剛剛渡過階段性困難,拿到聯想450萬美元的投資。金山公司面臨重組,求伯君清楚雷軍的能力,想要退居二線讓雷軍接手公司。
就這樣,29歲的雷軍成了金山總經理。同一年,他被武漢大學聘爲名譽教授。
此時BAT(百度、阿裏、騰訊)還未創立。馬雲處處推銷“中國黃頁”被當成騙子,李彥宏在硅谷搜索公司打工,馬化騰還在賽格電子市場兜售和朋友合作開發的股霸卡。
2000年底,金山公司股份制改組,雷軍出任總裁。30歲,當很多人還在爲生存掙紮時,雷軍已經早早擁有了生活的選擇權。
當時正趕上互聯網興起,傳統軟件公司受到沖擊,紛紛尋求轉型。
雷軍很快看到了互聯網帶來的機遇。1999年底,北京東城朝陽門北大街8號富華大廈,雷軍對王樹彤說過一段話,“做互聯網不見得行,不做互聯網,肯定不行。”
“這是一個重新洗牌的機會,你可以循規蹈矩的生活下去,但你也可以選擇另一個生活方式。”
2000年5月,北京香格裏拉大宴會廳,雷軍發布了卓越網,開啓互聯網之旅。發布之前,雷軍親自打電話給媒體,“你一定要去看看啊。”
卓越網雖然很快躍居中國B2C老大的位置,但當時中國電子商務發展不成熟,作爲初代電商市場的開拓者,卓越網最大特征就是:燒錢。撐到2004年後,雷軍終于痛下決心,以7500萬美元把卓越網賣給了亞馬遜。
雷軍最初加入金山是有遠大抱負的,要做一家偉大的公司。卓越網試錯失敗,雷軍並沒有放棄,深思熟慮後,決定繼續帶領金山公司向偉大進發。
從1998年聯想入股,金山就開始籌備上市。從香港創業板、深圳創業板、美國納斯達克、深圳主板,他帶著金山四次沖擊上市,四次失敗。
2000年網易上市,2年後丁磊成爲國內首富。2003年非典,阿裏趁勢崛起。2005年,成立5年多的百度在納斯達克上市,市值39.58億美元……眼睜睜看著被一波又一波後起之秀超越,雷軍和金山高管們的心態也經受著重創。
很多早期加入金山的高管面對遙遙無期的上市之路,選擇辭職創業。雷軍想給身後一起打拼的戰友們一個交代。
直到2007年10月,金山軟件在港交所挂牌上市,雷軍才敲響了上市的鍾聲。
金山上市的拉鋸戰整整持續了8年時間,以至于後來說起那段經曆,雷軍還感慨,“8年時間,一個正常人都會折騰的精神分裂。”
上市那天,雷軍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激動,他讀了一封金山員工的信,“加入公司8年了,第一年就在傳上市,每年都傳,傳得連自己爸爸都不信公司真的要上市了。”
雷軍後來常說,“珠海和香港的距離很短,但金山卻用了8年的時間。”
當奮鬥結果轉化爲可量化的市值,在對比之下更加悲涼。
2006年金山軟件收入3.16億人民幣,2007年上市時的市值只有6.6億美元。反觀同年11月上市的阿裏,募資131.30億港元(約17億美元),上市首日,阿裏總市值已達到1995.68億港元(約257億美元),2007年騰訊收入38.2億人民幣,市值則突破100億美元。
20歲就開始IT創業,比BAT(百度、阿裏、騰訊)早了整整10年,然而年近40歲,互聯網大佬中卻沒有雷軍的位置。
如果故事到這裏就結束,後來的互聯網市場就沒雷軍什麽事了。
而雷軍的魅力,卻恰恰在于反差。
02
40歲,除了錢,一無所有
帶領金山上市後,雷軍辭職了,他輝煌一時的金山時代就此落幕。
有人記錄了雷軍離開金山的情形,“掐滅手中的煙頭,雷軍從辦公室的沙發上站了起來,拎起雙肩背包搭向背上。包比平時沉,他的動作比平時有些遲緩。”
從金山離開後,雷軍提前過上了“退休幹部”的生活。賣掉卓越網和金山上市積累的財富,可以讓他生活過得相當滋潤。
而不差錢的雷軍很快又在投資界開辟出了一片新天地, 2008年底,他已經先後投資了拉卡拉、我有網、多看、樂訊、優視科技(UCweb)、凡客誠品……
