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在心智健全時傳達醫療護理的意願，可爲自己和家人省許多麻煩。俗稱“活遺囑”的持久授權書，允許民衆委托至少一名被授權人，在他失去心智時，替他處理個人醫療護理和財産等方面的事宜。
由新加坡律師公會無償服務和五個社區發展理事會合作推出的法律意識周英文研討會，爲民衆答疑解惑。
本期《說法識法》綜合整理研討會的內容，讓律師和醫生說明如何借法律文書，掌握在病重時的抉擇權。
電視劇中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一個病人危在旦夕被送入手術室，家人因爲擔心手術風險而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該簽下手術同意書，深怕一不小心犯錯。
實際上，根據心智能力法令，遇上生死攸關的情況，持久授權書（Lasting Power of Attorney，簡稱LPA）中的被授權人（donee）不能爲病人做出“不進行或繼續維持生命的治療”的決定。
陳笃生醫院慈懷療護部家庭醫學副顧問醫生周慕儀說，在新加坡，如果有病人失去心智，重大醫療決策的決定權，最終還是握在醫療團隊的手裏。團隊和家人溝通接洽，就是爲了更了解病人的價值觀和意願，以做出對病人最有利益的決策。
周慕儀醫生：重大醫療決策會由醫療團隊來決定，因此被授權人壓力不必太大。（陳笃生醫院提供）
心智能力法令保障授權人權益
周慕儀說：“所以家人無須背負太大的心理壓力，覺得自己決定了病人的生死。”
另外，心智能力法令爲保障授權人的權益，也對被授權人設下限制，包括不可以爲授權人決定墮胎、立遺囑，甚至更改宗教信仰。
Kith & Kin Law Corporation心智能力事務主管陳賢傑律師形容，立遺囑就像是把自己種植的樹送給後人乘涼，辦理LPA則是通過被授權人把自己的資源用在個人福祉上，甚至用來提升生活品質，是一個爲未來著想的做法。
這包括把養老金花在醫療費用，甚至是在臨終護理方面。周慕儀醫生說，有些失去心智能力的病患，可能需要長期照顧，例如住進安老院或是聘請看護，産生一定的護理費用。
“如果沒有LPA的話，動用這些資金可能有困難。這是很可惜的，因爲我們看到不少病人有准備足夠的資金讓自己能安享晚年。”
在這種情況下，病患的親友必須向法庭申請成爲失智者的代理人（deputy），才能代爲處理個人福利和財産的事宜。
兀蘭醫療全專內科副顧問醫生兼慈懷護理專科實習醫生莉亞娜（Liyana Zailan）則說，雖然醫療團隊在做決定前，無論如何都會聯系近親，但病患若沒有任何近親，LPA就會起到關鍵的作用。“例如有病患是獨居者，他在做LPA時，把好友或鄰居列爲授權人，我們就知道可以聯系誰能作爲他所信任的代理決策人。”
多管齊下 別忘了AMD和ACP
我國目前有不少資源與服務能協助民衆表達對醫療的想法，有備無患地以較全面的方式應對突發狀況，這包括具法律效應的預先醫療指示（Advance Medical Directive，簡稱AMD），以及會顯示在全國電子健康記錄的預先護理計劃（Advanced Care Planning，簡稱ACP）。
陳賢傑律師：公衆應視持久授權書、預先醫療指示和遺囑這些工具爲全面防衛。（受訪者提供）
陳賢傑律師說：“這些工具都是相互關聯，國人應視它們爲全面防衛。如果你完成了LPA、AMD、ACP，以及立遺囑，就能確保個人的意願能一致地傳達出去。”
他提到，AMD的適用範圍更具體，當一名病患得了不治之症即將死亡，沒有永久或暫時治愈的希望，在他昏迷或是無法做出理智決定的情況下，AMD會讓主治醫生了解病患的意願，了解是否要進行治療以延長死亡的過程。
不過，醫生會繼續提供臨終護理，減輕病人在生理、心理和精神方面的痛苦。
周慕儀醫生強調，醫生若判斷病人如果接受加護病房的治療，有望提高痊愈的機會，就會考慮進行“插管”或使用呼吸機這類具侵入性的治療。
爲了不影響醫生的決策，他們事先並不知情，也不能詢問病患是否准備了AMD。只有在滿足啓用條件時，才能向有關當局詢問病人是否留下AMD記錄。如果有，主治醫生須找兩名專科醫生，證明病人患上絕症，文件才能生效。
莉亞娜醫生建議民衆制定預先護理計劃，和家人深入探討醫療和護理方面的選項。（兀蘭醫療提供）
ACP主要服務三類人
莉亞娜醫生說，由于獲取AMD的手續繁瑣，過程也需要超過一天，因此從業11年以來，從沒遇到有醫生啓用過。
“若病患符合啓用條件，即身患絕症、失去意識，並且沒有康複的希望，我們所推薦的決策其實會與AMD相似。”
相比AMD，莉亞娜醫生更建議民衆填寫ACP，讓他們和家人可以更深入地探討在醫療和護理方面的選項，從而達成共識。
她說，ACP主要服務對象分三大類：一、健康或是有輕度疾病的人；二、患有慢性疾病的民衆，讓他們和醫生進行商討時，能針對疾病相關的治療來做出決定；三、壽命只剩一年或以下的臨終病患。
民衆應和所信任的人使用ACP手冊進行討論，表達對于生活質量、治療方案，以及護理方式的想法。在和協調員辦理好ACP後，該計劃將會顯現在全國電子健康記錄中，讓醫護團隊最快可以在幾分鍾內索取。
周慕儀醫生也說，ACP的作用取決于討論的品質，如果病人了解自己的病情，討論也很深入，基本上就像是代替病人來跟醫生討論。
律師建議 委任超過一個被授權人
爲確保LPA能順利發揮作用，律師通常建議委任超過一個被授權人，以及一個後備被授權人，以免有人因某種原因無法執行職責。
正氣律師事務所（R. S. Solomon LLC）執行董事蕭錦耀律師說：“假設原來的人選無法成爲被授權人，授權人又已失去心智無法委任其他人，這個後備就會站出來，繼續處理授權人的個人事務。”
填選LPA表格一（Form 1）的民衆可以選最多兩個被授權人和一個後備被授權人，表格二（Form 2）則允許超過兩個被授權人和超過一個後備。除了家人以外，被授權人也可以是親戚朋友、專業代理人和，以及專業被授權人。
當被授權人超過一人時，授權人可選擇讓他們聯合執行，即決定須經過所有被授權人的同意，或是共同又獨立地（jointly and severally）執行，這表示任何一個被授權人都可以獨立做出決定。
蕭錦耀律師建議，在辦理持久授權書時應委任超過一個被授權人。（受訪者提供）
被授權人意見不同怎麽辦？
不過，蕭錦耀律師說，兩個被授權人之間出現糾紛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他舉例說，一對姐妹是父親共同又獨立的被授權人，但對于盡孝道的定義無法達成一致，妹妹希望給爸爸最好的照顧，包括住最好的病房、吃最貴的藥，而姐姐則擔心這樣花費下去，三人的積蓄都不足以負擔父親接下來的護理費用。
兩姐妹因此鬧上法院，而法官最終站在姐姐這一邊。蕭錦耀律師解釋道：“作爲被授權人，必須以病患的利益最大化爲出發點，不是給他最好的東西就是對他最有利的。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能不能在病患的有生之年提供適當的護理，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