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募基金的主要投資人大多爲手握巨額長期資本的主權基金、養老基金、捐贈基金等機構投資者,短期波動並非其關注重點。這些長期資金更重視對長遠趨勢的把握,以確保財富跨越世代穩健增長,因此一直是推動ESG投資的先鋒力量。
厚樸投資董事長暨創始合夥人方風雷、厚樸投資執行董事殷索亞在《北大金融評論》上撰文指出,如今的私募基金不僅是長期主義的踐行者,還是積極的賦能者,具有支撐被投企業守住盈利、社會、環境“三重底線”的動力和能力。
長期資本:加速向可持續資産遷徙
在國際大型投資機構的工作語境中,“a quarter”有時並不是指“一個季度”,而是指“四分之一個世紀”。私募基金的主要投資人(LP)大多爲此類手握巨額長期資本的主權基金、養老基金、捐贈基金等機構投資者。短期波動並非其關注重點。管理超4,300億美元資産的加拿大公共養老金(CPPIB)甚至不做彙率對沖,因爲它認爲交易成本不菲的彙率對沖僅讓每年的賬面業績變得更加平滑而已,但從長期來看卻並不能給投資組合帶來真正的價值增長。
這些長期資金更重視對長遠趨勢的把握,以確保財富跨越世代穩健增長,因此一直是推動ESG(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投資的先鋒力量。尤其是一些歐洲大型投資機構,十多年前便開始ESG實踐,並取得不俗的業績表現。譬如,管理資産規模達1.2萬億美元的挪威政府養老基金(GPFG)是聯合國責任投資原則組織(UNPRI)的初創成員之一,已將ESG因子納入全部資産的投資管理,並積極布局可持續投資主題(低碳能源和替代燃料、清潔能源和能效技術、自然資源管理)。2020年,GPFG整體投資收益率爲10.9%,其中,可持續主題投資的收益率高達34.3%。這一主題在過去五年取得的年化收益爲18.0%,較基准高7.5個百分點。
近年來,長期資本對ESG的投資偏好升溫。根據美世投資(Mercer Investments)對歐洲養老金2020年的一項調查顯示,有89%的養老機構表示將在投資中納入ESG因素,這一比例相比2019年的55%有顯著擡升。
亞洲地區一些大型投資機構亦開始積極響應。2017年,日本政府養老投資基金(GPIF)首次將“ESG”設定爲與“市值”“Smart Beta”並列的第三大被動投資風格,並對該類資産配置近90億美元,占其總資産規模的3%。此後兩年間,其可持續資産的配置規模增長了三倍有余。2018年,韓國主權基金(KIC)發布了“投資者盡責管理守則(Stewardship Principles)”,並且做出首個ESG委托投資。香港金管局(HKMA)近年亦將ESG納入外彙基金投資管理,並計劃逐步增加綠色和可持續發展有關的債券投資,關注氣候、減碳和能源轉型相關基金。
新加坡主權基金淡馬錫(Temasek)在《年度報告2021:邁向嶄新未來》中重新定義了引領其未來重點投資的四大結構性趨勢。“可持續的生活”成爲其中一大趨勢。淡馬錫爲此制定了“到2030年將投資組合的淨碳排放量總和減少到2010年排放水平的一半,爭取到2050年實現淨零碳排放”的脫碳願景,並成立了可持續委員會,與被投企業探討氣候變化應對策略、制定減排計劃並付諸行動。自2021財年起,淡馬錫在其投資組合業績考核中納入了“碳定價”。據其首席可持續發展官(CSO)何蔚思(Steve Howard)介紹,目前投資分析中使用的碳價爲42美元/噸,這一定價將隨淡馬錫脫碳策略的強化而逐步調高。
私募基金:從門口的野蠻人到綠衣騎士
私募基金在大型投資機構資産配置中的比重越來越高,肩負的可持續投資責任也愈發重大。以CPPIB爲例,其以私募基金爲主的另類投資占比從2005年的4.3%增長到2021年的48%。同時,CPPIB已做出承諾,其所有投資組合將在2050年以前實現淨零排放。私募基金的ESG策略選擇和執行情況將直接影響投資人可持續投資目標的達成。
事實上,私募基金在開展ESG投資方面具有天然優勢。私募股權投資期限較長,控股或持有被投企業較高股比,因而更關心企業的長期價值,並且對企業的影響力較大。一項研究顯示,紐約證券交易所股票的平均持有期僅8.3個月,是自1929年以來的最低水平,這種短期策略是上市公司難以實現ESG整合的原因之一。私募基金投資組合公司的平均持有期則長達5.5年。
