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後,白領變藍領
加拿大,溫尼伯。穿上灰色的工作服,推著小推車,帶著壓力槍與一根螺旋狀的鈎子,34歲的杜習文開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這天他的工作任務是清理一家酒店客房裏被堵塞的洗臉池。
這份工作在當地被稱爲Building Operator(建築維護)。
簡單的話,只需要將壓力槍像打氣球那樣雙手打氣,將槍嘴對准下水道,扣動扳機,下水道的碎物就會在壓力的沖擊下被帶走。但有時候遇上頑固且不聽話的堵塞物,就只能拿出鈎子,從水池中伸下,想盡辦法將堵住的髒物用鈎子挑出。
看著被掏出來的一大團毛發,聞著刺鼻的異味,第一次幹這活的杜習文還有些手足無措,不舒服與作嘔的感覺襲來。但是看到自己的68歲的“帶教師傅”用專業手段很快完成了清理,他克制住自己的嫌棄,帶上藍色的防護手套,有模有樣地學起來。
杜習文的工作室,受訪者供圖
杜習文是加拿大一位4級Power Engineering資格證書持有者。2020年末,他們一家三口從北京來到了加拿大,杜習文的太太申請到了加拿大的學校,拿到了學簽,按政策規定,他作爲另一半就可以拿到同樣長度的工作簽證。
Power Engineer,翻譯過來叫動力工程師,“其實就是技工,只不過我們這個行業的人爲了美化自己起了這個名字。”杜習文說。
正如國內的初、中、高級工程師,加拿大的Power Engineer也分等級,5級和4級都類似于初級崗位,只不過4級的薪資待遇要比5級高一些,而1級意味著級別最高。
想要“升級”,除了通過考試,還需要積累一定的工作經驗,比如當技術人員在一個崗位工作超過2000小時,在拿到頂頭上司的簽字證明後,就可以拿到下一級別的等級證書。入門簡單,但想成爲1、2級的工程師並不容易,據杜習文推算,一個20歲入行的年輕人,想要升到1級,大概要花費20年的時間,“行業考試剛開始很簡單,但是後期考試科目很多,像1級考試就有8門,加上有工作經驗的限制。”
等級越高,需要做的工作就更專業——除了設備越來越大,系統也越來越複雜,他們只需要“坐在監控室裏邊,專門監控鍋爐的運行”。而作爲4級的Power Engineer,杜習文就要“什麽活都幹”,比如裝吊頂,刮膩子,維修鍋爐,安裝空調,給凳子刷漆,檢查泳池水中自由氯離子、結合氯離子、以及PH值。工作瑣碎到堪比國內的實習生。
說起來,34歲的杜習文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爲一名藍領技術工人。
兩年前,他還是一名央企的助理研究員。每天坐在辦公室裏,無需風吹日曬,只要負責寫報告,以及給企業做發展規劃。他本以爲自己會一直待在這個崗位,拿著鐵飯碗,每天兩點一線,感受著北京交通的擁擠與堵塞。
有段時間,太太總會和杜習文提議要移民。“前前後後念叨了兩年,起初我就沒放在心上。”杜習文對“移民”這兩個字感到陌生,“我沒一點概念,不知道什麽移民政策,更不知道這個國家怎麽樣。”
後來有了小孩,杜習文才開始重視這件事兒。“我個人是深受應試教育體制殘害,毫不誇張地說高中差點沒死在那破學校裏,所以我不太想讓孩子在國內教育系統走一遍。它有好處,但是我個人是受不了這東西。”
杜習文和女兒,受訪者供圖
從央企助理研究員到加拿大的4級藍領工人,杜習文有過小小的糾結,“像我這種沒有工作經驗,又是一個初級的證書,你只能找入門級的崗位。”當然,給的錢也是入門級別的——起初杜習文的時薪爲22.7加幣,入職兩天後,酒店給他漲薪4%,每小時24加幣,換算下來每個月稅後到手1.5萬人民幣。
杜習文覺得自己的薪資不算高,他的理想時薪是40加幣,“(薪資)幾乎翻倍了,那就過得相當舒服了。”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口吃個胖子,藍領這種靠經驗吃飯的職業,“著急也沒辦法,它需要工作經驗,所以心態放平穩,慢慢的來。”
