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囧媽》突然宣布線上發布,免費觀看。
從提檔,到撤檔,再到登陸抖音、今日頭條、西瓜視頻等四大平台,短短幾天內,《囧媽》不啻于給注定不太平的2020電影市場丟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考慮到疫情的嚴重性,同時也是爲了響應醫療專家們「不出門」的號召,從影院端轉戰網絡平台雖然是某種「迫不得已」的舉措,但也確實實現了片方和觀衆兩方雙贏的局面。
不過在我看來,一切才剛剛開始。
網飛等一系列流媒體平台正在逐漸走入千家萬戶中,電影院也早就不再是觀看電影的唯一渠道。
這就好比,會有人認爲《羅馬》、《婚姻故事》、《愛爾蘭人》不是電影,而是「網大」嗎?
2015年,網飛試水原創電影制作,第一部電影是《無境之獸》(Beasts of No Nation)。它們曾試圖讓影片在院線和自己的流媒體平台同時上映,但這一行爲遭到了院線同行的強烈抵制。
畢竟,發行是整條産業鏈利潤最豐富的一個環節,而這其中,影院則毫無疑問地作爲獲得第一波收入的重要窗口。而網飛的做法等于說越過了院線這一層,抛棄了票房收益這一評價標准,並省掉了影片宣發過程中所産生的大部分費用。
其實不僅是網飛了,許多流媒體平台都在努力做出改變和嘗試。
這次《囧媽》的操作背後,MUBI終于浮上水面,讓更多人認識了。
早在2016年,歡喜傳媒就與MUBI簽署合同設立戰略聯盟,MUBI同意將其知識産權及專有技術轉讓給歡喜傳媒。
歡喜首映想要成爲中國版「網飛」的意圖,早已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慢慢萌芽了。
MUBI(之前叫The Auteurs)創建于2007年,最早的時候只是一個電影社區,有一些專欄作家入駐,並提供類似豆瓣電影這樣的條目信息。
到了2010年,MUBI開始提供在線播放的功能。用戶可以憑借很低廉的會員費,觀看那些由網站編輯精心挑選出來的電影。
和網飛不同,MUBI並不提供海量的觀影選擇,而是一天只挑選出一部電影,用戶有30天的觀看期限,每部如此。這樣一年下來,也積累了365部電影。
相比網飛的人工算法,MUBI通過人爲幹預的推薦機制顯得更加「小而美」,也更懂影迷的心。
不獨是MUBI,大家熟悉的CC也一直在流媒體上發力。
從與hulu的合作開始,到與華納旗下的「特納經典電影頻道」組成FilmStruck,再到去年CC終于決定自力更生,上線自己的點播式流媒體平台「標准頻道」(The Criterion Channel)。
所有北美地區的用戶,在每月支付10.99美元或者一整年一次性支付99.99美元後,就能夠在線享受CC片庫中1000多部修複後的名導經典佳作。
從CC開始宣布進軍流媒體領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意無意地透露了電影行業未來的發展方向:
昂貴的電影票價將逐漸被支付會員費的方式所取代,而影院臃腫不堪的體系和高昂的運營成本等一系列問題,也將被線上觀看這一便捷的形式所解放。
就在上周,網飛宣布它們出品的《婚姻故事》《愛爾蘭人》等四部奧斯卡熱門片子也將在The Criterion Channel上面分發。
影業新貴與老牌藝術電影發行商的合作,不僅僅是資源整合,而是一次行業的大洗牌。
未來已來。
中國的流媒體平台的到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這次疫情或許可以成爲改變整個電影産業的一個轉折點,而《囧媽》只不過是這條改革路上,引領未來發展方向的一顆小石子。
歡喜傳媒2015年憑借《港囧》進入觀衆的視野,2018年更是因爲幾部票房爆款受到了業內的青睐。這次的《囧媽》同樣如此,歡喜傳媒以6.3億將版權轉讓給了字節跳動,從而得以在抖音等平台上免費觀看。
僅僅6億,抖音就打開了互聯網公司進入電影市場的一個切口。而片方不僅收回了成本,也讓歡喜傳媒一舉盤活了自己內容和傳播的兩個端口。
一直以來,歡喜傳媒最大的優勢正是在于行業上遊的內容生産口。歡喜傳媒不僅簽約了包括王家衛、張藝謀、陳可辛、甯浩、徐峥等在內的7位股東導演,還簽約了包括賈樟柯、王小帥在內的一批非股東導演。
這意味著,未來的幾年內,這些頭部導演作品已經被歡喜傳媒給鎖定。
早在2018年,歡喜傳媒和貓眼形成戰略合作,將主要圍繞歡喜傳媒旗下的流媒體平台——歡喜首映展開。
全會員制的專業平台,名導名作的高知名度,貓眼等公司的宣傳扶持,以及自身背後的「名導天團」的內容産出……在各項吸引力保駕護航的基礎上,歡喜傳媒未來的路究竟如何,我們還要拭目以待。
爲什麽選擇《囧媽》?
