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訊)
在美國,有1/3的藥片是“印度制造”;在英國,也有1/4的藥片産自印度。
印度政府部門數據顯示,根據産量排名,印度已是世界第三大藥品制造國。同時,印度也是全球制藥成本最低的國家之一。作爲世界上頭號仿制藥制造國,印度的仿制藥出口份額占到了全球的20%-22%。
但成爲“世界藥房”之前,印度還需要擺脫對中國的依賴。
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商業頻道(CNBC)5月26日報道,印度已經開始實施一項雄心勃勃的計劃,以減少其制藥産業中在關鍵原料上對中國的依賴。印度希望,在成爲“世界藥房”的過程中,本國能夠實現自給自足。
截圖自CNBC網頁
新冠疫情爆發以來,印度憑借其制藥産能成爲了世界抗疫行動中的一個關鍵角色。印度政府稱,截至5月9日,印度已通過政府行動和“新冠疫苗獲取機制” (COVAX)向東南亞、南美、歐洲、非洲和中東地區的約100個國家提供了超過2.01億劑新冠疫苗。
去年4月,由于印度國內新冠病例激增,對疫苗內需水漲船高,印度因此不得不暫時停止疫苗出口。不過,同年10月,印度又恢複了出口。
印度産滅活新冠疫苗“科瓦克辛”(COVAXIN)(圖源:BBC)
能夠體現印度制藥産業規模的另一點在于,來自印度政府的數據顯示,全球用于防治艾滋病的抗逆轉錄病毒藥物中,也有超過80%的份額也由印度制藥公司供應。
印度政府對制藥産業引以爲傲並寄予厚望。據新德裏電視台(NDTV)報道,2021年11月時,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盛贊該國的醫藥産業贏得了全球信任,也讓印度被稱爲 “世界藥房”。
印度政府希望,到2024年將制藥産業的總産值從目前的420億美元提高到650億美元,然後在2030年時實現翻番,達到1200億至1300億美元。
印度政府部門預計制藥産業總産值將在2030年達1300億美元(圖源:ibef.org)
印度在藥物産量方面位列世界前茅,然而,在關鍵的原料藥(active pharmaceutical ingredients,簡稱“API”,即起到藥物治療效果的化學物質)方面,卻嚴重依賴中國。
一份印度政府的報告顯示,主要因爲成本原因,印度約68%的原料藥要從中國進口。
貿易促進委員會(印度政府出資的一個組織)估計,印度對中國的原料藥依賴程度約爲85%。另一項在2021年進行的獨立研究則指出,印度接近70%的原料藥從中國進口,在“可拯救生命的抗生素”(如青黴素、頭孢類藥物和阿奇黴素等)方面,印度對中國的依賴程度甚至高達約90%。
不同的機構給出的數字不盡相同,但都指向同一個結論:印度的制藥産業非常依賴中國來進行原料藥的生産。
近年來印度越來越多地從中國進口抗生素,2021年時進口額已達12.6億美元(圖源:tradingeconomics.com)
印度並非從一開始就對中國生産的原料藥有如此高程度的依賴。來自普華永道的數據顯示,1991年時,印度僅有1%的原料藥從中國進口。
但20世紀90年代,中國不但擁有了7000個有汙水處理廠等基礎設施、還享有電費補貼、水費補貼的藥物生産園,原料藥生産能力得到躍升,産業版圖也就此發生變化。中國的生産成本急劇下降,將印度公司“攆出”了原料藥市場。
爲了擺脫對中國的依賴,印度的藥企已在政府扶持下開始發力。根據印度政府在兩年前啓動的一項名爲“生産激勵計劃”(production linked incentive scheme)的政策,從今年3月開始,印度各地的32家工廠開始生産35種原料藥。
“生産激勵計劃”于2020年中期啓動,當時正是中印局勢最爲緊張的時期。該計劃旨在激勵印度各個産業的公司在2025年前將其國內制造業産值提高5200億美元。
對于制藥産業,印度政府已經爲該國私營企業和外國企業撥款超過20億美元,以激勵它們開始生産印度嚴重依賴中國的53種原料藥。包括太陽制藥(Sun Pharmaceutical Industries)、阿拉賓度制藥(Aurobindo Pharma)、雷迪博士實驗室(Dr. Reddy’s Laboratories)、魯賓制藥(Lupin)和西普拉制藥(Cipla)等在內的印度幾家最大制藥公司都參加了這項計劃。
太陽制藥資料圖(圖源:路透社)
據印度投資訊息和信用評級有限公司助理副總裁迪帕克-喬特瓦尼(Deepak Jotwani)稱,該計劃的第一階段共批准了49家公司生産的34種産品。喬特瓦尼估計,第一階段結束後,到2029年時印度從中國的原料藥進口將減少約25-35%。
然而,要實現原料藥的自給自足,印度制藥産業仍需付出大量的努力。
新加坡國立大學南亞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阿米登杜-帕利特(Amitendu Palit)在接受CNBC采訪時說,要讓本地生産規模大到足以滿足印度制藥商的需求,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在此之前,印度將需要從中國大量進口原料藥。”帕利特說,“減少對進口的依賴對于減少印度醫藥供應鏈中斷的情況非常重要。”
一家醫藥領域投資公司的創始人馬尤爾-塞爾德賽(Mayur Sirdesai)提議,“生産激勵計劃”可以更爲聚焦在某些領域上。塞爾德賽說:“與大批量原料藥相比,我們可能會在小批量原料藥的生産上做得更好。”
塞爾德賽補充,長遠來看,爲了降低成本,制藥周期中的許多其他化學工藝也必須轉移到印度。
爲何印度制藥産業將擺脫對華依賴看作是工作的一個重點?非營利組織印度醫療技術協會(Medical Technology Association of India)的主席兼秘書長帕萬-喬達裏(Pavan Choudary)說,地緣政治因素是決心減少對中國依賴的背後考量。
帕萬-喬達裏資料圖(圖源:喬達裏個人網站)
喬達裏說:“盲目的‘離岸外包’(offshoring)如今變成了‘友情外包’(friendshoring)。”也就是說,如今一個國家會將外包業務交給有著相似政治體制,並且曆來與之關系良好的其他國家。
喬達裏還表示,印度是近年來一些國家試圖將供應鏈轉移出中國的一個例子。
不過,在制定制藥産業政策方面有相當影響力的喬達裏擔憂,除了原料藥之外,印度還在其他方面對中國存在依賴。
CNBC報道,印度從中國進口了價值15億美元的醫療設備,用于進行磁共振成像和其他類型的精密掃描。喬達裏認爲,由于“技術複雜性”,比起原料藥,減少對中國醫療設備的依賴需要花費更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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