“上市了一家公司、賣了幾家公司、投資了幾十家公司。退休以後我主要的工作就是投資,人生也算非常圓滿。”
有錢有閑,擁有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但雷軍並不滿意以這種方式度過余生。
“那半年,沒有一家媒體想要采訪我;沒有一個行業會議邀請我參加。我有的是時間,沒人記得我。我似乎被整個世界遺忘了,冷酷而現實。人情冷暖忽然間也明澈如鏡。那個階段,我變得一無所有,除了錢。” 這段閑暇時光成了雷軍不願回憶的低潮期。
“IPO之後,很落寞,迷失了,每天早上起床不知道要幹嘛。”黎萬強說和雷軍一起打拼了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他這種狀態。
雷軍是以勤學苦幹出了名的,那時候行業裏對他最多的美譽就是“IT勞模”。
關于他勞模的描述中,印象最深的是說他不能忍受手裏沒活的狀態。即便是跟人聊天,他的手都要找點活幹,實在找不到活了,他甚至會一邊聊天一邊把餐巾紙撕成細條,或者把牙簽折成一段一段。
一個習慣通過創造價值獲得成就感的人,怎麽忍受得了無事可幹。
雷軍開始反思和回顧在金山16年的成敗得失,這段時間後來被稱作是他生命中重要的“頓悟時刻”。正是在這段時間,雷軍開始意識到“順勢而爲”比“勤奮”重要多了。
盡管勤奮讓他開始走得很順,陳天橋、丁磊、馬雲、李彥宏等人還還未出場前,他就已經作爲著名的“勞模”,在IT界小有成績。
可以此後不管他怎麽壓榨自己的時間和價值,也沒能做成一家一流的公司,金山上市更是一場耗費心力的持久戰。
雷軍40歲生日,恰逢雪夜,在北京燕山酒店對面,酒廊咖啡館。一群人在爲他慶生,有人說,“四十歲才剛開始,你怕什麽?”
這次生日,雷軍在矛盾和傷感中度過,他回憶過去的人生,反思得失。
世俗眼裏的成功人士,正被巨大的挫敗感包圍。 “有天晚上做夢醒來,覺得自己好像離夢想漸行漸遠。”他問自己 ,“是否有勇氣重來一回。”
18歲因《硅谷之火》種下的夢想火苗,時隔22年後,卻在40歲的雷軍心裏越燒越旺。
不同于年輕時的一腔熱血,40歲的雷軍深知創業的艱辛。他用了半年的時間去思考到底要不要創業。
最終,他決定放手一搏,不管成功與否,至少不能讓以後的人生都在遺憾裏度過。
2010年,雷軍剛過40歲,他決定進軍智能手機市場,准備用互聯網的方式做手機。“未來最大的勢,是移動互聯網和智能手機。”
2008年,雷軍就在李開複介紹下認識了林斌,兩人一見如故,經常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後來林斌想出來創業,雷軍打算做手機,便說服林斌加入。
林斌又給雷軍找來了原來在谷歌的下屬洪峰,雷軍和洪峰見面時的場景,在《我輩之楷模—雷軍的故事》一文有過描述,“與其說是他面試洪峰,不如說是洪峰面試他。洪峰問了幾百個問題,把雷軍搞得焦頭爛額,一度讓雷軍懷疑自己可能通不過面試。”
隨著林斌、黎萬強、洪峰、黃江吉等人的加入,十多個人的小團隊組建完成。于是,小米應運而生。
在北京中關村的小屋裏,雷軍和小米團隊低調地喝了碗小米粥,小米公司就創立了。
後來小米上市,雷軍還開玩笑,早知道小米能做這麽好,開業那天應該去理個發,搞得帥氣點,現在看照片太寒碜了。
台下觀衆群情激昂,發出陣陣歡呼。在雷軍說完手機定價後,所有人自發起立鼓掌足足三分鍾。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有點忘乎所以,你的身體和心情有點升華,好像靈魂出竅的感覺,有點像談戀愛,你去表白,女生答應了。”小米12號員工李偉星說第一款小米手機發布的時刻是他在小米那麽多年最激動的時刻。