這種可以預料的的高薪待遇以及捯饬工具的存在感,還是讓這位海外藍領很快調整好了心理上的落差。
大部分3、40歲的人們決定去移民,多是爲了子女,“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綠卡之後讓孩子有機會在海外接受西方教育,或者是有機會回國走華僑生。”從事出國勞務行業的田津觀察到。
田津入行是在2013年,那一年“一帶一路”概念的提出,他負責招聘去安哥拉與阿爾及利亞的建築工。大部分報名的都是農民工群體,“你可能打一個電話,然後他和朋友一起七八個人一起報名,特別火熱。”
這兩年,隨著國內農民工群體的年齡越來越大,數量也越來越少。田津的客戶開始轉向年輕化群體,且大部分都想去發達國家。
2014年,93年的黃晉澤決定留在加拿大。
那一年他大四,就讀于上海的一所大學,專業是市場營銷的中加合作(即大四時可以選擇到加拿大的大學參與授課)。他在加拿大讀了兩年,拿到了市場營銷和會計雙學位。
這一年畢業季,他和大多數留學生一樣面臨著兩種選擇,一是直接回國,一是留在加拿大,先拿下兩三年的工作簽,再找工作辦移民。
一番考量後,黃晉澤決定拿下綠卡。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個運輸公司做客服,只是公司資質不夠,最終移民無望。一番周折,黃晉澤來到一家擁有十幾年營業資質的家具店做銷售和倉庫,老板的開店經驗成功幫助黃晉澤拿下綠卡。
黃晉澤在加拿大溫哥華島,受訪者供圖
唯一讓他不太滿意的是,這份工作的薪資並不高,當時黃晉澤的月薪只有2700加幣,“中間還做了一些其他的兼職工作,比如送外賣,幫別人搬家,去餐館洗碗,只要是能賺錢,我基本上都會去試一試。”
直到2018年,黃晉澤在網上無意中看到一個加拿大軟裝木工學徒幫工的招聘貼,一小時20刀。
黃晉澤始終對工具和木工感興趣。他第一次和木頭打交道,就是開搬家公司的朋友邀請他一起改裝房車。說是改裝房車,其實是把一輛大型面包車的後座拆掉,用電鑽把一塊塊木板拼接起來,組裝成床、竈台以及櫃子。再安裝上太陽能電池和隔熱等房車必備品。
黃晉澤的朋友有個夢想,開著房車帶著狗子一起環加拿大旅行。他十分期待夢想落爲現實的那一天——未待改裝完畢,一天早上,他給黃晉澤發消息:“陳,我等不及了,我出發了”。就這樣,他用3個月的時間跑了一整圈加拿大。
黃晉澤和朋友一起改造房車,受訪者供圖
這件事兒在黃晉澤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他覺得自己或許更適合動手的工作。“本來學的(專業)就不是我喜歡的,我覺得一輩子要不過的開心,做自己喜歡的,要不找個自己擅長的,至少能找到自我認同感。”看到招工啓事的那一刻,在興趣愛好與薪資待遇的加持下,他決定試試。
招聘木工學徒的也是一位中國人,今年32歲,一個人沒什麽意思,就想招個學徒一邊做工一邊聊天。黃晉澤和他年紀相仿,倆人慢慢從師徒關系發展成了朋友。
那段時間,黃晉澤一邊在家具店裏做著清閑的銷售工作,一邊跟著師傅學了兩個月的室內裝修。從如何檢查圖紙現場、測量尺度、檢查前期裝修的錯誤與誤差,到如何切材料、安裝、上牆、收尾……
與電工、管道工與專做房屋框架的木工不同,軟裝木工不需要考證,“這邊的開發商更傾向于你做過多久,你做過什麽樣的工程,然後你有相關的經驗,他們就比較認可你。”
2020年,突如其來的疫情,海外勞務的火熱招工出現了扭轉。大家紛紛開始擔心國外的疫情狀況,想要出國務工的期待值也逐漸冷卻。那時的田津不止一次想過放棄這個行業,可那些曾經直播招工時積累的粉絲總會找到他,“你不要轉行,轉行之後就沒有人幫我考慮出國這件事兒了。”
出于一個負責任的心態,他覺得自己“應該給他們去服務”,選擇堅持做下來。
隨著海外相關防控政策的放開,一部分人的出國務工熱情開始回漲。“現在想要出去的,尤其是今年,明顯感覺人更多。”
說白了還是不卷你知道吧?
