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管理者”一直是教育部長王乙康給自己的定位。他說，“革新管理”不是學術科目，要考量的是應如何說服別人，當要推動的改變對別人有負面影響時，要如何做出妥協、如何推行政策。王乙康指出，自我定位爲改革者，能讓他找到工作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今年2月，教育部長王乙康收到一名年輕人的來信。這名年輕人由于不知是否應開始專攻一個領域，還是該立志成爲有多方面專業能力的“通才”，因此想尋求部長的意見。王乙康回複他說，如果要成功，就一定要在某方面建立專長。王乙康以自己爲例告訴對方，他的專長就是革新管理與制度改革。
“革新管理者”一直是王乙康給自己的定位。他指出，自我定位爲“改革者”，能讓他找到工作的成就感和滿足感。他也表示自己不怕挑戰，並用剛毅的語氣說：“沒有阻力，就沒有工作做。一定要有阻力，才知道改進做得夠還是不夠，要不然就沒意思了。”
在一個小時半的專訪中，王乙康談到處事與領導風格時顯得最放松，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還不時會往後傾。訪問全程以華語進行，他有時難掩興奮的心情，笑起來臉上的紋路特別明顯。例如他問記者：“我們每天早上起床上班，你會很高興地去上班？還是拖著腳去上班？我是很高興上班的，因爲我覺得我正在改革……如果不是改革方面的工作，我可能沒這麽起勁。”
“不是每一樣東西都要顛覆”
王乙康上屆大選後進入內閣時與部長黃志明一起掌管教育部，在新一輪內閣改組于本月1日生效後，他獨自掌管這個重要的部門，繼續推動教育與終身學習方面的工作。
談到下來預計將接過領導職工運動棒子的黃志明時，王乙康表示兩人的合作關系密切，雖然他本人下來也有一些新的想法要落實，但黃志明在學校教育方面“走的路非常明確”，這個方向他會繼續走下去。
“黃志明也挺創新的。我跟黃志明的工作關系最密切，他飛戰鬥機的，有一定的冒險精神。”
在第四代領導團隊中，“偏向改革”也是王乙康給自己的定位。他承認，不是每一樣東西都要顛覆，每一個團隊也會有各式各樣的人，有些人加入一個機構，會關心裏頭機制的內涵是什麽，然後努力去維持和保留，“在團隊裏，我常常看到這樣的人，我也很敬佩他們的工作。但那不是我的專長。”
那要怎麽知道自己的專長是什麽？王乙康說，很多人以爲專長就是學校裏學習的某個科目，但那是錯誤的概念；學校裏學習的智慧和知識一定要在工作的場所運用在某個地方。“當你覺得做一件事情特別得心應手，自己也感興趣時，久而久之那就變成你的專長。”
談第四代領導團隊的工作默契
我們的工作關系大致上是好的。接下來我們會有更多接觸，能夠針對各種方針展開討論。團隊精神會與日俱增，凝聚力也會越來越強。這點我很有信心。
“別怕挫敗 Uncle我也輸了五年”
王乙康似乎已經很習慣談及2011年全國大選中，他在阿裕尼集選區遭遇的挫敗。這個經曆讓他在從政路上的起跑比別人晚，但曾經嘗過的失敗滋味，給了他一個與年輕人建立默契與共識的機會，尤其是那些他想激勵的年輕人。
例如，一些學生因爲考不上大學，由于擔心“浪費一年的時間”，會懊惱是否還要重新報考。王乙康說：“我會告訴他Uncle輸了大選，也輸了五年，還不是一樣，路繼續走下去。他們聽了也會覺得，哦，這條路你走過的，也許我該聽你的。”
王乙康沒直接回答改革者的形象對自己有利或不利的問題，但他知道曾經失敗的經曆一定可以用來勉勵學生。
“我不知道能否把當時的挫折轉爲某種紅利，但我能從中吸取經驗，未來能做得更好。”
技能創前程是社會理念須貫徹到底
技能創前程（SkillsFuture）自2015年推行以來，王乙康認爲硬件方面做得不錯，滿分100分目前“已達30分”。
不過，他強調，轉型的路還沒走完，接下來會越來越難走，因爲技能創前程不是政策或津貼制度，而是必須貫徹到底的社會理念。
“最難走的是整個社會理念要怎麽改變。我覺得，需要一代人的時間。”
在還沒接管整個教育部之前，王乙康主要負責高等教育及技能方面的政策制定。過去三年多，技能創前程的各項措施推動，他都直接參與。
問王乙康是否已將此項目視爲他的個人使命，他馬上回答說技能創前程其實已推動15年，因爲嚴格來說，在理念上，他在從政前已在勞動力發展局推動過相關理念的革新，擴大唯才是用的概念。
