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生效後首趟東盟水果專列抵達憑祥火車站（攝影：李伊攝）
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系協定（RCEP）正式生效後，首趟東盟水果專列于1月6日抵達廣西憑祥，意味著東盟加快了RCEP的落地實施。作爲東亞地區最具“含金量”的自貿協定，RCEP將對後疫情時期東盟經濟發展、中國與東盟經貿合作産生深刻的影響。
東盟按下實施“快進鍵”
在RCEP正式生效當天，東盟秘書處指出將繼續致力于支持RCEP進程，確保其有效和高效實施。RCEP對標國際高水平自貿規則，既涵蓋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投資，也納入了知識産權、電子商務、競爭、政府采購、中小企業、經濟技術合作等領域，形成了區域內更加開放、自由和透明的經貿規則，是一個高標准和高質量的區域自貿協定。
東盟國家高度重視RCEP對各國經濟發展的影響，並進行了一系列評估。
柬埔寨商業部預計，RCEP可推動2022年柬埔寨經濟增長約2個百分點，出口和投資分別增長7.3%和23.4%，還將使紡織服裝業進口輔料得到關稅減免，降低企業成本，提升這一國內支柱行業的競爭力。
據印尼貿易部測算，在RCEP落地第一年，印尼貿易順差將增加3億美元，2040年出口額將增加50.1億美元，外國直接投資將增加24.53萬億印尼盾（約合17億美元）。
馬來西亞工業發展融資機構和貿易發展機構分析，RCEP成員國占據了馬來西亞貿易總額的近6成，協定生效後，馬來西亞每年國內産值、出口貿易將分別增加160億林吉特（約合38億美元）和210億林吉特（約合50億美元）。
菲律賓貿易與工業部表示，2020年菲律賓出口額的51%、進口額的68%和外國直接投資的58%來自RCEP其他成員國。加入RCEP後，水果、海産品、服裝、紙業對中國、日本、韓國等出口將顯著受益。
泰國商業部指出，泰國與其他RCEP成員國間的貿易占其外貿比重超過一半，協定生效後泰國將有3.9萬種産品享受關稅優惠，其中2.9萬種産品即刻享受零關稅。泰國對東亞地區出口商品中超過39%爲中間産品，RCEP將促進泰國中間産品出口，加強與東亞建立更緊密的供應鏈。
2022年1月，越南政府出台了“RCEP實施計劃”，對各政府部委和省市機關進行任務分工和政策指導。該計劃提出各政府部門和機構要通過新聞媒體、舉行培訓班和研討會等宣講RCEP，加強工商界、行業協會和合作社等對其的認知；有關部門要及時掌握和預測該區域市場的信息，工貿部建立了自貿協定網站；開展區域市場的貿易促進活動，向各國工商界提供越南的商機和營商環境等信息；繼續完善招商引資政策和機制，吸引其他成員國對重點領域的投資；推動國內企業與RCEP成員國企業的對接，協助越南企業參與全球價值鏈和供應鏈；利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成果，采用先進科技和生産模式，促進數字化轉型，提升各行業企業尤其是中小微企業、合作社及農戶的競爭力。
企業是參與RCEP運行的主體，東盟及其成員國積極開展對企業的RCEP規則解讀和宣講。2021年7月，東盟秘書處與東亞商業理事會聯合舉辦了“挖掘RCEP貨物貿易機會”研討會，這是東盟2021年RCEP系列線上研討會的首場會議。
在東盟各成員國中，政府和商界也開展了一系列RCEP研討會。爲支持當地企業和商界了解RCEP和該協定生效後如何從中受益，新加坡貿工部與各商團、商會合作，組織舉辦拓展活動和網絡研討會。在越南，2020年一項調查顯示，當地企業了解自貿協定的比例僅爲23%。針對這一狀況，越南工商會與越南中央經濟管理研究院聯合舉行了“RCEP：企業須知”研討會，發布RCEP企業指南，爲企業參與RCEP提供政策指引和專業服務。
對東盟國家經濟四大影響
隨著東盟經濟的迅速崛起，該地區成爲東亞經濟的重要增長極。盡管東盟成員國發展水平不一，但憑借整體實力，其在RCEP經濟體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在各成員國中，東盟人口居第二位、經濟規模居第三位、進出口貿易和吸收外國直接投資均居第二位。RCEP正式生效將助力後疫情時期東盟國家經濟複蘇，促進各國産業轉型升級，拓展區域大市場，並加快融入區域和全球價值鏈。
首先，RCEP將助力後疫情時期東盟國家經濟複蘇。
在全球疫情背景下，東盟國家普遍陷入嚴重的經濟衰退，一些國家出現了自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以來最大的經濟降幅。2020年，東盟國家經濟增長率爲-3.3%，其中印尼爲-2.07%、馬來西亞爲-5.6%、菲律賓爲-9.3%、新加坡爲-5.4%、泰國爲-6.1%、越南爲2.91%。
從2021年第二季度起，各國經濟出現複蘇迹象，但第三季度經濟增長又明顯放緩。由于東盟國家屬于高度的外向型經濟，對外經濟依存度（進出口貿易/GDP）超過90%，且主要貿易夥伴集中在東亞和歐美國家，各國經濟複蘇很大程度取決于這些地區的經濟走勢，因而東亞地區經濟增長對東盟國家經濟複蘇至關重要。
