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慶成
北京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大幅調整對港政策。時隔一年,負責香港事務的港澳辦主任夏寶龍上周四發表講話,除了回顧過去一年香港的情況,也勾勒出對香港長遠願景的看法,當中最受矚目的是他特別提出期盼香港告別劏房(即一個住宅單位被切割成小房間分租給多個不同住戶)、籠屋。這番言論在香港社會引起了熱烈的回響。
房屋問題,可以說是困擾港人多年的一個老掉牙問題。
香港九龍佐敦地區的一處住宅大廈。(法新社)
自從2008年全球爆發金融海嘯後,香港樓價就不斷大漲。甫開始,不少人還以爲香港樓市升幅過度,但此後隨著各國政府繼續大量“放水”,香港樓價也更加“癫狂”。前年反修例風波加上去年的疫情令香港樓價回軟了一段日子,可今年年初疫情一好轉,樓價又再度上升。
根據地産中介公司中原地産的研究,反映香港樓價走勢的中原城市領先指數CCL,最新報187.87點,距離曆史高位僅僅相差1.37%。粗略計算,目前香港樓價已經比1997年翻了超過一倍。
樓價高企,置業人士的負擔自然沉重。港府的數據顯示,香港打工仔今年首季的每月入息中位數爲2萬港元(3500新元),以購買一個500平方尺的一手住宅單位要1100萬港元計,港人要不吃不喝45年才能夠供完房子。
在此情況下,香港的人均居住面積也愈縮愈小,近年除了豪宅納米樓如雨後春筍誕生,廉租劏房和籠屋的數目也持續上升。全港居于環境欠佳單位的住戶在去年高達12萬2000戶,占全港住戶4.58%。
基層市民長期蝸居于狹窄的環境,也衍生出各種問題,包括人與人之間摩擦增加,甚至有新婚夫婦要被迫分家居住等等。
可奇怪的是,過去10余年每一任香港特首都聲言重視樓市問題,視爲重中之重,意圖扭轉乾坤,但到頭來沒有不落得灰頭土臉的下場。10多年過去,香港樓市長升長有,“住”仍然是最困擾港人的社會問題。
夏寶龍上周提出對香港四個期盼,當中提及希望香港“將告別劏房及籠屋”,是首次有中央領導人具體指出香港的劏房及籠屋問題。這在某程度上反映了北京極爲不滿港府處理房屋問題的能力。
問題是:爲何港府重視房屋問題,一直盡力改善,但香港的樓價問題卻越來越嚴重呢?
香港大嶼山東湧地區的一處住宅大廈。(路透社)
猶記得愛因斯坦曾經說過,“問題的提出經常比問題的解決更重要”。其大意是,提問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提問問題的過程其實就是解決問題的過程。如果你問到了關鍵的問題,就能夠輕易解決問題。
人類牙齒與食物的關系,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最早的時期,老人家牙齒掉光了,有人問,怎麽才能弄一些沒有牙齒也能吃的食物?在這個問題的啓發下,有人將食物磨成了粉末或者糊狀的東西。
後來,再有人問:假若沒有了牙齒,怎樣才能繼續咀嚼食物呢?結果發明了可摘也可固定的“假牙”,大大方便了長者吃硬體的食物。
再到近代,又有人提出新問題:如何才能讓松動的牙齒在底層骨骼上更加穩固呢?就此,啓發了牙周手術的出現。
港府愈加重視房屋問題,樓價反而越漲越厲害,其原因恰好和當局解決問題的思路出現偏差有關。當局在解決樓市問題的開端,就搞錯了問題,以致一直無法找到解決樓價問題的正確方向。
不消說,香港房屋問題的最大根源是用地嚴重短缺。因之故,過去的兩任特首都把找地建屋作爲首要任務,希望增加土地供應以解決樓價高企,如現任特首林鄭月娥上任時提出的“明日大嶼”。不是說這一藥方不對,但其提問問題的思路難免予人感覺過于看重未來,偏重制訂中長期的解決方案,因而“遠水難救近火”,未能纾緩市民短期居住問題。
事實上,該思路一個很大的弊端在于,所謂針無兩頭利,增加土地房屋的各種方法往往會遭遇不同利益團體的阻力和反對:開發郊野公園邊陲地帶會破壞環境,填海造地會影響生態,發展農地會涉及業權問題……當社會各界總是無法達成共識,當局最後只能被迫重新斟酌。香港房屋發展也一再原地踏步,蹉跎歲月。
時間不等人。港府或許應該徹底改變思維,改而聚焦探討另一個全新的問題: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港人的住屋問題?只有這樣,當局才能更集中精力去加快解決房屋難題,包括興建過渡房屋以滿足基層家庭短時間內的居住需求,否則香港房屋問題又會再延宕10年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