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常生活中看得到、摸得到的各種機器人和電子商務,還有人們看不到的後端大數據計算和科技研發,人工智能(AI)的運用已經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少人的生活更便利的同時,也有很多人“聞AI喪膽”,擔心工作很快就會被機器人取代。機器人究竟是來取代人類,還是幫助人類從事更富有價值的工作?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一場零和遊戲?是棋局已定,抑或人類依然可以翻盤?三名中年人接受《聯合早報·實況報道》采訪,分享他們遭受科技大浪捶打、倒下又勇敢站起來直面職場的故事。
個案一:跟上科技浪潮職場中年也有春天
現年60歲的陳金耀畢業自新加坡國立大學電子工程系,在他那一輩的人當中,是個鳳毛麟角的大學生。工作生涯的前26年,他都在一家制造電腦和打印機的大型美國公司工作,一路升到主管。
在那個年代,這份工作是“不會破的金飯碗”,風光退休不是問題。不過,科技的變革一浪接一浪,似乎沒什麽行業可一直穩當下去,尤其是他最熟悉的制造業。
他在老東家負責過打印機制造部門、質量管理和産品開發,2009年當一頭巨浪打來時,公司決定重組,他因此丟掉了飯碗。當時已經年過50大關的他,花了一年的時間找工作,也第一次嘗到中年找工作的滋味。
“我當過高管的履曆,單靠投送簡曆找工作不太行得通,因此通過獵頭公司和熟人牽線找工作,但即便是這樣也花了一年。盡管我多次告訴面試者,我願意放低身段,接受更低的薪水。”
那段經曆到現在都還給陳金耀留下深深的印記。他觀察到,這種對于銀發族的種種偏見不局限于職場,似乎也深植于社會。
“有時候我經過那些派傳單的人,他跟走在我前面的人講英語,看到我就改口講華語。其實我的華語並不靈光,他們爲什麽就認定上了年紀的人就是講華語的呢?我記得年輕時到美國工作時,很多從事服務業的人都是銀發族,他們對年長員工的接受度很高;同一時候的本地,坐在銀行和郵局櫃台後面的卻是年輕人。我當時就在想,難道年紀大的人就不會這些工作嗎?”
後來,陳金耀通過別人介紹,到一家德國企業負責人員培訓與認證,但這份工作也只做了三年,因爲那家公司決定把業務集中在産品和管理系統認證,放棄人員認證的業務。
離開德國公司後,陳金耀以自由業者的身份當企業顧問,但生意時有時無,簽下一單可以有幾個月的收入,但之後又可能面對空當數月,得靠積蓄生活。“有整整四年,我都不必上繳所得稅”,這意味著他的可估稅收入少過2萬元。
雖然兩個孩子已開始工作,但陳金耀沒想過完全退下來;他覺得自己還有幹勁,也願意學習新事物。他坦承,讓人坐不住的還有害怕;害怕自己落在後頭。爲了不脫節,圖書館在那四年間成了他最佳的去處,他在那裏翻閱各類書籍,或是上網查資料。他借書借出了門道,連一本咨詢師專用的熱門工具書在哪家圖書館才能借得到唯一的一本都摸清了。
由于老東家一度生産過數碼相機,陳金耀受訪時也以此比喻:“如不緊跟科技的發展,把相機當求生工具的攝影師,也會被淘汰。”
參加專業人士轉業課程 學習數據分析
今年3月,陳金耀等待的機會終于來了。經人介紹,他到一家專門通過數據分析提供咨詢服務的總合決策系統咨詢公司(Integrated Decision Systems Consultancy)上班,並經公司推薦,到新加坡國立大學系統科學學院參加專業人士轉業計劃課程,學習數據分析。
這門課程的首兩個月是密集式理論課程,之後三個月內,學員得在受雇公司完成一項實習項目。由于獲得政府高額資助,陳金耀無須支付學費,每月薪水也是大部分由政府資助。