自然,作爲歡喜傳媒股東之一的徐峥,本身就是大流量擔當。
而作爲一部家庭倫理輕喜劇,無論從故事還是內容題材上,都適合春節賀歲合家歡觀看。
都市裏貌似事業有成的男子,家庭關系卻搞得一團糟:跟妻子的關系緊張,已經到了離婚的邊緣;和上一代的溝壑越來越大,互相不理解。這幾乎是目前的都市通病,不是麽?
然而一趟橫跨中俄的列車,把這些問題都暫時抛在一邊,這趟列車既接通著過去,也奔向未來。
過去的太累贅,未來的才是答案。
徐峥在「囧」系列巨大成功之後,也渴求一次轉型。
此前他就曾公開表示,最想合作的導演是婁烨,現在看來,那並非是故意給綜藝送談資的托詞。
中國式喜劇和他一樣,也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
這一次在《囧媽》裏,能夠很明顯地感到,徐峥變得溫和。
從原片名《開往莫斯科的媽媽》能看得出,他試圖走出他的舒適區。
從最終的成片看,也能看出他的自我挑戰。
類型上,它融入了更多奇幻的元素:貫穿中亞大陸的漫長旅程,冰封的大地、绮麗的風景,從天而降的氣球,這些在以往的國産喜劇片中不多見。
在主題上,徐峥也不再滿足于青年男女永恒的兩性戰爭,開始嘗試探討兩代人的溝壑,現實與曆史的映照。這些都值得鼓勵,是一個不安于現實的電影人應該做的事。
這兩年影視界淒風慘雨,《囧媽》也提供了某種新的思路,尤其是對于那些還在破億大關上苦苦掙紮的現實主義文藝片們,網絡首映的方式不失爲一種可以嘗試的做法。
不管如何,勇敢探索總是值得鼓勵。
另一方面,曆史上凡有「變法」,都會付出代價。
中國電影市場完整的産業鏈由投資、制作、發行、院線、影院這五個部門共同組成。票房分賬前,先要扣除5%的國家電影事業發展專項資金以及3.3%的營業稅。剩下的收入裏,影院和院線一起獲得淨票房的57%,只有43%是發行公司,投資方和制片方的收入來源。
這樣看來,或許大家就可以明白爲什麽《囧媽》登陸網絡平台,「觸怒」了這麽多人。這背後,其實是千絲萬縷的利益交纏。
但那些本來票房就不高甚至難以回本的文藝片們,如何讓自己的作品得到應有的反饋,並且盡可能地抵達合適的觀衆群,網絡流媒體平台的出現的確可以很大程度上緩解文藝片創作者的壓力。這個時候或許是擁抱新趨勢的最佳時機。
目前,受到武漢肺炎疫情的影響,整個電影市場一片蕭條,電影院紛紛暫停營業,各大劇組也推遲開工。雖然我們都希望目前危機能夠盡快過去,但是整個電影産業受到影響已是難以挽回的事實。
《囧媽》開創了一個先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例。
不花錢,或者以很少的錢,足不出戶,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就可以完整地看完一部電影。不用擔心影院裏有大聲吵鬧的熊孩子和旁若無人的小情侶,也不必擔心搶不到票而提前被周圍的人劇透。
因此從觀衆的角度來看,何樂而不爲?
一件新事物的出現,必然會招致異見者的抵觸和誤解。但是局面已經被打開。
雖然目前的情況只是個例,但未來的電影市場一定是院線和流媒體共存的局面,這需要時間的考驗,更需要制度的完善。
電影市場的蓬勃發展,離不開所有人的支持和各部門的共同努力。讓不同的電影找到適合自己的發行渠道,並找到合適的觀衆,我們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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