田津記得自己第一次在海外勞務平台上進行直播招聘時,場面異常火爆。
那是2019年,直播間最多觀看人數高達5000人,追著他提問,“我這個年齡能不能出去?”“我想去澳大利亞,你看我怎麽去?能不能給我出一個簡短的方案?”“我本身是一個司機,去哪個國家會比較好?”
滿屏的提問,田津目不暇接,時常會錯過很多問題,這還引起了一部分粉絲的不滿,“爲什麽老師總是不回答我的問題?”那天原計劃2小時的直播,最終被延伸到了3小時。
在田津看來,大部分找到他的粉絲都是“比較迷茫或者有一定想法,但是不確定自己該如何行動”的一幫人,他總想打破砂鍋確定這些人的真實意圖,“你出去到底是爲了什麽?爲了賺錢?還是爲了職業的發展方向?”
他們的理由五花八門,有些還很有意思。一部分年輕人上來就甩給田津一句“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也有人坦然說,自己想出去找個媳婦,把田津弄的哭笑不得。
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大部分年輕人還是看中了高昂的薪資。“現在國內雖然收入上來了,但是同樣消費也起來了,所以國內很多年輕人攢不下錢。出國管吃管住一年旱澇保收,賺個十幾萬,還是比較可觀。”田津說。
背後的原因也是可想而知,發達國家的藍領崗位十分短缺,但髒活累活總需要有人來幹,要吸引勞動力,只能靠待遇的提升。“說實在的,你要工資不高,誰想幹這個?誰都想坐辦公室,吹著空調,喝咖啡劃水,對吧?”
身著工作服的黃晉澤,受訪者供圖
在加拿大,想體驗藍領工人的高薪,門檻並不高,甚至有些藍領崗位的入行標准看起來有點“水”。
決定成爲一名Power Engineer後,杜習文聯系了當地的消防部,“人家說只要你的本科學曆經過認證,就能參加考試,考完試就能直接拿證書,不用積累經驗”。
他買了本二手教材,3個月就拿下了證書,“有證書了就是一只腳踏進這個行業了。”
杜習文先後面試了4個崗位,去冰廠維修制冷設備、去小學燒鍋爐,去制藥廠和酒店維修設備。
最終選擇留在酒店,也只是因爲“這公司挺地道”。總共三輪面試,分別爲HR面,部門領導面與酒店GM(General Manage,即總經理)面。面試過程無比輕松,大部分都是YouTube上的固定模板,“你過去工作中遇到的壓力最大的情況?”“你最尊敬的一個同事是誰?爲什麽尊敬他?”有些問題杜習文准備不是很充分,回答得斷斷續續,HR直接說:“我不太喜歡這個問題,我們下一個。”
酒店的面試反饋效率也讓杜習文十分滿意,三面結束,杜習文剛回到家,就被錄取了。
簽訂了勞動合同與反歧視的協議——即不允許有性別歧視、種族歧視,也不允許因職位的高低産生言語上的侮辱。杜習文就這麽成爲了一名Building Operator。
杜習文和同事們,受訪者供圖
Building Operator的工作是按照倒班制運行的,分三個工作時間段,早班爲7:00-15:30,午班爲9:30-17:30,晚班爲14:30-23:00。且一定要根據時間准時上班,提前一點都是破壞規矩。
一次晚班,杜習文14:00就到崗了,恰巧酒店出現了設備問題需要檢修,“我說來活了我幹一下,然後周圍的同事都阻止,說14:30還沒到,你就坐那歇著。”
至于那些不得不緊急處理的突發情況,比如一次調試完鍋爐已經23:20,領導就會給他記上半小時的Overtime,可以拿2.5倍的工資。“說白了還是不卷你知道吧?”