陳金耀雖是工科畢業,但數據分析還是算外行,除了統計學的基礎對他比較有幫助外,其他的都必須從頭學習,尤其是必須學習一門名爲“R”的熱門編程系統。“我堅信只要肯學,就不怕難,到國大上學時,我也是一早就去,或者待到很晚,直到把功課做完。”
他很感激那些有行業經驗的教授願意將實際工作中的案例帶到課堂上,讓他從中學習,獲益匪淺。由于他所服務的總合決策系統咨詢公司提供了非常專門的數據分析咨詢,如今他與客戶見面時也比較能用“行話”交流。
政府幫助中小企業吸引和留住人才的用意雖好,但現實中還是存在一些問題,例如小公司的人事部職員得一腳踢,在申請專業人士轉行計劃的資助得花好些時日,以致陳金耀已經完成課程,但薪水資助卻還沒落實。
曾爲中小企業當過顧問的陳金耀建議,政府可以多爲小公司提供一對一的指導。
人工智能會不會取代人們的工作?兩度失業再就業的陳金耀認爲,關鍵還是在于心態。他舉例說,就算保安員的工作被無人機取代,還是需要人來操作飛行器,只不過變革步伐在過去幾年似乎顯得特別快。“雖然機器人可以做一些事情,甚至可以學習,但還是需要人類來引導。
“在我們的行業,了解客戶處境,利用數據分析爲他們解決問題,還是需要人的經驗。話說回來,這也需要雇主保持開放的心態,比如像我,要不是公司老板知道我的背景,我懷疑以我的年齡,會有雇主聘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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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案二:公司朝數碼轉型 行政助理不辭職了
審計公司行政助理梁美芳(54歲)是公司機密檔案室的“大內總管”,任何人要調取裏頭的文檔,必須由她親自取出。檔案室每天三個時段開放,每次大約一個小時,在那段時間裏,梁美芳可能得搖動10多排的滾動式書架(compactor)。書架有五層,她不時得踩在凳子上才夠得著擺在上面的卷宗。
梁美芳的手力道不足,爲了取卷宗曾傷到手,因此想過辭職,公司主動挽留她,嘗試讓她做些輕松的工作。隨著任職公司BDO展開數碼轉型,她爬高取文檔的工作量預計會逐漸減少。
BDO是本地第六大的審計師事務所,除了審計業務文件已數碼化,今年還會進一步推行內部文檔數碼管理系統,朝“無紙張辦公室”邁進。這個過程不只是把上百種紙張表格,如報銷申請或內部申報表格掃描存檔而已,而是要建立一套包含加密功能在內的辦公系統,包括把申請和誰可批准等都以電子程序取代。
優化職場計劃 資助高達30萬元
公司向職總就業與職能培訓中心(e2i)申請重新設計工作津貼(WorkPro Job Redesign Grant),支付辦公室數碼化的費用。這個津貼是勞動力發展局推出的優化職場計劃下的其中一種,每家公司可申請高達30萬元資助。
梁美芳說:“數碼化之後,我就不用拿這麽重的卷宗。不過,我不擔心會失業,因爲我還有別的工作要做,比如爲信件蓋郵戳(franking),還有處理行政部門的電子表格。”
梁美芳平時也盡量跟上科技潮流,她不但使用智能手機,而且已經從面簿“遊弋”到比較多年輕人使用的社交媒體Instagram,“因爲上面可以放照片,比較好玩,要advance(先進)嘛。”
負責人事部的審計與鑒證合夥人吳珍妮說:“我們是受到監管的行業,法律規定一些紙張的文件必須保留至少五年或七年,所以紙質的文檔管理還是有必要的。”
吳珍妮也強調,作爲雇主,無論科技如何變化,都有義務保住員工的飯碗。
數碼化對于資訊科技部門來說,意味著重新學習。BDO商業策略IT總監陳美音說:“我們做IT的也要轉型,不能像過去那樣,用IT員工才懂的科技術語跟用戶部門溝通,我們也要了解這些部門需要的是什麽,怎麽才能利用科技幫到他們。很多時候,問題出在溝通,而不是技術。”
