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承父業,這是許多華人企業家的繼承觀念。
但亞騰資産管理公司創辦人兼總裁林惠璋(63歲)卻表示,他希望兒子集中精力發展家族企業。
他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說,兒子管理的JL家族企業集團有更廣闊的開拓空間,未來甚至有上市的可能性。“但如果他接管亞騰,當上亞騰總裁,他將會分心而無法妥善經營家族公司。”
近年來,本地房地産界新一代領導人接連湧現,像郭令明兒子郭益智接管城市發展(CDL)、泰國富商蘇旭明次子蘇華欽(Panote Sirivadhanabhakdi)出任星獅地産(Frasers Property)總裁,以及和美置地(Ho Bee Land)主席兼總裁蔡天寶的兒子蔡偉成升任集團副總裁等。
亞騰資産管理公司(ARA Asset Management )創辦人兼總裁林惠璋有兩名孩子,小兒子林浩圓(27歲)剛從墨爾本的大學商業系畢業,大兒子林浩文(34歲)則在2015年加入家族公司“JL家族企業集團”(JL Family Office)當執行董事,最近幾年開始逐步浮出水面,頻頻出現在鎂光燈前。
但與其讓兒子慢慢累積經驗,逐步當上亞騰總裁,林惠璋認爲,兒子應把全部精力用在打理他的JL家族企業集團。
亞騰是由林惠璋白手起家,攜手香港長江 實業的李嘉誠,于2002年一起創辦的公司。當 初他投入約70萬元個人積蓄創業,如今公司資 産管理規模超過800億元。
JL家族企業集團則是林惠璋在2011年時所創的投資控股公司,主要爲進行各種投資的控股公司。它除了擁有亞騰約20%股權,也擁有海峽貿易(Straits Trading Company)旗下子公司海峽 置業(Straits Real Estate)約10%股權。
將門無犬子,林浩文畢業于英國利物浦大學,擁有法律執照,並在艾倫格禧律師事務所(Allen & Gledhill)工作約五年,協助公司並購房地産事宜,而他其中的一個主要客戶,就是林惠璋的亞騰。
談到兒子浩文,林惠璋語氣中流露自豪感,認爲兒子爲人做事成氣候,並有想法和主見。于是約四年前,他找回兒子幫他管理家族公司。
林浩文很快地讓JL家族企業集團運作變得更專業化,包括加入更多企業治理,如投資建議書必須以正規形式呈現,投資過程也須經過各層審核和批准。
JL家族企業集團共有五名員工,除了投資房地産項目,也進行科技公司相關投資,並在探討進軍醫療保健行業。
林惠璋並沒透露JL家族企業集團的市值規模,但他暗示說,這個家族公司擁有亞騰20%股權,而亞騰在兩年前退市時市值已接近20億元,換句話說,林浩文手中握有的資産至少4億元,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對林惠璋來說,亞騰雖管理超過800億資産,他兒子管理的JL家族企業集團卻有更廣闊的開拓空間,未來甚至有上市的可能性。
他說:“在我眼中,亞騰是JL家族企業集團的一部分,浩文要做的是接管我設立的家族公司,全力拓展家族的財富。他能走多遠,家族公司會做得多大,那都取決于他的能力和選擇的路。但如果他接管亞騰,他將會分心而無法妥善經營家族公司。”
他也強調,他雖然不會把辛苦打拼的亞騰傳給孩子,叫孩子負責亞騰的日常運營,但林家所擁有的亞騰股權是不會賣出的,林家也一直會在亞騰董事會占有一席之位。
