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熱了，奶茶店內外人頭攢動，但2022年春夏這一行可能不會太好過——市場有太多奶茶店了，競爭從産品價格延伸到了配送費，而0元配送費對商家來說代價不菲。
這個周二的下午，如果你在北京西直門附近想喝一杯奶茶，附近3公裏多以內大概有30家店可供選擇。他們中的大多數免配送費，或只收取很少的配送費用。這並不是外賣平台的慷慨，同一時間餐食外賣的配送費正常，多數收取三五塊，貴的收八九塊；也有0元配送費的，但很少。
奶茶就不一樣了，0元配送費的一大把，書亦燒仙草、Costa、七分甜、玉米鮮生、蜜桃裏、本宮的茶、貢茶，以及星巴克。當天星巴克在做臨時促銷，免收9塊錢配送費。
一些品牌收取極低的配送費：茶百道和另一家貢茶收費1.4元，蜜雪冰城、快樂檸檬收0.7元，Coco和羽奈的茶收0.3元，蜜雪冰城、ARTEASG新加坡鮮奶茶收費0.2元。
附近唯一沒有減免配送費的是奈雪的茶，行業唯一上市公司，財務報表上方懸著聚光燈。奈雪配送費是統一的5塊錢。
熱鬧的西直門不用配送費，五環以外情況也類似。坐標海澱區北部，奶茶外賣可選擇的品牌少了很多，只有16家，0元配送費的有一芳、快樂檸檬、茶太良品、本宮的茶、牧場能量等；有兩家Coco分別收費0.7元和4.2元。
唯一的例外是喜茶，配送費6-7元。喜茶選擇在周一做促銷，小程序下單免運費，但配送範圍比較小。
大品牌陪玩
兩周以前，這個行業的焦點在于降價。
2月24日，喜茶宣布“標准茶飲菜單上再也沒有3字開頭的飲品了。喜茶今年內將不再推出29元及以上的産品。誠邀見證，絕不打臉。”
喜茶和奈雪是公認的兩家高價品牌，招牌産品售價集中在25元以上。他們直營模式+優質商圈的發展模式，在過去是成功的，但最近兩年越來越受到中端品牌的沖擊。書亦燒仙草、茶百道、古茗、一點點、滬上阿姨……定價在10-20元的品牌勢頭很猛，他們多采取加盟形式，門店數增長極快。
以西直門凱德茂爲例，奈雪的門店營業四年了，它進入的時候競品只有快樂檸檬、蜜菓、星巴克、Costa。現在除了它們，這家奈雪還被Coco、書亦燒仙草、抹茶時光等十來家新同行包圍，其中不少是在疫情後的2021年入駐的。
降價是防禦措施。喜茶的招牌産品開始推出“平價版”：650ml的多肉葡萄一直賣29塊錢，現在500ml沒有芝士奶蓋的純多肉葡萄賣19塊，其他芒果、紅柚、青提的水果茶也有清爽平價版。這個價格可以降維和其他品牌的招牌産品來競爭，甚至更有優勢。
從奈雪這三四年的數據來看，客單價也是在逐漸降低的。2008年-2000年，奈雪每單的銷售額從30.3元降到了27.6元。
免配送費的遊戲，喜茶也加入了，小程序周一免配送費。不過可能這個促銷活動的目的在于廣告，而不是訂單本身。
在海澱區北部的一家喜茶門店，午間高峰時段，7位店員的工作很飽和，自提訂單需要等待半小時以上，外賣訂單提示要等待60-70分鍾，系統繁忙、控制接單量。
而且這家喜茶店臨近産業園區，近期它覆蓋的外賣配送範圍縮減了，原來2公裏多的距離可以配送，現在向西只能配送到約1.6公裏。
和我想象的外賣小哥進進出出情景不同，12:40之後半個小時高峰時段，絕大多數訂單是上班族下單自取，他們取走了約28杯；半個多小時只進來過4位順豐同城小哥，1位美團小哥。
訂單太多了，喜茶6塊錢配送費的便宜其實挺難占到……從企業端來看，一家店周一全天配送費減免影響的收入可以控制在數百元。以單店單日賣出223單、23%爲外賣訂單來估算（參考奈雪2020年數據），減免的配送費是307元。
小店主焦慮
外賣訂單的成本控制上，喜茶、奈雪等大品牌能力更強，苦的是規模不大的加盟店主。
奈雪和第三方外賣平台的合作模式是固定費率，在平台産生的交易總額的10%-15%給平台做常規服務費。也就是顧客花50塊錢買兩杯奶茶，奈雪拿到43.75元，平台分到6.25元。這是基本費用，通常還有其他營銷推廣等費用。如果顧客是通過小程序和品牌app下單的話，是由順豐同城、達達等第三方來配送，每筆訂單收取固定的配送服務費，通常更低。
小店主對外賣平台的收費怨氣很大。疫情之後，外賣平台費用抽成從11%-12%，提高到了20%-30%；金額較低的奶茶訂單裏，平台的抽成還有保底金額。有朋友經營三家奶茶店，賣一杯15塊錢的奶茶，原來平台費用收取一塊多錢，2021年起最少要收4.5元，再加上補貼騎手費用，人工、房租、水電成本，做一單賠一單。
沒有外賣平台、沒有訂單；有外賣平台，要貼錢做；進退兩難。
在書亦燒仙草的店裏，和美團衆包的外賣小哥聊了會兒，他的衣服很新，我好奇是不是新入行的。他講了下這幾年的經曆，可能是個典型：很早就在北京送外賣了，2019年的時候攢了一筆錢，去廣州開麻辣燙小店，結果疫情來了，小店撐不住收了。2021年他又回到北京送外賣，每單賺8塊錢，每天少的時候能跑40-50單，多的60-70單，每個月能賺1.2萬。
“反正都是給美團打工，現在還穩定一點。”6年時間，回到原點。
金主的實力
現在帶頭玩免配送費遊戲的，基本是前一段融到錢的。
比如書亦燒仙草。2022年2月，它所屬的四川書亦餐飲管理有限公司新增了多位投資人，包括新津肆壹伍，湖南書帶草、青島諾偉其定凱；背後資本方包括絕味、洽洽、騰訊、克明食品、光大控股、勁牌等。這輪融資規模超過6億元。2021年秋季，書亦燒仙草門店突破了7000家。
同樣來自四川的還有茶百道，2021年秋季門店突破5000家。茶百道和河南的蜜雪冰城最近幾個月一直在傳醞釀上市。
浙江的古茗在2020年完成了兩輪融資，投資方是紅杉和美團旗下的龍珠資本、美國對沖基金寇圖資本（Coatue Management）。
滬上阿姨2020和2021完成兩輪融資，投資方都是嘉禦基金。
（現制茶飲外賣零售額統計及預估）
灼識咨詢的一組數據能說明金主被吸引的原因：外賣占現制茶飲零售消費總值在不斷提升，2018年只有11.1%，到2025年預計達到33.2%。
奈雪2018年-2020年外賣訂單量占比分別是4.4%、12.5%、22.9%，對應的外賣訂單産生的收益分別是7.5%、17.3%、31.9%。這說明一是外賣訂單量在大幅提升，二是外賣的客單價高于堂食。
2022年春夏，由金主們支持的0元配送費遊戲，賭的是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