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段婚姻走到盡頭，選擇離婚靠的不僅是勇氣，更是智慧。如何在不撕破臉的情況下，與配偶“和平分手”，避免陷入耗時耗力的離婚官司中？本期《說法識法》，邀請到劉曉霖律師（Eden Law Corporation）和徐維進律師（Covenant Chambers LLC），爲大家講解申請離婚並獲得法庭批准的條件與相關事宜。
案例：“性格不合”不是離婚理由
慧慧是一名空姐，這天剛從美國紐約飛回新加坡，連續值勤20多個小時，一回到家連制服都不換就倒頭大睡。
怎料，丈夫阿德淩晨1時下班回來，一進房就把所有燈打開，還從廁所裏發出“砰砰”的聲音，把她從美夢中吵醒。
“都跟你說過幾次了，我睡眠很淺，你每次回家就把我吵醒，根本不關心我。你知道我今天有多累嗎？”慧慧埋怨道。
阿德一聽也不高興了。他看到慧慧還穿著制服，馬上回嘴說：“我也說過很多次，不要穿著制服躺在床上，你知道飛機上有多少細菌嗎？”
夫妻倆就這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爭吵原因不外乎是一些生活瑣事。
後來，慧慧決定辦理離婚，想以兩人“性格不合”爲離婚理由，律師卻告訴她，這樣的理由在法律上不成立。
要順利在新加坡辦理離婚，究竟應舉出哪些合法依據？
法律只接受五種離婚情況
根據《婦女憲章》第95節條文，提出離婚的一方（即訴方）須以下列五種情況的任何一種作爲離婚理由，證明“婚姻已破裂，並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這五種情況是：
一、辯方有通奸行爲；
二、辯方行爲不合理
（unreasonable behaviour）；
三、訴方遭辯方遺棄不少于兩年；
四、雙方分居至少三年，且辯方也同意離婚；
五、雙方分居至少四年。
律師劉曉霖受訪時強調，無論離婚的原因是什麽，都須屬于五種情況之一，才能有法律依據。
根據新加坡統計局的數據，前年的5505起離婚民事案中，以“行爲不合理”（53.5％）和“分居三年或更久”（42.5％）爲主。劉曉霖認爲，這跟“不合理行爲”涵蓋面較廣有關。
以空姐慧慧爲例，她可將丈夫阿德每天回家就吵醒她的小事也列爲“行爲不合理”的表現。
劉曉霖說：“丈夫的行爲雖算不上惡劣，但缺乏對妻子的體諒。這樣的行爲如果日積月累，妻子就能以此說明丈夫不在乎她的感受，因此無法忍受和他繼續在一起。”
徐維進律師指出，“行爲不合理”一詞是較爲通俗的說法，《婦女憲章》中的原文爲“辯方的行爲使訴方有合理理由相信無法繼續與前者共同生活”。
比如，丈夫阿德要求妻子必須換上幹淨的衣服才能躺在床上，這本身雖是小事，但畢竟對婚姻其中一方形成了限制，引發夫妻間的頻繁爭吵。
“在這樣的情況下，妻子可提出丈夫的行爲已經影響到她的情緒和工作表現，以致她倍感壓力，無法繼續與他一同生活。”
此外，離婚也分爲“協議離婚”和“爭議離婚”。前者指的是辯方同意並承認離婚理由，當事人無須出庭，故可節省金錢。後者指的則是辯方不同意離婚，或對離婚理由有意見，因此提出反訴。
受訪律師提醒，訴方在填寫離婚理由時，應注意措辭，不宜過度批評伴侶的不是，以免雙方“來回過招”，兩敗俱傷。
劉曉霖說，一些人誤以爲，將伴侶描述得越糟糕，就越能爲自己爭取到婚姻資産或生活費，但實際上，這可能只是無謂的拖延。