雷軍那次的演講稿有滿滿16頁,他後來多次提到那一天是他創業過程中最難忘的時刻。
強大的配置、實惠的價格,再加上互聯網銷售的新模式,第一款小米手機發布後迅速登上各大門戶網站的科技版頭條,37天內就賣出了40萬台。
最初只有10多個人的小公司,就這樣殺入了全世界競爭最激烈的戰場,只用了兩年半的時間,小米就做到了中國第一,世界第三。
大家對雷軍的印象也從“IT勞模”,變成了愛穿牛仔褲和T恤的“雷布斯”。他關于“站在風口上,豬都可以飛起來”言論被無數創業者奉爲經典。
03
50歲,放下過去的包袱,重新出發
“新物種往往沒有天敵,很快可以蔓延猖獗,高速成長。”
雷軍帶領小米迅速打開手機市場後,開始進軍智能家居領域,布局新零售。
小米的商業模式也經曆了“風口型”、“過渡型”後,逐漸升級爲“硬件+新零售+軟件”的“鐵人三項”商業模式。
雷軍堅信小米“全能”的商業模式會讓它區別于所有競爭對手。
而小米也抓住了移動互聯網帶來的機遇,在全球市場迅速崛起。用8年時間成功上市,用9年時間成爲最年輕的世界500強企業。
無論是商業戰略還是個人風格,雷軍都在積極擁抱時代,努力實現互聯網化,順勢而爲。
他淡化了勞模形象,甚至打破了人們對企業家的固有認知,從幕後走到台前,或主動或被動地成爲互聯網話題中心。
雷軍和董明珠的“10億賭約”,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互聯網圈津津樂道的話題。
浙江烏鎮的世界互聯網大會上,雷軍“凝視”周鴻祎的照片火遍全網。
2018年小米上市前夕,雷軍在致全員公開信中回顧了小米8年奮鬥曆史,“奮鬥體”公開信走紅網絡。
2019年,52億造價的小米科技園落地,雷軍發微博“北漂,奮鬥9年,終于買房了”,在網上引起熱烈討論。
同時雷軍在直播界也混得風生水起,在微博安利的自家産品,銷量暴漲。用1005台手機組建聖誕樹,收獲吉尼斯世界紀錄的證書。
他微博粉絲2000多萬,比超級網紅李佳琦多出近1000萬。曾經有數據平台發布過國內網紅榜,雷軍以明顯的優勢力壓衆多網紅,高居榜首。
站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的風口,雷軍帶著小米順勢而爲,闖出了一片新天地。
如今智能手機市場競爭愈加激烈。小米成立10 周年之際,等待雷軍的是又一次全新的出發。
進入2020年,智能手機市場形勢更加嚴峻。IDC預計,2020 年上半年,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將同比下降10.6%,2020年全年全球智能手機市場將萎縮2.3%,出貨量僅略高于13億部。
其實在2016年全球智能手機達到峰值後,2017年開始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連續三年出現下滑。
面對全球智能手機市場近乎飽和的現狀,各手機廠商紛紛尋求變化。有外媒的消息稱,被稱爲蘋果廉價手機的iPhone SE2已進入産品驗證的最後階段,目前基本確定會399美元起售,國內的售價可能爲3299元甚至更低。
一度主打高端手機的蘋果,已經將觸手伸向中低端手機市場。
小米憑借極致性價比獲得用戶認可,在中低端市場和海外市場開疆擴土。如今全球智能手機市場正在發生變化,恰逢成立10周年的小米,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2020年2月13日,雷軍召開了一次長達2小時純線上發布會,主角正是小米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