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62公頃的碧山—宏茂橋公園是新加坡最大的公園之一。
原本是介于碧山和宏茂橋之間的一片荒地,一轉念,化爲兩鎮之間的綠肺和氧吧,是兩鎮居民休閑運動,放松身心,回歸自然的好去處。
看似渾然天成的自然河道,是碧山-宏茂橋公園美麗變身後的最大特點。
走進今天的碧山—宏茂橋公園,總是讓人覺得心曠神怡,身心舒暢。你可以走下河道親近水中魚群,在樹間尋覓紫蒼鹭的蹤影,或到景觀池凝視天空的倒影,或坐在岩石上望著枯榮參半的荷花池,尋找紅蜻蜓的倩影。
新加坡在發展過程中,固有觀念不斷改變。1988年建屋局耗資800萬元興建碧山公園時,純粹的從實用角度與功能考量出發,興建排水溝來疏導加冷河水。居民大概還記得當時那條用石頭和洋灰鋪設而成的大水溝,人工味十足,堅固實用卻無美感可言。
2009年至2011年,國家公園局和公用事業局重新設計、規劃和改造公園面貌時,觀念有了改變,除了功能與實用之外,還考慮到其他各種因素,這才有了今天那條彎彎曲曲,有意識模仿大自然,完全融進周遭景觀與植被的水道。
人工化排水溝和自然化河道給人的感官體驗完全不同。自然水道除了把人帶回大自然,還讓人憶起新加坡未高度城市化之前,很多鄉村甘榜都有自然形成的溪流水道,穿梭在樹林間。在鄉村長大的孩子,都曾淌著溪水捕捉在水裏自然生長的魚兒和小泥鳅。
兒時住在偏僻鄉村,住家前就有條這樣的溪流,蜿蜒穿梭在村子裏。每天上下學都得踩著幾塊小木板越過溪流。遇到連綿數日的豪雨,柔順的小溪流變成迅猛洶湧的河道,木板橋不但被淹沒,還被沖走了。等到水勢和緩,孩子們有時會在水中發現一群群鳝魚。
這樣的童年記憶早已隨著城市的發展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令人欣喜的是,公園局近年打造天然公園,例如溫莎自然公園(Windsor Nature Park)和湯申自然公園時,都會保留原有地貌的這一類自然溪流,讓人重拾被遺落在歲月裏的溫馨記憶。
“古迹”與秋千
回收山和林方傑的大型戶外鋼鐵雕塑。
當穿越碧山—宏茂橋公園的加冷河水位低落時,不妨順著堤岸走到水道旁,踩著石頭走過潺潺流水,駐足觀賞河中央的魚群逆流覓食,或環視兩岸青翠碧綠的花草樹木,徜徉在大自然之中。
沿著河道,來到碧山組屋旁,可以看到一座凸起的小山丘,上面有個鋼鐵雕塑,有人說像倒立的貝殼,也有人說是镂空小錢包。小山丘由一排排古樸石階砌成,石階間的縫隙長出野草,讓人聯想到古羅馬帝國的廢墟。
正納悶新加坡哪來的滄桑古迹時,雕塑旁的說明看板揭開謎團,原來這座小山丘名爲“回收山”,那一排排石階,正是用拆除排水溝時回收而來的水泥石塊堆砌而成。這個點子著實妙,用回收方式保住河道的曆史,同時又爲這座公園“生”出個有曆史感的“古迹”。
回收山上的雕塑,是本地設計師林方傑的大型戶外作品“An Enclosure For a Swing”。
很多人只在這镂空式雕塑四周看一看便離開,其實不妨趁沒有人的時候,到這個獨特的“秋千”找回只屬于自己的私密空間,任由思緒在這裏馳騁片刻。
設計者曾說,城市化無可避免,也無可挽回地讓大家逐漸失去個人空間,但也因此讓生活在都市裏的人,更迫切地想找回一些私密空間。
荷花池的光影變化
枯榮參半的荷花池,讓人看到生命的生住異滅,周而複始。
變身後的碧山—宏茂橋公園是在2012年開幕啓用,政府花了7600萬元爲公園整容和添置各種新設施,包括玩樂場所、餐館咖啡廳、步行道、遛狗道、療愈花園、景觀池、荷花池、蝴蝶園、兒童遊樂場、觀景橋和林間步道等。公園面積也從原來的42公頃擴大到62公頃,是新加坡最大的公園之一。
這個與宏茂橋1道平行的公園,被瑪麗蒙路攬腰切割成上下兩段。上半段挨著湯申路,屬于長瘦形,公園的景觀池,荷花池,兒童遊樂場,以芝士蛋糕聞名的西餐館都設在這一段。公園的下半段挨著碧山路,想踩著石頭過河道,再攀上回收山,欣賞林方傑的大型雕塑,那就請到公園的這一段。
到碧山—宏茂橋公園,不要錯過林方傑雕塑所提供的私密空間。
公園中間占地兩公頃的景觀池(Landscape Pond),曾經是個商用魚池。目前周邊都種了許多桃金娘科(Myrtaceae)的薄子木,又稱垂枝茶樹(Weeping Tea Tree),不仔細分辨還以爲是柳樹。池水像面大鏡子,映著藍天白雲和池邊樹木的蒼翠。黃昏時分,偶爾會不經意地把一抹彩霞攬入鏡面裏。