RCEP自貿區建成後，東亞區域大市場的逐漸形成與發展，將加速區域內生産要素的自由流動，拉動區內市場擴容升級，擴大和深化成員國間産業分工，優化區內價值鏈、産業鏈和供應鏈，釋放巨大的市場動能和潛力，爲東盟國家經濟增長注入強心劑，助力後疫情時期東盟國家加快經濟複蘇步伐。
其次，RCEP將加快東盟面向“工業4.0”的産業轉型升級。
爲應對新一輪工業革命浪潮，東盟國家紛紛出台“工業4.0”戰略，確立面向“工業4.0”的産業轉型目標和重點領域。繼2019年東盟峰會發布《東盟面向“工業4.0”的産業轉型宣言》後，2021年10月並期舉行的第38和39屆東盟峰會推出《東盟第四次工業革命的綜合戰略》，提出東盟數字共同體的願景，通過數字基礎設施、能力建設、制度與治理、資源配置、合作與協同和有效監管，實現技術治理與網絡安全、數字經濟和社會數字化轉型三大目標。
在各國“工業4.0”規劃中，印尼將電子、汽車、紡織服裝、食品和飲料以及石化工業作爲數字化轉型的優先部門；馬來西亞以電子電氣、機械設備、化工、醫療器械和航空航天等爲關鍵領域；新加坡出台了涉及制造業和服務業的23個産業轉型藍圖；泰國以新一代汽車制造、智能電子、農業和生物技術、未來食品加工、生物能源與生物化工、高端旅遊、工業機器人、數字經濟、航空物流和醫療衛生等爲主導部門。RCEP的規模經濟、刺激投資和充分競爭效應，將爲東盟國家産業轉型升級提供外部動力。
第三，RCEP將促進東盟國家拓展東亞區域大市場。
目前，RCEP成員國在東盟國家外向型經濟中占據重要地位，與RCEP成員國的貿易占據東盟進出口貿易的半壁江山，來自RCEP成員的外國直接投資（FDI）占東盟吸收外資總額比重超過40%。
2019年，在東盟十大商品貿易中，向RCEP成員國出口比重占半數的商品有4種，而從RCEP成員國進口比重超過半數的商品有7種；東盟引進外國直接投資的十大來源中，東盟區內、日本、中國、韓國和澳大利亞在列。
RCEP生效後，東亞區域統一市場將逐步形成，東盟與RCEP其他成員國貿易與投資將進一步擴大，有助于東盟國家拓展區域大市場。
第四，RCEP將加快東盟融入區域和全球價值鏈。
近年全球經濟增長持續低迷，逆全球化和貿易保護主義日益擡頭，中美經貿摩擦加速了全球價值鏈的調整，全球疫情也對全球價值鏈形成了較大沖擊，它暴露出全球價值鏈的高度脆弱性，使得西方跨國公司加快全球價值鏈的重構，美、日、韓等國家實施了鼓勵本國跨國公司從中國回歸本土或轉向東盟國家的措施，這將對東亞區域價值鏈的穩定性産生一定的沖擊。
RCEP生效後，東亞區內市場規模迅速擴大，貿易壁壘和投資限制大幅減少，將有助于穩定和擴展區域價值鏈、産業鏈和供應鏈。另一方面，RCEP采取了區域累積的原産地規則，促使成員國産品的原産地價值成分可進行累加，這意味著企業將更注重從區域內采購原材料、半成品和零部件，它將使東盟國家加速融入區域和全球價值鏈，深化跨國公司與當地企業的前向聯系和後向聯系。
爲中國與東盟經貿合作注入新動力
RCEP生效後，作爲其兩大經濟體，中國和東盟將進一步削減關稅和非關稅壁壘，加速服務部門開放，促進貿易投資的自由化和便利化，擴大區域市場的開放度，形成區域內更加開放、自由和透明的經貿規則，這爲後疫情時代中國與東盟區域經貿合作注入新動力。
在RCEP框架下，中國和東盟國家在原有自貿協定基礎上均擴大了零關稅的商品稅目，中國新增零關稅商品稅目爲10項，東盟國家達126項。
在服務貿易領域，原有中國-東盟自貿協定的服務貿易開放部門比較有限，采取正面清單的方式，而RCEP對中國和東盟國家（除老撾、柬埔寨和緬甸三個最不發達國家）服務貿易開放部門均超過100個，新加坡、文萊、馬來西亞、印尼采用負面清單，中國和其他東盟6國采用先正面清單後轉爲負面清單的方式；在投資領域，RCEP對中國-東盟自貿協定投資規則進行了整合和升級，采用負面清單方式對制造業、農業、林業、漁業、采礦業等5個非服務業領域投資實行開放。
目前，中國與東盟互爲最大貿易夥伴，東盟是中國第三大外資來源地，也是中國對外投資增長最快的地區之一。
東盟的研究分析顯示，2010~2018年，在現有5個“10+1”自貿區中，中國-東盟自貿區的貿易與投資效應最爲顯著。可以預見，隨著RCEP落地實施，中國與東盟經貿合作將再上一個台階，它將進一步推進區域互聯互通、産能合作和人文交流，拓展數字經濟、綠色經濟、海洋經濟等領域合作，中國與東盟構建命運與共的美好家園前景廣闊。
來源：2022年1月26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2期
作者：廈門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南洋研究院原副院長、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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