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都燒起了熱炕。
“二楞家的雪花回來了”,二叔一進門,就說起了這事。二叔是來串門的。
“好幾年沒回來了吧”父親一邊抽煙,一邊回應,順手遞給二叔一根煙。
“這次回來,據說是辦理什麽“護照”還是“簽證”,准備移民新加坡了。”
坐在炕頭讀書的我,聽到這裏心頭一怔。昨天我在村口,遇見一美女,有人說那就是雪花。當時,我有種眩暈的感覺,她站在那裏,我好像看到了披著大紅鶴氅的林黛玉,真的很像,就像在做夢。說得俗一點,就是魔鬼身材,天使面孔。
雪花比我小三歲,小時候一起玩過,小學念到二年級就辍學了,一是家裏孩子多,家裏窮,不是一般的窮,家裏窮的像個豬圈,破破爛爛的;二是老師說她“瓜”兮兮的,不是讀書的料,建議她回家幫父母打豬草,補貼家用。我一路上小學中學大學,後來幾乎忘記她了,只記得她有一雙好看的大眼睛。
前幾年就聽家裏人說起雪花的事情,她在上海打工,她懂好幾國語言,爲此,二叔還調侃我一個大學生不如一個小學沒畢業的。她還帶回很多外國錢,開了村裏人的眼界。雪花家的房子也是由泥坯房換成二層小洋樓,從村裏最窮的一躍爲村裏最富的,這讓很多人不舒服了一大陣時間,羨慕嫉妒恨吧,沒辦法,有這事情總得慢慢習慣,直呼“二楞”的人也漸漸少了。
“新加坡是哪裏?”父親吐了一口煙問我,當我細細給他們說了一番時,父親和二叔的臉色都沉了下來。他們不能相信鼈慫二楞的女兒會去一個發達國家定居,簡直難以接受,甚至這件事讓他很受傷害,甚至對我不滿起來。“你看你讀大學,有啥出息,到現在還不知道工作在哪裏。”我甚至能感受到,當年村裏第一個大學生帶給父親的榮耀變成了今天深深的失落和恥辱,我也成了村裏“讀書無用”的活證據。
母親看不慣,爲了挽回顔面說了一句讓我十分想逃離這個家的話,“不要說娃,一個女娃二年級都沒畢業能移居國外,肯定被人包養了,村裏人都說是被一個七十多歲的上海老板包養了,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們對此爭論不休,我倒像一個窩囊廢蜷縮在被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