景觀池畔的這些樹,看似垂柳,其實是桃金娘科的簿子木,又稱垂枝茶樹。
來到公園裏的荷花池,即使不是什麽攝影師,也會掏出手機來捕捉荷花的千姿百媚。坐在池畔安靜地凝視一池絢麗或枯殘。
如果你曾在朝陽初升、日正當空或余晖斜照的時刻來到荷花池,便會發現那花、葉和水面倒影,不斷地隨著光線變化展現不同面貌,正因爲光影變化無窮無盡,荷花池才讓人百看不厭。
墳山變新鎮的現代傳奇
公園充當兩個住宅新鎮之間的綠肺。
一提碧山,不免想起碧山亭。沒錯,碧山這個名稱毫不掩飾其曆史淵源,清楚標明它是在廣惠肇碧山亭的墳山上蓋起的新鎮。這裏原本是廣惠肇先民葬身之所,是幾代人腦海裏的義塚墳山。
開埠初期,本地廣客人士在山巒起伏的麥士威路一帶設置青山亭,安葬那些未能衣錦還鄉,在異地溘然長逝的同鄉。青山亭葬滿後,英殖民地政府于1840年批准以河水山的23英畝地來設置綠野亭。
綠野亭啓用後,青山亭地段被征用來發展牛車水。今天的天一景大廈和客總大廈,是在廣客兩幫領導人極力爭取回來的地段上建起來的。
30年時間,綠野亭也葬滿了。至此,廣客人士決定分道揚镳,廣惠肇三屬于1870年開辟碧山亭,豐永大人士于1882年在荷蘭路設立豐永大義山,嘉應人士則于1887年在荷蘭路設置雙龍山。
碧山亭的史料顯示,除了梅南瑞、梅湛軒、梅旺、梅遂和、梅端成等人外,“七家頭”朱廣蘭、朱有蘭、胡南生、羅奇生、廣恒號、羅致生、同德號都曾捐不少錢給碧山亭,作爲建築廟宇和開辟道路之用途。胡亞基則通過個人影響力向殖民地政府“求免地稅”。
爲了方便管理,碧山亭墳山以“亭”爲界,最初劃分出10個亭,後來增添新五亭和新七亭,共12個亭。碧山亭雖是廣惠肇人士創立的,後來開放給其他籍貫安葬先人,據說第一至第三亭是廣東人,第四至第七亭是潮州人與福建人參半,第八亭爲福建人。
從1870年創立到1973年封山的百年間,碧山亭成了新加坡最大華人墳場之一,墳墓數量超過7萬5000個,總面積121公頃。政府在封山後六年征用墳山和甘榜山亭發展碧山新鎮,但仍把3.2公頃土地留給廣惠肇碧山亭興建廟宇和骨灰塔來安置先人,繼續弘揚華人“慎終追遠”的精神。
甘榜山亭與順福村
在河道旁聽潺潺流水,享受一片翠綠。
話說回來,碧山亭除了墳山,還有廣東人聚居,居民以從事殡葬業爲主的甘榜山亭,以及由福建人組成,以生産麻油和面條聞名的順福村。
最早在甘榜山亭落戶的,是那些靠墳山吃飯的殡葬業者,包括幫人修墓刻墓碑的工人,售賣祭品的小商販等,後來來了種菜或養禽畜的農戶。人口多起來後,甘榜山亭開始有自己的菜市場、學校、廟宇、茶室、戲院,甚至聯絡所。1970年代,甘榜山亭的人口超過2000人。
碧山亭于1936年創建碧山亭學校,爲各族孩童提供免費教育。學校最初只有60名學生,人數激增後于1956年搬到更大的新校舍。不過墳山和甘榜被征用後,學生人數銳減,學校于1981年正式停辦。
昔日村民應會記得甘榜山亭最出名的是能吃到廣東點心的碧山茶亭,以及只花三角五角便能看場電影的露天影院南國戲院。
早期的碧山亭因爲是個偏辟墳山,清明之外鮮有外人到訪,一度龍蛇混雜,會黨猖獗,不時有毆鬥,釀私酒,或走私香煙等新聞見報。
二戰前夕,很多住在牛車水的廣東人以爲碧山亭是個避戰禍的隱秘去處,紛紛到那裏尋親避難,殊不知那裏靠近日軍據點麥裏芝,導致村子和墳山遭到日軍猛烈轟炸。新加坡淪陷前幾天,英軍和日軍還在那裏展開激烈戰役,村子淪爲戰場,村民自然遭殃。
新加坡建國之後,城市規劃者花很大力氣改變人們固有觀念,把墳山變成新鎮。這是因爲人口激增,需要土地蓋房子,而島國的土地卻極爲有限。其實,逝者爲活人讓出土地的事,很早便一再重演,碧山並非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今日的中峇魯、麥士威、河水山、烏節、荷蘭村等住宅與商業區,都曾經是墳場。我們的曆史,就是這樣層層疊起來的。
文/攝影:謝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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