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這個世界上是這個樣子?爲什麽所謂的教養就是受苦的人該閉嘴?爲什麽打人的人上電視上廣告看板?姐姐,我好失望…..可是姐姐,你知道我更恨什麽嗎?我甯願自己是個媚俗的人,我甯願無知,也不想看世界的背面。
2017年4月27日,房思琪的原型人物,也是該書的作者,林奕含,自殺身亡。
01.她還不知道美的毀滅性
可能你並沒有讀過《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類似《熔爐》《素媛》《嘉年華》的電影或許聽說過。觀衆往往喜歡看那些傻白甜的戀愛情結、對激起腎上腺素的畫面大呼過瘾,對于殘酷的現實毫無概念,我們無法過某些人的生活,有時候沉重到無法呼吸,然而事實卻始終存在。
關于性侵,房思琪背負著不能承擔的痛,當她選擇獨自面對的時候,只有十三歲,而李國華已經年過半百。更瞠目結舌的是,她慢慢“愛上”了。
作爲一對雙胞胎,思琪和怡婷一起上學,共同生活,時不時還用唇語對話,甚至都有點喜歡教她們文學課的老師。憑借著些許才氣,李國華的信箱裝滿了學生送來的粉紅色情書。
生活中只有學校和補習班的一女中學生,把壓力揉碎了,化成情書,裝在香噴噴的粉紅色信封裏。其中一些女孩多麽醜!羞赧的紅潮如疹,粗手平伸,直到極限,如張弓待發,把手上的信封射給他。多麽醜,就算不用強來他也懶得。
俗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李國華搬進來時候,每戶都挨個訪問,其中房家的書架吸引著他,打聽一番才知道,這都是十二歲女兒的書。想象力的沖擊無疑會大大增強好感。更加湊巧的是,他也認識思琪和怡婷的閨蜜伊紋。一來二去之間便相互都認識了。
李國華第一次在電梯裏見到思琪,金色的電梯門框一開,就像一幅新裱好的圖畫…..也或者她還不知道美的毀滅性。就像她學號下隱藏有粉紅色的xx的邊沿,那邊沿是連一點蕾絲花都沒有……..
對于某些人來說, 最妙的事莫過于采撷即將綻放的花朵,湊近聞那清冽的香。少女妄想症逼迫著他采取行動,不到達目的決不罷休。李國華和房思琪至少有三層關系,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具備,只欠東風。
02.這是老師愛你的方式
十三歲,童年時光漸漸遠去,繁重的課業撲面而來,孩子逐漸有了基本的處理生活的方式。長時間接觸學生的李國華,在心理方面可以說一清二楚。
一個如此精致的小女孩是不會說出去的,因爲這太髒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傷人傷己的針,但是在這裏,自尊心會縫起她的嘴。
李國華利用一人一周交一篇作文的方式,成功找到合適的理由進行狩獵遊戲。被人操控往往是弱勢群體的集體表征,無論年紀與性別。誰主動,誰就擁有了控制的權利。
她看老師搓著手,鵝金黃色的動作,她心裏直怕,因爲她可以想象自己被流似的燈光撲在身上是什麽樣子。…..他的胡渣磨紅、磨腫了她的皮膚,他一面說:「我是獅子,要在自己的領土留下痕迹。」她馬上想著一定要寫下來,他說話怎麽那庸俗。不是她愛文字,不想想別的,實在太痛苦了。
在許多人印象中,遭遇性侵肯定是爆裂的,死去活來的,然而房思琪卻是沉默的大多數,看似非常堅強,其實痛的河流一遍遍洗刷著自己的身體。並且持續了好幾年的時間。這是普通人都無法忍受的,更何況一個花季少女。爲了減輕傷害,她開始寫日記,在潛意識中想要愛上老師,拒絕其他暗戀者。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喜歡你。
爲什麽思琪沒有選擇逃離,因爲罪惡感會時時出現,而且擦抹不掉,成爲永遠的痛。生活很現實,一旦和老師決裂,意味著不能上學,必定會影響到父母,使得怡婷也要被迫轉學。自己的故事被揭開,無異于公開處刑。李國華想得比誰都清楚。
強暴一個女生,全社會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送回她身邊。罪惡感是古老而血統純正的牧羊犬。
當她決定和魔鬼跳舞的時候,不正常的生活和現實相差無幾,和戀人那樣逛展覽,壓馬路、上學、在旅館裏進行著固定的儀式。事實也證明,李國華的愛仿佛還存在,只不過變得扭曲了。重提一下,他五十多歲了,可能許多讀者始終無法相信。
03.老師要餅幹做什麽都可以
