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歲末,節慶一個接一個,從聖誕到元旦,轉眼就到春節。或許是年歲增長,對過年的期盼少了許多,每到年關反而多了些倉皇,這一年都幹了啥?時間都去哪了?
想想還是小時候過年有意思,在物質貧乏的年代,對春節滿是期待,有新衣服新鞋子,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紅包拿,那才真是過大年!我們家的親戚不多,大年初一通常是去三坊七巷媽媽的大舅媽家和爸爸的三舅媽家拜年,兩家在一個大院裏,與一大班同齡的孩子打打鬧鬧。到底吃了啥玩了啥,記憶已然模糊,童年的快樂總是莫名其妙的。印象深刻的是拿到的紅包被媽媽“代管”,年幼時信以爲真,待到有金錢觀念要求自理時,才知道紅包是有守恒定律的,我們收到的是父母付出的,“代管”理所當然成了“接管”。
長大的速度比想像的快得多,眨眼間角色轉換,自己成了發紅包的人——孝敬父母尊敬哥哥愛護侄女。某年看到新聞報道,談到中國的紅包地圖,福建人高居榜首,簡直不能更贊同,紅包內容已從三位數漲到四位數,好在是限量發行。初到獅城時,聽聞春節紅包只需放2元現鈔,簡直驚呆了,原來本地紅包須以數量取勝。
剛下南洋讀書時,逢年過節尤爲思親,拼了命的要返鄉過年,春節機票貴的嚇人,窮學生爲了省錢,曾經買了廉價航班到澳門,坐輪渡到深圳蛇口,再轉飛長樂機場,坐上一個多小時的機場大巴到福州,再坐計程車回到家,風塵仆仆只爲那一頓團圓飯。
工作之後,新加坡春節放假時間短,又總在學期中,很少再奔波返鄉過年,除了到斜陽道舅舅家吃個年夜飯拜個年,沒有什麽別的親戚,也懶得朋友聚會,窩在家裏遠程發紅包。若說過年有什麽講究,大概就是年前的大掃除,裏裏外外清理一遍,買盆花挂對聯裝飾一新,圖個身心暢快。
婚後多了在元旦慶賀日本“春節”的責任,每年隨著“春運”到東京,在一年的最後一天匆匆趕到公婆在橫濱的宅邸,過上三天三夜的禦正月。第一次去的時候不免思前想後:是不是要准備紅包敬老愛幼?答案是否定的。是不是要做飯洗碗展示一下中華美德?答案是否定的。是不是要備禮物串門走親戚?答案還是否定的。
過了這麽些年,確認這些意想不到的答案不是對外籍媳婦的客套,在婆婆的領地裏,我等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閑人。新年必修課是收閱賀年卡、12月31日的紅白歌大賽、元月2日和3日的東京箱根間往複大學驿傳競走,擇一日參拜神社——鐮倉宮、鶴岡八幡宮、森戶大明神,完成新春初詣。如此規律地年複一年,莫名生出些儀式感,大概是成熟人生的境界。
然而,無論過的是和式還是華式春節,無論是與家人還是獨自度過,年關時分總難免一番回顧一番期望,太遠的未來無法預計,來年總是要好好思量,光陰已容不得虛度,這是成年人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