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印度首屆半導體會議上,發布了一項用100億美元吸引半導體和顯示器制造商的激勵計劃。印度IT部長阿什維尼·瓦希諾在會議上,毫不避諱地公開表示,“我們的胃口很大。”
自2020年莫迪政府第一次推出所謂“對華産業替代”政策,印度就開始變本加厲地打壓中資企業,華爲、小米、Vivo、OPPO等國內手機大廠均受到了印度政府不同程度的“突擊搜查”。而在小米等手機大廠被困于印度市場、進退兩難之後,莫迪政府又將目光瞄准了芯片制造,試圖發展當地的半導體産業。
借助中資及中資企業構建手機等電子消費産業的生産和制造基地,打造完整的供應鏈體系,然後過河拆橋,以印度制造取代中國制造,實現彎道超車。現在看來,莫迪政府似乎一開始就做好了這種打算,只是,印度的這份野心或許暴露得有些早了。
自己的本土企業和品牌還未能挑起大梁,印度制造更像是在爲他人“打工”。
“消失”的印度品牌
在印度,小米、OPPO、Vivo等我國的手機品牌們,通過印度工廠生産出來的手機産品,大多都從原來的“Made in China”,變成了“Made in India”被赫然標注在外包裝盒上。而這一現象的背後,正是印度近些年借助與國外品牌的合作所構建的智能手機市場全産業鏈,使得手機行業基本實現了本地化生産。
據印度中國商會和印度中資手機企業協會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中國手機企業在印度工廠已經超過200家,貿易公司500多家,投資額達到30多億美元。
不過,印度制造崛起,不是沒有代價的。2014年之前,印度有四大本土手機品牌,即Micromax、Intex、Lava、Karbonn,他們曾一度占到印度市場的46%。可國外手機品牌,尤其是中國手機廠商進場後,對印度本土手機品牌形成了巨大的戰略擠壓,這些原本在印度活得風生水起的本土手機品牌,市場份額已經降低至3%,算是徹底被代替。
2015年,“印度制造”戰略大張旗鼓推進時,莫迪還提出了一個與之配套的倡議—“創業印度”,由此在海外巨頭掘金印度的高度熱情下,印度各行各業迎來了創業潮。第三方咨詢機構安永發布的報告顯示,2021年印度獨角獸企業增加了44家,獨角獸企業數量跻身全球第三。但這些獨角獸企業多集中在互聯網領域,金融創新占比最高,其次是電子商務和教育類創新。
而相對地,在制造業的很多關鍵性領域,印度雖然有制造的根基,卻缺乏強大的本土化品牌,智能手機只是其一。
比如汽車産業,印度在汽車自主化生産研發路上苦苦掙紮了幾十年,至今無果。在印度乘用車市場上,前五大車企的市占率高達87%,前十大車企市占率接近100%,其中僅馬魯蒂鈴木就占據了印度乘用車市場的半壁江山。而且在前十大車企中,印度自主品牌乘用車相當少,年銷量過萬的只有馬恒達和塔塔集團。
印度在效仿和複刻智能手機的發展路線,吸引外資、扶持本土汽車産業鏈條,可即使汽車産業鏈條得以構建,沒有本土汽車品牌,印度也只是海外汽車巨頭的“加工廠”而已。
另外還有家電行業,印度市場上,家電品牌群雄割據,韓企三星、LG居于絕對主導,日企松下、日立等搶占了高端消費人群及空調市場,美企惠而浦通過多樣的産品種類受到消費者的喜愛,中企海爾、美的等品牌增長迅速。雖然印度本土品牌分割了一定的市場份額,可是短時間內無法動搖海外品牌的地位。
對于印度制造,莫迪政府既希望借助外力推動相關産業快速發展,又不希望讓外國廠商充斥國內市場,可這屬實有些異想天開。
印度擺脫不了低端制造的桎梏
2021年,印度通過了一項100億美元的補貼計劃,助力半導體相關外資企業加快布局。在這一計劃的激勵下,有超過五家公司向印度提交了芯片、顯示器投資計劃,總額達到205億美元,如與富士康成立合資企業的韋丹塔(Vedanta)、新加坡IGSS Ventures 以及ISMC三家公司等。
然而真正響應印度政府號召的半導體巨頭寥寥無幾,多位半導體行業資深人士表示,短期內不會考慮在印度建晶圓制造廠,“沒有産業集群,沒有穩定的政府,綜合成本也不劃算”。
從扶持半導體來看,印度制造的野心不單單是取代我國“世界工廠”的地位,而是在全球制造産業鏈上尋求更不可替代、更有價值的立足點,這是至今我國制造都無法實現的一個目標。
不可否認,近幾年印度制造確實成長很快,手機行業最初只有技術含量較低的組裝環節,後來價值鏈較高的SMT貼片(表面組裝技術)的産線建立,三星、華星光電、深天馬也已將部分面板産線遷至印度。很顯然,印度制造正在深入手機産業鏈上下遊,延伸到配件、普通器件乃至高價值器件的生産,但是,中低端制造産業還未成熟,就選擇過河拆橋,印度未免過于心急了。
