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特朗普的“白宮攻略”
文丨王 冠
2018年，如果用一個詞總結報道特朗普的感受，那就是：難以預料。
不知道“貿易戰”是打是和，不知道特朗普醒來後第一個推文會說什麽、會罵誰，也不知道特朗普“班子”裏下一個走人的高官是誰。特朗普的“白宮劇情”，意想不到，捉摸不透。
國務卿、國防部長、司法部長、總統國家安全助理、美國駐聯合國大使、白宮經濟委員會主任、白宮通訊主任……
這一長串名單，僅僅是2018年一年內辭職的內閣部長和高層幕僚。如果算上2017年離職的FBI局長、白宮幕僚長、總統首席戰略官、白宮新聞發言人、衛生與公共服務部部長等，特朗普原始國安和外交班子裏的核心人物幾乎全部離開，只剩下副總統彭斯和女婿庫什納。
有時，看著滿頭銀發的彭斯站在特朗普身後，頻頻點頭，時而領掌，我真想知道，那一刻彭斯最真實的心理活動是什麽。
除了人事，特朗普白宮的不可預測性還體現在政策，給我們的報道帶來了不小的挑戰。
比如充滿戲劇性的“金特會”。
今年5月到6月間，美朝雙方就兩國領導人是否會晤至少變卦了五、六次。
特朗普的態度尤其讓人難以琢磨。比如5月23日，他表示會晤將在新加坡如期舉行。之後的一天他卻寫親筆信通知金正恩此次會晤正式取消，原因是朝鮮表現出的敵意以及對彭斯的不敬言論。
而5月25日早上，心情不錯的特朗普在白宮南草坪輕描淡寫地對記者說會晤依然可能進行，只不過會推遲幾天。好像之前一天的親筆信不曾寫過。
一星期後，特朗普正式宣布美朝元首會晤將于6月12日在新加坡舉行，還向在場記者炫耀了金正恩剛剛寄給他的一封信，誇贊這封信的內容“非常棒”。而幾天後，他在一次專訪中透露，自己其實“還沒來得及拆開那封信”。
△特朗普和金正恩會面
使用商業談判手腕對待國家元首外交，特朗普算是開了先河。進入到6月份，雖然雙方宣布會晤將如期舉行，但每個記者心理都在打鼓，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不知道下一個小時特朗普會發什麽推文。
即使我和攝像坐在了航空公司飛往新加坡的航班上，其實心裏也根本沒底，擔心再次生變，好在最後塵埃落定。
△新加坡巴耶利峇空軍基地，央視記者王冠在特朗普專機前出鏡報道。
過去一年，很多人都在問我：特朗普接下來會做什麽？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其實見仁見智。而我的拙見是，特朗普是一個有著“沖動”和“計謀”的複合體。
和很多成功人士一樣，特朗普擁有很強的自尊心。他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要面子，不能輸在嘴上。同時，他能量充沛，精氣神堪比血氣方剛的小夥。所以，呈現在人們眼前的特朗普，是一個爭強好鬥的性情中人。
比如，在中期選舉後的發布會上，剛剛輸掉衆議院的特朗普面對記者的百般發難，沒有退讓半步，否認了一切指責，還同多名記者吵得不可開交。如果換做奧巴馬或克林頓，可能會用政治正確的方式去敷衍，但特朗普不行，對他來說，一點委屈也受不了。
△特朗普在社交平台上攻擊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記者
特朗普的沖動還體現在不喜歡墨守成規。
他偏愛即興發揮，想起什麽說什麽，想起什麽“推”什麽。他的表態曾多次同國務院、國防部以及情報部門的表態相沖突，或者同美國一貫主張的外交政策相左，有時則同其他國家達成的協議相違背。一不留神，他還會泄露美方的決策過程和內情，讓身邊幕僚和情報部門一團慌亂。
然而，在另外一些事情上，特朗普也展現出了高超的手腕和計謀。比如自己唱“白臉”，讓納瓦羅、萊特希澤等鷹派唱“紅臉”，在談判中攫取對方讓步。這一點，在美國同日本、韓國、墨西哥、加拿大、中國的貿易談判中均有體現。
另外，在競選期間，特朗普知道自己無法在普選票上戰勝希拉裏，于是將競選重心放在威斯康星、賓夕法尼亞和密歇根等幾個西北部“鐵鏽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受重工業衰退影響較深的州），並最終拿下這三個州的50余張關鍵選舉人票。
不同于“搖擺州”，“鐵鏽州”一度是傳統“藍州”（傾向民主黨），過去五、六屆大選中從未支持過共和黨。很多選舉專家分析，若只拿下佛羅裏達等“搖擺州”，並不足以讓特朗普勝出，而通過精准拉票把“藍州”變紅，才是特朗普戰勝希拉裏的最重要原因。這不能不說是特朗普和團隊策略及手腕的體現。
△美國前總統老布什葬禮，三任總統“同框”
和很多人一樣，特朗普是多面的。有時就是簡單的沖動，半夜拿起手機就是想罵人，不必過分解讀。另一些時候，在看似友好或敵對的極端言論背後，則有更深層的謀略。
沖動也好，計謀也罷，2018年的特朗普讓美國和世界領教了一把他的變幻莫測。我的直覺是，2019年，這種不可預測性，可能會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