結婚三年內不得離婚
問：法律規定，夫妻在結婚三年內不得提出離婚，除非訴方承受了異常的傷害或艱辛。什麽樣的情況才足以構成“異常的傷害或艱辛”？
答：徐維進指出，主要有三種情況：一、訴方遭受家暴，以致淤青或骨折，並且有醫生的驗傷證明；二、婚姻中的一方有嫖妓習慣，頻率很高，並且有照片或錄像證據；三、婚姻中的一方偏好極端變態的性行爲。
徐維進說，雖然第三種情況較難證明，但一般會伴隨家暴發生。劉曉霖則強調，在結婚三年內成功申請離婚的情況相當罕見，因爲法庭想要維護婚姻的聖潔、避免人們將之視爲兒戲。
在過去一起三年不到就離婚的案例中，一名42歲電氣工程師在2004年10月通過婚姻介紹所，從中國海南島迎娶了21歲的妻子。但妻子在婚後只允許丈夫每周與她圓房一次，睡覺時也在兩人之間放置抱枕，盡可能地遠離他。
婚後不到三個月，妻子就回去海南島，表面上是爲了跟家人一同慶祝農曆新年，卻在離開新加坡後失聯。同年3月，妻子通過友人告知丈夫，她甯死也不願回去，並且表明離婚意願。
丈夫因此向法庭申請離婚，最初遭到駁回，但上訴後獲高庭法官鄭永光批准。
根據2005年9月發表的判詞，鄭永光法官認爲，妻子不僅將丈夫拒之門外，且下定決心要離開他，符合“行爲不合理”的離婚理由，使丈夫遭受了異常的艱辛。
通奸一般較難證明
問：我懷疑丈夫有婚外情，如果想以通奸爲離婚理由，一定要聘請私家偵探搜證嗎？
答：劉曉霖解釋，要以通奸爲離婚理由，必須證明伴侶與他人發生了性關系。
“如果只是看到他們牽手或接吻，卻無法證明他們有性關系，就不足以構成通奸。”
因此，劉曉霖建議訴方，最好是在掌握照片或錄像證據後，才選擇通奸爲離婚理由。
徐維進則認爲，照片和視頻雖是最好的證據，但在一些情況，WhatsApp聊天記錄和電郵也可證明通奸關系。
“例如，丈夫若是在很長一段時間，一直頻密地發送短信給情婦，並且內容高度親密，這樣的短信也足以充當證據。”
但兩名律師都強調，若是沒有掌握非常有利的證據，他們會建議訴方以“行爲不合理”爲離婚理由，而非通奸。
這是因爲，通奸一般較難證明，而且理論上離婚理由不會直接影響法庭對離婚附屬事項（ancillary matters）的裁決。
也就是說，即使證明丈夫通奸，並不意味著他得不到孩子的照顧和看管權，因爲他或許仍是個好父親。
“遺棄”須完全失聯才成立
問：我的妻子抛下孩子離家兩年多了，從不打電話給我，但不時會在面簿上傳照片，我能夠以“遭伴侶遺棄不少于兩年”爲理由提出離婚嗎？
答：不能夠。
劉曉霖解釋，所謂“遺棄”，指的是婚姻其中一方單方面選擇分手並且失聯。但這樣的情況在新加坡相當罕見，因爲我國面積小，找人並不難。
即使對方離開新加坡，如今多數人也都有面簿和Instagram等社交媒體，依舊能夠聯絡得上。
同住也能證明分居
問：我和丈夫同住一個房子內，但過去三年來都分房睡。在這樣的情況，我能夠以分居爲離婚理由嗎？
答：可以，但前提是對方也必須同意離婚，否則得等到分居至少四年。
徐維進指出，即使夫妻同住一個屋檐下，也能夠證明彼此已分居。條件是，他們之間不能有性行爲、須分房睡，並且不能共同討論和決定有關家庭或孩子的事情。
因此，育有年幼孩子的夫妻一般較難選擇以分居作爲離婚理由。
多數情況下，通過分居來申請離婚的是年長夫妻，他們的孩子已成年或搬離，兩老無須爲了孩子而經常見面和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