林惠璋甚至自我調侃地說:“亞騰總裁的工作其實很辛苦,經常要到處奔波開會談項目,星期六和星期天也要工作。我因爲是亞騰創始人,所以才得肩扛這份苦差事,我兒子卻無須這麽做,而且他的薪水高,更不用向廣大股民負責。”
正確價值觀是家族最大財富
當然,林惠璋戲稱的“苦差事”,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美差事,更讓出身草根的他,一躍成爲本地50大富商。據《福布斯》最近估計,他身家達6億9000萬美元,在新加坡富豪榜上排名第46。
林惠璋在45歲的“高齡”創業,當時他辭去GRA(保誠保險屬下的房地産投資基金)的高薪工作,與李嘉誠這位亞洲商界巨人分別以70萬元和30萬元,合作共創亞騰。
他與李嘉誠的代表——長江實業集團執行董事趙國雄,一邊享受著冷凍螃蟹和美酒,一邊構思著合作點子,如今已成一段佳話。
接下來的十余年,亞騰牛氣沖天,今天已成爲亞太區最大資産管理公司,旗下有新達信托(Suntec REIT)、凱詩物流信托(Cache Logistics Trust)、置富産業信托(Fortune REIT)和今年5月初上市的亞騰美國酒店信托(ARA US Hospitality Trust)等多個信托。
林惠璋的成功商業道路或許令人羨慕,但誰會想到,這名擁有數十億元身家的富豪,小時候一家八口住在擁擠的兩房式組屋,經常得鋪床睡走廊,大學還沒畢業就得開始工作應付家計。
林惠璋是家中六個孩子的老幺,年幼居住在紅山,當時住家一帶龍蛇混雜,經常有幫派打鬥。還好他父親林雲是道南學校的前副校長兼老師,教導他正確價值觀,讓他沒走上歧途當小混混。
在父親引導下,他就讀道南學校和立化中學,受傳統華校文化灌輸。由于家境不是很好,學生時期他就開始在工廠做散工,幫補家用。他是依靠新加坡中華總商會頒發的獎學金,才順利念完大學。
他在新加坡國立大學工程系畢業後,開始踏入社會,第一份工作在當年的發展置地(DBS Land)任職,起薪1750元。跟著他花了20多年時間,一步步地爬上企業高管職位。
然而,對林惠璋而言,他的成長故事很“平凡”,跟同年代大多數人相似。
他淡然地說:“其實我的成功故事很簡單,也沒什麽好說的。我老婆就常講我,每次媒體報道都寫這些,我說這不是我寫的,是記者寫的……事實上,除了小部分較幸運的人,我這代人都是在這樣的環境和背景中成長。”
他還笑說,自己吃飯很快,是小時候“訓練”出來的。“因爲吃飯不快,一坐下來就沒有東西吃了。”
設立基金會幫助貧寒學生
取諸社會,用諸社會,資助教育事業是林惠璋的畢生情結。他在2008年以父親之名設立“林雲基金會”(Lim Hoon Foundation),每年頒發社區教育獎幫助貧窮但勤奮努力學習的學生。至今,基金會供頒發33份獎學金和近970份助學金。他的慈善行爲和社會貢獻,讓他在2017年獲得國慶公共服務獎章和登上福布斯亞洲發布的“亞洲慈善英雄榜”。
林雲基金會現在也成了曆屆獎學金和助學金得主聚集的平台,學生們每年農曆新年都會到林惠璋家裏聚聚,他們也經常組織志願者團隊參與基金會活動。
談起這些獎學金得主如何事業有成,成家立業,每年帶著伴侶孩子到他家裏團聚,以及他們如何延續慈善行爲,發揮乘數效應時,林惠璋臉上露出的滿足笑容,似乎比談到他所完成的億元商業交易還開心。
但話題轉到社會流動性、貧富懸殊、唯才是用體制,以至香港年輕人的未來時,他一度哽咽。
他感慨地說:“唯才是用體制和政府良好治理,是我國社會發展的重要一環。很多現代年輕人不了解這一點,他們認爲我們現有制度造成社會越來越不公平,有錢人更有錢,窮人更窮,對社會也有諸多不滿和訴求……的確,我們社會仍有許多不足之處,但憑心而論,如果我們看其他地方的情況,我覺得政府做的其實很不錯,這一代年輕人整體生活也很好。”
