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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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露的女兒小美今年16歲,就讀于新加坡巴西立中學快捷源流班三年級,長得亭亭玉立,看似獨立有主見,卻依然流露出些許腼腆的孩子氣。
在小美羞怯的眼神中,流露的不只是青春期的尴尬,也隱藏著她對身份和自我認同的尴尬。如果不說,你或許完全察覺不到這名口操純正新加坡式英語的少女,其實來自中國貴州省安順市。
當初,張露在安順出席了一場由中介公司舉辦的陪讀研討會後,認定新加坡的教育系統和社會結構優秀,適合培養家中唯一的孩子成才。
與丈夫討論後便毅然決定帶著8歲的小美,于2012年只身前來新加坡報讀小學,轉眼已經8年。在這裏的教育體系下,小美一天天長大,思維和習慣也逐漸被周圍的環境同化。
到了明年,小美就要參加O水准會考了。在加緊應考的同時,母女倆也將要面對一個選擇的分水嶺。
雖然移民與關卡局沒有明文規定,不過在中國陪讀媽媽之間流傳著這樣的說法:孩子只要過了16歲,或是考取了O水准或N水准,陪讀媽媽的長期社交訪問簽證就不會再被更新。換言之,媽媽就不能再以陪讀的名義留在新加坡。
面對這樣的處境,媽媽張露還是心裏已經有數。
幾年前,我還想爲女兒拿到PR。(永久居留)但當時看來希望很渺茫。張露回憶道。
我現在也想帶她一起回中國,她這個年齡的孩子實際還沒有自制能力,我不放心也不可能把孩子一個人留在這裏。
然後,女兒卻說,我已經喜歡了這裏,我的朋友都在這裏生活!
母女倆僵持不下,她們之間的矛盾,在留與不留的抉擇之間盡顯無遺。在當時小美稚弱的心靈中,新加坡才是家,真正想做的,也是留在新加坡。但是,張露也沒有辦法做到。把孩子一個人留下。
過去八年來,母女倆靠著父親在中國的工資和張露出外打零工,賺取一點微博的酬勞來勉強度日,生活並不寬裕。
爲了節省開銷,支付日漸高漲的房租和小美的學費和補習費,母女倆每隔一年半才舍得買廉價機票,回安順與家人團聚。
張露當時覺得,如果孩子是考上了南洋女中,我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拚命把孩子留在這裏。但是,現實就是孩子讀書並不好,所以我也萌生了回去的想法。
但愛女心切的張露也做出了一些讓步。母女倆之間達成協議,一年後陳文美若能考上本地任何一所初級學院,張露就會一個人回去,讓女兒獨自留在新加坡。
張露的解釋是,這幾年新加坡的生活壓力變得好大,不只學費漲了、交通費漲了、房租也漲了。而我和老公的收入卻沒有增加。但爲了女兒能至少完成O水准學業,只能咬著牙渡過。可是,以後我們就可能沒能力供孩子上本地學校了。
以新加坡理工學院爲例,入學就讀的國際學生全額學費爲每年近三萬多元。就算是在政府的資助下,國際學生理工學院學費也至少是9000多元。入學就讀初級學院的國際學生,則需支付每月一千多元的全額學費。
張露不無感慨地表示:母子倆在外面相依爲命這些年是也很辛苦的,這幾年老公和家裏人都希望我們回去。雖然回去得重新開始,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回去,我們還是會努力著從頭再來。
根據媽媽張露自己的觀察,當年與她一起來新加坡陪讀的母親中,三分之一已回國、三分之一則嫁給新加坡男性成爲永久居民,另外三分之一則像自己,仍然以陪讀身份留在新加坡。
看到身邊有些陪讀媽媽怨天尤人,哭哭啼啼地不肯回國,或是那些選擇把孩子留下,回國後天天以淚洗面的媽媽,張露也說:她覺得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來這裏陪讀是媽媽們自己的選擇,不可以埋怨誰,所以也只能堅強面對。
當周圍的陪讀媽媽爲孩子申請永久居民被拒,也讓張露感到無力和無助。
張露的一位陪讀媽媽朋友告訴張露,因爲新加坡缺少華文幼教老師,所以如果陪讀媽媽能夠通過學習拿到政府承認的相關幼教文憑。就等于有了申請永久居民的資格。等工作一兩年以後就能跟孩子一起申請永久居民了。
張露現在已經年近四十了。俗語說四十不惑。張露實在有點狠不下心再去讀書。何況張露的女兒小美的飲食起居也需要張露照顧。一個人的精力能有多大,張露也怕浪費高昂的學費,萬一學業艱難拿不到文憑,或者拿到文憑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面對2020年洶湧而至的新冠肺炎疫情,張露的兩鬓開始長出一些細細的白發。有時候晚上睡覺也睡不踏實。望著身邊進入夢鄉的孩子,她時常在想:孩子明年如果考上了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留下?還能不能留下?孩子如果考不上,他們又能否順利的踏上回家之路?
面對張露的困惑,各位朋友又有什麽好的建議?
備注:文中人物皆爲化名,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