一則,無論是手機行業還是其他制造産業,印度各類零部件的供應都難以離開我國。援引《印度時報》2020年的一篇報道,當地的電子工業嚴重依賴從中國進口的電子零部件,約有80%到90%直接或間接來自中國。這也是爲什麽印度即使推行“對華産業替代”政策,中印貿易額仍然高速增長的原因。
二則,在半導體、光伏、電子設備、制藥、醫療器械、汽車等關鍵行業,印度制造仍普遍停留在低端制造水平上,價值更高、利潤空間更大的環節還是爲海外巨頭或品牌把控。
以汽車行業爲例,汽車制造工業對印度經濟貢獻甚大,可在印度,能排得上名的本土汽車企業只有馬恒達和塔塔集團,這兩個汽車企業與全球汽車行業的巨頭們還存在實力和技術上的巨大差距。
而且與手機行業不同,印度手機制造産業鏈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受印度這一全球最大的增量市場的帶動,而印度的汽車行業缺少這種市場驅動力,目前未發現全球汽車産業鏈向印度轉移的傾向。尤其是零部件,在汽車産業鏈上,零部件生産商幾乎占汽車總利潤的50%,印度造車恰恰嚴重依賴汽車零部件進口。
從産業鏈到價值鏈,印度或許有望實現第一步,可低端制造的水平很難無法帶來在價值鏈上的提升。
印度越南,終究只是“打工仔”
“養一只羊,等養大了、養肥了,才好宰殺”,一位手機行業的業內人士如此形容印度的“圈套”。事實確實如此,莫迪政府的打算就是先把海外成功的品牌通過市場紅利吸引過去,誘導他們在當地建廠生産,等到産業鏈成熟後,再打壓和制裁他們,趁機扶持本土品牌。
這個圈套明顯是有針對性,我國手機品牌一直在印度遭遇監管風波,以致于榮耀宣布撤出印度。而且2020年,印度電子和信息産業部公布了三項計劃,即生産挂鈎激勵計劃(PLI)、電子元件和半導體制造業促進計劃(SPECS)和改進型電子制造業集群計劃(EMC 2.0),在這些激勵計劃中,三星、蘋果等被納入其中,小米、OPPO等我國企業卻未入圍。
究其原因,一部分自然是受政治因素的影響,另一部分多少有點“柿子撿軟的捏”的意思。我國手機産業強在産業鏈,而非芯片等核心零部件,印度想要在國內發展自己的半導體産業,它得罪不起三星、台積電這種技術巨頭,小米、OPPO、Vivo等手機品牌就成了“犧牲品”。
爲了避免在印度的投資會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國企業正在將目光轉移到越南。7月上旬,小米確認在越南建廠,趙明也確認,榮耀下一步可能考慮將目光轉移到東南亞,如印尼、越南等國。當然,不只是我國企業,近年來,蘋果、三星、戴爾甚至谷歌等高端精密制造的代工廠,也紛紛落子越南。
印度制造還是越南制造,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或許都將是全球産業轉移的一個問題,兩國也各有各的優勢。不過,當印度和越南爲了吸引外資及外資企業而相互爭搶時,實際上最大的受益者還是那些龐大的國際巨頭及品牌。
因爲他們不僅會強勢占領和分割當地的市場,擠壓本土品牌的生存空間,而且爲了提防“下一個中國”的出現,轉移的大多是低端制造,真正涉及核心技術的,只會更加嚴防死守。
像三星,三星將越南視爲“後花園”,公司近幾年拼命地把制造陣地從中國轉移到了越南,其50%以上的手機出口及三分之一的電子産品出貨量都來自越南工廠。但是,三星並沒有將高技術等級的芯片制造廠建在這裏,其在越南的8處制造和研究設施,都屬于相對低端的組裝及封測廠。
印度不外如是。印度這兩年對電動汽車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莫迪政府希望電動汽車以後可以實現“在印度制造,在印度銷售,以及從印度出口”,可時至今日,印度連特斯拉都沒拉來。大衆汽車倒是對印度市場很有興趣,決定將數量有限的電動汽車引入印度,但預計到2025年或2027年左右,才開始在印度本地組裝電動汽車。
與之對比,我國早已成爲新能源汽車的核心戰場,也擁有集研發、設計、制造與生産于一體的汽車産業鏈,這是印度目前無法追趕的。而且對印度來講,手機産業鏈的成功能否複制到其他領域,其實是個未知數。
因此,印度制造想超車,道阻且長。
道總有理,曾用名歪道道,互聯網與科技圈新媒體。本文爲原創文章,謝絕未保留作者相關信息的任何形式的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