他說：“我相信這個工作，我會做到退休爲止。”
技能教育理念一代人之內會改變
王乙康在評估技能創前程計劃的進展時指出，近年來，工藝教育學院、理工學院和大學都轉型爲終身學習的中心。一些津貼措施開始落實，至于硬件方面，有許多培訓中心也已成立。
他堅信技能教育的理念在一代人之內會改變，王乙康說，現今孩子的思想都不一樣了，現在的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已經在開始思考未來想從事什麽工作。他們也不相信唯有考到好成績才能成功，而是深信人生的道路應該是廣闊的。
總理須具備四特質
“一個字用得不對，他就看得出你不真誠。你裝不出來的。”
教育部長王乙康所說的“他”，指的是社交媒體上的年輕網民。在談及領導人應具備的條件時，王乙康在訪問中抛出了時代年輕人最熟悉的英文單字之一“Authenticity”。
所謂Authenticity，說的是某種真實感。王乙康很常用社交媒體平台面簿和Instagram。透過與網民的接觸，他發現新一代選民最重視這種“真”；在互聯網的世界裏，如果表現得虛僞，就很容易被說爲不Authentic。
年輕人在網絡的世界成長，也形塑了他們對政治的看法。王乙康觀察到，年輕人習慣互相交流，他們提出不同的意見是很自然的；在政治領域，他們因此也希望更多點子和解決方案浮現，希望看到多一點辯論，也認爲應透過辯論來決定最終方針。
“這是新一代人的趨向。”
具備X元素人才最難找
盡管王乙康認同要照顧年輕人的訴求，確保政策信息有效溝通，任何字裏行間的意思都要抓得准確，卻不是一個只注重包裝而“把內涵都忘掉”的人。被問及未來總理要具備哪些條件，他列舉四項特質：一、爲人正直；二、能幹；三、能夠傳達信息和發表演講；四、珍惜人才，求賢若渴。
王乙康指出，第四點最重要。“在這個時代，必須能夠把各種各樣不同才華的人聚集在一起，讓他們成爲你的團隊，成爲一個能夠爲新加坡效勞的團隊。能有這種能力的人最難找，是某種特別的X元素。”
第四代領導團隊裏是否有這樣的人？最近哈莉瑪總統發表的政府施政方針由第四代領導班子參與草擬，據知是王乙康負責協調工作，記者詢問他是否對其他部長有進一步的了解。對此，王乙康不多透露，只表示要“賣個關子”。
至于王乙康本人是否已具備所謂的X元素，他指出“那得讓別人來評估”。
“我們一定要把教育做好”
最新一輪的內閣改組中，我國第四任總理人選的三名領跑者中，陳振聲出任貿工部長，接手公共服務署，加上他有全國職工總會和人民協會的經驗，有機會接觸不同的領域和群體，被政治觀察家視爲稍占優勢者；財政部長王瑞傑繼續領導財政部；王乙康獨掌教育部，被視爲是一種對他能力的肯定，但另一方面，他自從政以來只待在教育部，是否會限制他的仕途備受外界討論。
對此，王乙康指出，教育部不能同時失去兩個部長。
“黃志明需要去職總，我一定要留下來……何況教育非常重要，我們一定要把它做好。”
談啓動全國對話，以討論社會不平等課題
貧富差距其實像一頭大象。你要動哪個部分呢？這頭大象究竟長得怎樣？我們必須進一步解剖這個問題，認識到新加坡所面對的與其他國家不同，才能達到共識，了解如何去面對它。
采訪後記
TED Talk類的視頻，影響了不少企業與政府領導人，讓他們改變循規蹈矩、照本宣科的傳統演講方式。去年，我在網上看過教育部長王乙康在公共服務大會上的講話，記得當時他手持平板電腦，在台上呼籲公務員擁抱創新。他相當懂得控制現場，風格也自然隨性，讓人覺得他非常跟得上潮流。
這次專訪前，王乙康在華社自助理事會會所開會，因此訪問就約在會所進行。考慮到要拍攝視頻，王乙康的團隊馬上提議可到戶外進行訪問。這種較特殊的訪問形式讓記者覺得新奇，但對曾接受過一些社交媒體平台“創意式”訪問的王乙康來說，應該見怪不怪了。
這次專訪花了較多時間談到王乙康擅長的改革。他說，革新管理不是學術科目，要考量的是應如何說服別人，當要推動的改變對別人有負面影響時，要如何做出妥協、如何推行政策。“甚至你要跟媒體談什麽，什麽時候講，時機都要抓得准，這都是技術，不是學術。”
在互聯網時代裏，信息的有效傳達變得越來越困難，但也越來越重要，從構思講稿、現場技巧，或工具的使用，要能夠有效地接觸年輕選民，這方面的功夫都必須精進。在這方面，王乙康算是展現了新一代領導人應有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