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對小販來說,可謂悲喜交加的一年。喜的是,新加坡小販文化本月正式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名錄”,成爲國人的驕傲,爲小販行業注入強心劑,吸引更多新血加入。悲的是,冠病疫情沖擊並改變了國人慣于在外用餐習慣,也給小販帶來數碼化與轉型的挑戰,有人抵擋不住時代浪潮,黯然離場。也有人抓住機遇,將危機轉爲契機。
靈活變通擴展客源 炸香蕉生意不減反增
處于我國東部的樟宜村小販中心,萬星炸香蕉檔口疫情期間善用社交媒體宣傳,不僅接受數碼支付,還和司機合作送餐,把客源擴大到全國各地,目前營業額反比疫情前提升30%。
檔主陳富枝(75歲)入行20余年,妻子李瑞英(74歲)和兒子陳振銘(47歲)後來加入,經營檔口成了一家三口最主要收入來源。今年3月,他們突然發現炸香蕉滯銷,並隨著本地疫情加劇,一路往下降。
堅持只用甜度極高的大王蕉,檔口食材都從馬來西亞彭亨和柔佛運來。然而,從病毒阻斷措施開始長達三個月,訂好的香蕉無法送貨,原本一周營業六天的檔口,只能開三天。
李瑞英說:“起初覺得可以趁這個機會休息,結果越休越怕。我們賣的是零食,太久不開門,就會流失熟客。”
危機中,頭腦靈活的陳振銘把目光轉向網絡。他先通過面簿群組發貼求助,幾經輾轉聯系上仍在運作的馬國批發商,解決了貨源問題。之後在小販朋友的推薦下在面簿送餐群組“Hawkers United-Dabao 2020”進行宣傳。
請私召車和德士司機 阻斷措施期間幫忙送餐
樟宜村小販中心的顧客群原本主要是周邊居民、航空園區職員,以及到訪烏敏島的遊客。在網絡力量的推動下,來自全國各地的訂單紛至沓來。陳振銘說:“有的是住西部的顧客團購,也有人直接下訂單,把炸物送到全國各地的親友處,最多的一單,一個星期訂了700多元。”
樟宜村小販中心位置稍顯偏僻,陳振銘聯系上六到七個阻斷措施期間收入大減的私召車和德士司機。一天幫忙三小時,載送食物到全國各地。這個做法延續到現在。“顧客通過WhatsApp下單,我包好食物後,使用Lalamove物流召人送餐,運費顧客自付90%,我承擔10%。”顧客、司機和小販各有所得,皆大歡喜。
嘗到了甜頭,陳振銘繼續拓寬網絡宣傳渠道,玩起了Instagram和TikTok,甚至吸引到外國人慕名前來光顧。“現在的生意反比疫情前增加了三成。”
檔口也從去年起接受電子支付。雖然完全不懂科技,不過學過英文的李瑞英也慢慢學會如何用手機即時查看客人是否有付款。“電子支付比較衛生,我也不用擔心檔口的現金被偷走,當然比較方便。如果這套系統能有華文版,能吸引更多不懂英文的年長小販使用。”
回顧過去一年,陳振銘總結說:“生意起死回生,靠的是靈活變通,成功在短期內擴大知名度。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陳富枝夫婦無疑是幸運的,因爲兒子願意接手繼承家業。但找不到更多人手幫忙打理檔口,讓已萌生退休念頭的老兩口遲遲無法退下。
采訪最後,李瑞英認真地對記者說:“我們願意真心誠意傳授手藝,每月還出2000多元薪水,但一直請不到人。你幫我問問看,有沒有人想學?我也想多點休息啊。”
八個月零收入 音響設備老板轉行賣沙爹
“我是賣沙爹的,剛開業兩個月,想成爲百年老店,還差99年10個月。”
看著眼前口條流利、性格開朗的小販李俊傑(46歲),記者一度難以聯想,他曾經是一名音響與燈光設備租賃企業老板。
一場冠病疫情,使得依賴舉辦各類活動爲生的相關行業跌入寒冬。李俊傑的公司在長達八個月的時間裏陷入零收入狀態。擁有15年行業經驗的他告訴記者:“開始以爲冠病的影響程度和沙斯差不多,沒想到半年之後情況更嚴重,我認爲自己所處行業恢複機會不大,于是決定改行。”
育有三個還在讀中小學的孩子,李俊傑夫婦用自家車輛送貨。“最開始一天收入20多元,入不敷出。但我告訴太太,可以邊送貨邊觀察和思考我們可以做什麽。想過做網絡直播和賣東西,後來結合自己愛吃的個性,決定做燒烤。”
通過朋友介紹認識沙爹師傅,對方傾囊相授手藝,李俊傑夫婦當了一段時間的學徒後,在住家附近的義順61街第630座組屋樓下咖啡店開檔賣沙爹。每天下午1時過後到店准備,午夜12時收工後還要去采購活蝦,每兩周休息一次,不過他不覺得累。
“工作時間和過去沒什麽差別,家人也很支持。唯一的心理落差,是過去的生意規模,是連100元也看不進眼,現在賺的利潤,是要以分來計算。”
李俊傑妻子過去在自家公司負責財務,如今兩人都成了小販,妻子負責燒烤,丈夫忙前忙後收銀記賬。李俊傑說,兩人相互扶持,相信做下去就有希望。
“我一直相信‘馬死落地行’這句話。今年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在掙紮,但我的心得是,不要輕易放棄,與其怨天怨地,不如從小做起,從小積累,慢慢觀察,保持韌性,就能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