而且,私募行業近年出現基金存續期延長的趨勢。一些基金打破了10年存續期的傳統規制,生命周期延長至二三十年,甚至出現了所謂“常青基金(Evergreen Fund)”的永續産品。例如,凱雷(Carlyle)于2015年底成立了一個30億美元基金,期限設定爲20年,專注投資那些基本面優秀但3-5年無法上市退出的優質資産。再比如,黑石(Blackstone)募資20億美元踐行“核心私募股權模型(Core Private Equity Model)”,開展30年的長線投資,並稱該基金的回報能夠達到普通策略(即在30年中先後投資3個普通私募基金)的1.8倍。KKR創始人亨利·克拉維斯(Henry Kravis)甚至表示,巴菲特的長期策略應該爲私募基金所效仿,並可能成爲“完美的私募股權投資模型”。2021年,紅杉資本(Sequoia Capital)宣布將在美國和歐洲市場設立一個永久基金——紅杉基金(Sequoia Fund)。按照紅杉資本合夥人羅洛夫·博沙(Roelof Botha)的說法,“10年基金周期已經過時”。長期化或將成爲行業主流趨勢。
更重要的是,經過四十多年的發展,私募股權投資獲取高回報的主要手段已發生本質變化。上世紀80年代,杠杆收購盛行,私募股權投資的高回報主要依靠高杠杆及估值倍數套利。1988年,KKR以1比12的杠杆撬動250億美元收購雷諾茲-納貝斯克(RJR Nabisco)一役,是這一時期並購盛宴的最高潮。但這場收購並沒有給企業本身帶來好處,而是將這一曾經的世界500強企業及其員工拖入深淵,私募基金也因此被貼上“門口的野蠻人”的標簽。這種模式顯然不可持續。
如今,私募基金不再是昔日沉迷杠杆套利遊戲的資本玩家,而力求與被投企業共同成長。一些研究證明了這一點。有學者將獲私募股權投資的美國制造企業與未獲私募股權投資的同類企業進行了比較,結果顯示,得到私募基金支持的企業在接下來的兩年中表現出顯著的産出增長優勢,且很大程度歸因于生産力的改善。BCG的研究指出,“投後管理增值”已成爲私募基金創造投資收益的主要手段,投後管理增值對投資回報的貢獻從上世紀80年代不到20%,大幅提升至目前接近50%的水平。許多私募行業的領先者意識到,在發現和評估標的環節的優勢正逐漸縮小,而在投後環節的管理增值能力成爲了與同行拉開差距的關鍵。這包括爲企業嫁接資源、開拓市場的能力,也包括危機化解能力,在項目偏離目標時扭轉困局。國際知名私募基金大都設置了專門負責投後管理的團隊,如KKR凱普斯通(KKR Capstone)是KKR內部一個由85人組成的投後管理部門;黑石亦擁有一支超過百人的投資組合運營團隊(Portfolio Operations Group)。
綜上所述,如今的私募基金不僅是長期主義的踐行者,還是積極的賦能者,具有支撐被投企業守住盈利、社會、環境“三重底線”的動力和能力。
從國際實踐來看,許多私募基金已成爲“門口的綠衣騎士”。它們采用的ESG策略多種多樣,譬如,通過“負面排除”的方式,避免投資于對環境、社會造成傷害的公司,如賭博、煙草等;通過“正面篩選”,投資ESG表現良好的“模範生”,如清潔能源、零碳技術等;抑或將ESG納入投後價值創造過程,如將“能耗”作爲投後“100天價值創造計劃”中的一個方面,通過引入節能技術、改進運營流程、優化能源結構等手段降低被投企業能耗成本。KKR凱普斯通就有全職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和能效管理專家,以及外部環保組織專家資源,供其投資組合中的企業尋求相關咨詢。又如,2010年,凱雷與美國環保協會(Environmental Defense Fund)推出一種創新的項目盡調流程——EcoValueScreen,對潛在的投資項目進行環境因素評估,分析通過加強環境管理,從而獲得改良公司運作和創造商業價值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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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整版刊登于《北大金融評論》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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