這個時候,我們就會發現一個地帶,即家庭、學校都沒有涉及到的性教育空白,更無法想象的是稍有名氣的老師竟然是藏在背後的劊子手。
從小到大,父母就告訴孩子,有什麽就說,不要藏著掖著。兒女年紀越大,秘密也就越多,一方面能夠自主處理,另一方面也有說了也是白說的心理,沒什麽意義,代溝擺在面前,無法跨越。其中隱晦的性成了默認的最不能提的內容。
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媽媽詫異的看著她,回答:什麽性教育,性教育就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思琪一時明白了,在這個故事中,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爲還沒開學。
早在遇見房思琪的二十多年前,李國華就已經有類似的獵豔經曆。那時候他正直中年,並沒有完整豐富的戀愛經曆,面對的多是女學生,于是春心蕩漾,那個叫餅幹的女生填補他曾經的缺憾。
餅幹沒有人喜歡了,如果老師願意喜歡餅幹,餅幹就有人喜歡了。老師要餅幹做什麽都可以…….一年以後,他又從隊伍裏挑了一個女生,比餅幹漂亮。餅幹哭著求他不要分手,她還在馬路邊睡了一夜。
郭曉奇和餅幹有著相似的命運,自己的班主任蔡良爲其牽線搭橋,李國華又順利得手。他和同事去新加坡旅行的時候,到紅燈區集體獵豔,很難想象他們都有著教師這個共同的身份。
04 成爲自己厭惡的大人
伊紋和思琪有著相似的命運,嫁入豪門,可丈夫總愛發酒瘋,早上如膠似漆,夜晚就變了個人,家庭暴力的陰影始終無法消散。同樣又無法恩斷義絕,畢竟她還愛著一維。
你不可以下午上我,半夜打我…..沒有喝酒的一維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男人。
伊紋認識他的時候在想,爲何四十歲了,還沒有結婚。一維回答的她們都喜歡我的錢,所以不歡而散,簡單的情話就能唬住一切,然而真正的事實連隔壁阿姨們都已經聽說,就這樣伊紋踏進了婚姻的殿堂。
難以想象,父母爲了讓女兒嫁入錢家,不惜中斷博士學業。等待她的不是榮華富貴,而要准備好挨打。甚至肚子裏的孩子都被暴力所致,最終流産。
毛毛的出現,稀釋了一定程度的痛苦。以備胎身份,在旁邊默默等候,爲她打造精心准備戒指首飾。伊紋戴著黑色眼鏡,因爲她的眼睛是腫的。路過毛毛的店,他急忙跑出來,只爲了打聲招呼。像個第三者一樣,糾纏不清。
在給思琪的十八歲生日的信中,伊紋這樣寫到:
也許我長成了一個十八歲的自己會厭惡的大人。但是你們還來得及,你們還有機會,而且你們比我有智慧。
05.最庸俗的人生都沒有辦法經曆
上面的名字都和傷痕有關,有的施暴、有的獨自承受。而怡婷的存在,成爲人性存在的最後一片淨土。得知思琪瘋了之後,伊紋把所有的願望都寄托在怡婷身上,因爲只有她能背負著某種使命,繼續前進。
怡婷,你才十八歲,你有選擇,你可以假裝世界上沒有以強暴小女孩爲樂….假裝思琪不存在,假裝從未跟另一個人共享奶嘴,鋼琴,從未有另一個人與你有一模一樣的胃口和思緒…..你可以假裝世界上只有馬卡龍、手沖咖啡和進口文具。但是你也可以選擇經曆所有思琪曾經感受過的痛楚,學習所有她爲了抵禦這些痛楚所付出的努力,從你們出生相處的時光,到你從日記讀來的時光。 你要替思琪上大學、念研究所、談戀愛、結婚、生小孩、也許會被退學,也許會離婚,也許會死胎,但是思琪連那種最庸俗、單純、刻板的人生都沒有辦法經曆……
對比納博科夫的《洛麗塔》,和房思琪式的命運截然不同。僅僅從性格方面比較,就要堅強許多,能夠和繼父討價還價,甚至半夜逃跑,兩人處于對等的關系,甚至還有自駕遊的情節,反倒浪漫許多,一點都沒有所謂的傷痕。最後她還是選擇遠離,和別人結婚。
作者的視角以男性爲標准,有些文字讀起來像首詩歌,如果李國華寫本小說,可能也會輕松許多,因爲他很享受。而對方,則在煎熬,甚至要用性作交易,牽制對方。
她的一只手埋在沙裏,總悄悄伸向我,纖細的褐色手指夢遊般越移越近,接著,她乳白色的膝蓋便開始小心翼翼地長途跋涉。
歐美文化中的女性其實更理智些,甚至更極端,從電影作品中,我們就能看一窺究竟,比如《殺死比爾》、《消失的愛人》、漫威英雄中的黑寡婦、還有去年大熱的美劇《致命女人》就能夠說明問題。
有時候,我們會說現在有些陰盛陽衰,這些現象的背後,並不意味著每個女性都能夠做到經濟和思想獨立,其實還有很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