他認爲現代年輕人要做的並非成天投訴生活現狀和不滿,而是放下精英心態或光環,更腳踏實地地去看待世界,關心社會廣大群衆。
令他欣慰的是,他孩子小時候也住組屋,見證他創造財富的艱難過程,了解如何對待財富,也了解到正確價格觀和良好品行的重要性。
他表示,孩子現在幫他處理林雲基金會的運營工作,生活有如一般人,有時周末還會帶女兒“玩玩”,坐地鐵看看周圍生活環境。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林惠璋認爲,無論生意做多大,家族最寶貴的財富其實是誠信、飲水思源、孝道和責任感等正確價值觀,這些才是延續家族財富的最重要秘訣。他說:“我給孩子留下的最大財富就是教育好他們,灌輸正確價值觀。我也沒有什麽金玉良言,就只有以身作則,盡心做好自己本分,希望他們也能以身作則,繼續教育他們的下一代。”
以退爲進 華麗轉型
在亞騰管理資産中,新達城無疑是最重要的一個。這個建于1997年的商業項目,以“財富之泉”地標聞名,也爲林惠璋帶來滾滾財富。
約兩年前,新達城正要邁入20年,林惠璋坐在新達城辦公室裏,思索著亞騰的未來,如何讓亞騰財富繼續源源不絕,最後他做出一個重大決定——讓亞騰退市。
退市前,林惠璋花了15年時間,讓亞騰管理資産達到360億元,並擁有許多佳績和投資好評,公司發展前景樂觀。
但林惠璋具長遠眼光,深知如果亞騰要擴大成爲全球化基金,就需要以退爲進,重新調整公司資源和戰略布局。
2017年4月,林惠璋聯同另外四方組成財團,完成亞騰的私有化。
新的公司組合除了亞騰原有的三大股東:林惠璋掌控的JL投資集團、周玉琴執掌的海峽商行(Straits Trading)和李嘉誠的長江實業,現在還多了美國私募股權公司華平投資集團(Warburg Pincus)和中國投資公司中航信托(AVIC Trust)。
五方中,華平持有亞騰約三成股權,周玉琴、中航信托和林惠璋分別持有兩成股權,其余8%則由李嘉誠的長江實業持有。
林惠璋形容亞騰如今是“夢幻組合”,特別是華平和中航信托的加入,前者有很好的全球平台,後者則是亞騰進軍中國市場的渠道。
私有化後,亞騰積極開拓歐洲、美國和日本等市場,如今業務足迹遍布23個國家超過100個城市。公司規模也迅速增長,短短兩年內管理資産從360億元增加超過一倍至830億元。
當前中美貿易關系緊張,全球經濟充滿不確定因素,林惠璋卻認爲,危機反而是商機。他說:“全球局勢變化,將推動資金流動,有更多資本往外流,尋找增值機會。我們要吸引這些資本,就須做大做強,如果我們仍在原地踏步,將坐失這些良機。”
林惠璋還設定目標,要在兩年內讓亞騰管理資産升至1000億元以上,並重新上市。
他說:“亞騰退市,其實是以退爲進,華麗轉型。下來重新上市,我們將變得更強大,也將從亞太地區走向全球。”
要開拓基礎設施業務 成爲100億美元企業
除了加強亞騰實力和擴大投資區域,林惠璋還計劃開拓基礎設施業務。
他指出,一帶一路倡議帶來巨大商機,包含許多規模上萬億元項目。亞騰恰好具備人才和經驗等各方面優勢。例如亞騰主要股東李嘉誠,旗下擁有長江基建,是全球最大基礎設施公司之一。因此,林惠璋看好基礎設施市場潛能,去年設立了基礎設施單位。
他充滿信心地說:“在五年內,這個基礎設施單位有潛力成爲一家100億美元的企業。重點是我們須要有良好部署戰略,如果我們只是看到有賺頭而亂丟錢投資,那不如到賭場去賭一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