感興趣者可到勞發局“優化職場計劃”津貼網址提交申請。
勞發局籲雇主投資員工 支持企業轉型
科技顛覆和數碼化帶來的變革影響各個行業,勞動力發展局呼籲雇主投資在員工身上,以支持企業轉型。
勞發局創新及專業服務署署長黃金玲指出,在專業服務領域,企業面對不小的數碼化壓力,與此同時,這些改變也意味著市場對于設計和數據分析人才有高需求。
“比如,數碼廣告公司越來越常利用人工智能和程序化廣告更精確地‘瞄准’各類觀衆,優化廣告所要達到的效果。”
爲了幫助在高增長領域工作的國人深化技能,政府不斷找出適合轉行人士掌握的新興技能,鼓勵公司通過持續教育和培訓計劃,爲新挑戰做好准備,並擴大公司內部的培訓等。企業也能申請不同的資助計劃。
在今年初公布的專業服務産業轉型藍圖中,我國預計在2020年之前,每年可爲專業人士、經理、執行員與技師創造5500份工作,同時達到310億元的增值目標。
目前,本地從事專業服務的人有24萬余,金融服務有15萬3500人,資訊通信則有13萬7800人。
個案三:數碼新移民 重拾強信心
曾在房地産業擔任副總監的胡長強還記得,兩年前他的公司爲了吸引中國顧客,委任一家數碼廣告公司設計華文網站,還請人拍視頻挂上網站。花了2萬元“弄美美”的網站,上線幾個月卻沒什麽人浏覽,讓他覺得很是納悶。
“我問了同事,也沒人知道是什麽原因。差不多半年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們的網站根本沒在百度進行‘優化’,中國的客戶在百度上找不到我們的公司,而他們也不會上谷歌!”
胡長強提到的優化,指的是‘搜索引擎優化’(Search Enginee Optimisation),行內簡稱SEO。也就是說,要讓網民在浩瀚的網絡海洋中單憑一些直接或間接的關鍵詞,就能在搜索引擎中輕而易舉地“找到”公司或産品,需要通過不同的方式突出自家網站。在數碼營銷的世界裏,SEO就像是用微軟軟件打字那樣,算是基本功,但看起來,外行還是不少。
“原來我們這麽落伍”
年過50的胡長強在酒店與房地産業立足長達20年,雖然前些年已意識到數碼營銷勢不可擋,但直到發生華文網站烏龍後,才讓他背脊發涼。
“那次真的是讓我驚醒。原來我們在房地産業做營銷的可以這麽落伍!也許對方不是故意,即便是,也不完全是網站設計公司的錯,因爲我自己都不懂。”
再加上政府的一系列降溫措施以及電子商務來勢洶洶,讓胡長強對房地産業的信心流失,決定離開溫暖窩,在還沒找到下家的情況下離職。用他自己的話說,要趁還沒被裁掉之前,先把老板裁了,再利用休息的這段時間想一想將來要做什麽。
“現在看到新的可能性”
中年待業,胡長強不是不知道迎接他的可能會是長期找不到工作的窘境。幸運的是,他的弟弟就是數碼營銷公司IH Digital的創辦人,由于公司也經營一家旅遊網站和一家房地産網站,因此需要有管理經驗的人來領導團隊。胡長強在待業半年後,決定到弟弟的公司任職,現在是IH Digital的商業發展總監。
加入新公司後,公司計劃送他去培訓的時候,發現他原來很適合參加專業人士轉業計劃,從頭開始學習數碼營銷。半年下來,這個原本連怎麽利用谷歌自帶的分析工具Google Analytics來追蹤網站受落程度的數碼新移民,發現自己越來越上手,不再是處于快要被淘汰的邊緣。
他說:“可以說,地産界的市場營銷人員中,十個有八個不懂數碼。我現在出來,看到新的可能性;再等兩年,如果我再回到酒店和房地産業,應該會很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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