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刹賣魚丸的張婆婆淩晨開檔時，目睹兩名陌生青年與菜攤販阿發激烈爭吵。
手臂有刺青的青年，凶神惡煞地高喊“你不還是嗎？給你點顔色看看”，跟著掏出一把刀，猛力捅向阿發的肚子。
她和其他攤販都嚇壞了，尖叫聲四起，凶徒則拔腿逃跑。所幸，阿發經急救後撿回小命。
半年後，刺青男落網，被控後卻不認罪，反指阿發是被潛逃中的同黨刺傷。
張婆婆和幾個攤販早就忘了錄口供時講過什麽。結果，接到須出庭當控方證人的通知時，他們戰戰兢兢，不清楚證人的職責。
張婆婆說：“慘，我都忘了刺青男那天穿什麽衣服，是用右手捅，還是左手？”
魚販阿水說：“有什麽難？我們可以先‘對口供’，大家講一樣的，不就沒事？”
任何人都可能被傳召當法庭證人，但未必知道證人的職務。
本期《說法識法》邀請蔡宜穎律師（李及李律師事務所），與大家談談當證人須注意的事項，以及作假供的後果。
蔡宜穎律師說，上庭作證的大致上分兩種證人，即事實證人（factual witness）和專家證人（expert witness）。
“無論是刑事或民事案件，所有證人都有義務如實回答律師、檢察官或法官的問題。回答問題時，不可做任何虛假的證詞。”
像張婆婆、阿水這些目擊事件的“事實證人”，只對事實供證。
所謂專家證人，是指那些在專業領域具備一定的經驗和資格的專才，例如：爲醫療疏忽案提供專業看法的資深醫生，或驗證僞造簽名的筆迹專家。
專家證人的職責是協助在某專業領域上知識不足的法官，作出正確的判斷。
專家證人有額外的職責，在提供專家意見時，必須給予法庭協助，“這個職責超越了他受指示或被付專業費供證的職責。”
蔡宜穎律師提醒，不能爲了自己或他人的利益，或想要影響其他證人的證詞，而修改證詞。
■供證程序
證人穿著必須得體，如果對衣著的要求並不清楚，可以請示律師。
上證人欄後，證人須宣誓，然後開始供證。如果不是以英語供證，通譯員會坐在證人身旁，幫忙翻譯。
一、詢問本方證人（Examination in chief）
證人將被律師或主控官問個人資料和職業，以及宣誓書或口供書的內容是否由他所做，是否真實無誤，是否要修改內容？
之後，控方或律師可以繼續領導供證，就內容逐步問清個中詳情。
二、盤問（Cross Examination）
完成領導供證，證人就會交由另一方的律師或主控官盤問。證人可翻閱宣誓書或其他法庭文件。
三、澄清證詞（Re-examination）
盤問結束後，律師或主控官將有最後一次機會澄清證人盤問階段的供證。法官任何時候都可提問。
四、供證完畢
完成供證後，法官會允許證人退席。日後如有需要，證人可能被重召回法庭。
證人供證完畢後，不可與其他證人討論。
■供證須知
魚販阿水建議“對證詞”，就意味著即使張婆婆忘記當時所看到，或沒看到，卻照同個版本供證，這是不對的，這麽做已影響司法公正，對被告也不公平。
針對供證時該注意的事項，蔡宜穎律師提醒有以下幾點：
一、先思考
她說，多數人都會有一點緊張，“回答問題之前先思考，要是聽不清楚，可以要求律師重複問題。要是有通譯員，先讓律師提問，等通譯員通譯完畢之後，再回答。”
如果必須看法庭文件，證人可以要求律師給他看相關文件，看過後再回答。
律師或檢察官根據文件提問，可以要求參閱文件後再回答。
“證人回答問題時，不是對著當事人、被告、律師或檢察官，而是看著法官回答。”
二、回答清楚、速度放慢
證人回答時的速度要慢，對准麥克風講話，這樣口供才能錄得清楚，抄錄員也可以抄錄更准確的法庭文本。
三、說實話
蔡宜穎律師說，答案盡量簡單清楚。要是不知道答案，就如實說“不知道”；如果不清楚就如實說明；記不起就直接說“不記得”，但千萬別猜測。
律師在盤問證人時，有時會用他們的方式問話，以套取想要的答案。
“保持冷靜、思路清晰，才可以更准確地表達。不要因爲提問而極力辯護或心煩意亂。有一次，我的客戶就因爲連串問題“排山倒海”而來，受不了被盤問的壓力而崩潰哭泣。”
蔡宜穎律師指出，在回答某些涉及個人事件的問題，或必須回憶某些事件時，證人可以流露一些情感，但不要過于“戲劇化”，因爲這麽做可能被視爲不可靠。
證人如果聽不清楚問題，可要求重複；不明白，可以要求提問者解釋；覺得需要進一步解釋清楚，可向法官要求。
證人撒謊可被控僞證罪判坐牢
不論是民事或刑事案，若證人被發現撒謊，可被控僞證罪（perjury ）。
蔡宜穎律師說，根據刑事法典第193項條文，審訊期間在庭上供證時給假證詞，或僞造文件（包括宣誓書、支持文件等），一旦罪成，將被判強制性監禁長達七年，並另可加罰款。
她說，視情況而定，僞證罪案例的刑罰介于一個月至三年。
僞證罪是嚴重罪行，因爲假證等同于幹預司法公正。教唆某證人說謊，將被控唆使他人作僞證，而對方也會被控僞證罪。
所以，如果被傳召當證人，記得千萬不要說謊，免得惹禍上身。
個案一
2007年，被告潘水成的女性朋友被控偷竊，他被傳召當控方證人，結果被發現不僅給警方假口供，也在審訊時作假證。
被告說，朋友被指偷竊的那個時段，他們剛好在一起，而他也沒目擊任何的偷竊案。
其實，被告當時並沒與該名朋友在一起。
法官裁定被告爲了幫朋友而作假供，判他罪成，坐牢八個月。
個案二
2000年，公司董事經理黃愛忠向楊姓男子借了2萬5000元後不還，後者采取法律行動，要法庭作出即席判決。
黃愛忠提出抗辯，宣誓做證時指楊姓男子非法放貸，稱他向對方借了2萬3500元，每月利息爲2%。黃愛忠還教唆另一人羅傑，叫他騙說他也向楊姓男子借錢。結果，黃愛忠因作假證坐牢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