自立門戶後,黃晉澤在加拿大經曆了從卷到不卷的過程。
隨著工程的完結,黃晉澤爲期兩個月的木工學習之旅結束。他開始和師傅倆人一起搭夥做工,給一位供貨商老板做過出口櫥櫃,一個月薪資就可以達到3-4K加幣(折合人民幣1.5-2萬元)。這對于黃晉澤來說是個不錯的待遇,可高薪的代價卻是老板“會要你不停地加班,然後還會無緣無故罵你一頓”。
一次,由于海關轉運的原因,加工的材料比預期晚到了兩個月。于是本需要三個月完成的工程,老板要求黃晉澤和師傅在一個月內完成。那段時間,老板不停地給黃晉澤打電話,“說我們做的太慢,給我們施加壓力,讓我們加班做這些。”黃晉澤只覺得怎麽可能?自己又不是超人。
那一個月是木工黃晉澤的至暗時刻,項目結束後,他再也沒給老板打工過,而是和師傅“自雇”,倆人一起組了個木工組,給當地開發商做商品房軟裝。
大部分本地開發商不會限制工人們的工作時間與進度,只需要在工期內把工作完成。于是黃晉澤過上了朝9晚5的生活,“必須准時吃飯,然後必須11點之前睡覺,加班這些東西不可能的。”
今年,一位當地的中年開發商在網上招工,工作地在海邊。爲了一邊工作,一邊度假,黃晉澤和師傅去找他談合作。開發商是從木工轉型的,經驗豐富的他起初並不相信黃晉澤他們,“他都納悶我們做不做得好,覺得我們太年輕了,以爲我們說做那麽多工程是吹牛了。”
等談好價格與工期,開發商還是選擇給他們機會。爲了方便住宿,還給他們租了個租金爲2000加幣的大House,獨立廚房、獨立衛浴、獨立洗衣房,還附帶巨大後院,看起來像森林的那種。
黃晉澤和師傅吭哧吭哧做了一周,開發商就要請他們喝酒,認可他們“質量和效率都讓我震驚”。
開發商給黃晉澤租的House後院,受訪者供圖
這兩年,年輕人出國務工的原因也發生了變化。很多90後甚至00後找到田津,說自己“就是瞧不上這邊的環境特別卷,想出去舒服兩年”。
田津也曾在澳大利亞生活過。他覺得在這邊工作不會感覺累,“就是環境的問題,國外沒有什麽勾心鬥角,因爲大家不屑,所以沒有什麽競爭。”他們的工作邏輯是,“你給我發工資,我去做我的事兒,做完我的事兒,就各司其職,剩下的我怎麽做就和你沒關系了。”
下了班以後,大家一塊聚會就會特別開心,而且不會討論工作上的事情,田津說。
一頭紮進去,
就要做好不回頭的打算
中智咨詢近期發布的2022年一線藍領用工及薪酬管理的調研顯示,2022年普通藍領(普工)年薪在8萬左右,市場高位水平在9-11萬之間;技能藍領(技工)年薪在10萬以上,市場高位水平在12-15萬之間。一些技能要求高的例如高科技制造(集成電路、電子制造、新材料)或自動化程度高的企業(汽車零部件)高技能藍領年薪甚至高達15-20萬。
可即便如此,企業還是面臨著藍領“招工難”的問題。教育部、人社部、工信部聯合發布的《制造業人才發展規劃指南》顯示,到2025年,中國制造業十大重點領域人才需求缺口將達到近3000萬人,缺口率高達48%。
究其原因還是人們對藍領的“微妙”態度。當人們談論“藍領”時,人們在談論什麽?薪水低、學曆低、髒亂差的工作環境……
“還是傳統觀念上的事兒。”田津說,如果發現自己的同學去幹工地了,就感覺是不是他混的比較慘。“而現實很有可能是,你拿著一個月4000的工資,去同情一個月薪10000的工地人。”
幾天前,一位部門同事離職,杜習文在領導的推薦下,通過了酒店GM的考核面試,成功晉升爲部門領導的助理,時薪也升至30加幣,距離他的“40加幣夢”又近了一大步。
但鄙視鏈是始終存在的。杜習文的前同事都知道他現在的工作,“覺得我腦子有病的肯定會有,但他們也不可能直接和我說,而且說白了,他們離我這麽遠,我也不在乎。”在國外,沒有人會因爲你的職業去笑話你,也不會因爲你是個建築工人,你身上有點髒,大家就離你特別遠,去嫌棄你,田津說。
黃晉澤覺得如果自己在國內穿著工作服去星巴克喝咖啡,“他們會用另一種眼光看我。”而在加拿大,下班後,他穿著工作服也可以隨心所欲地去餐廳吃飯,“那裏的Waitress都是很開心的,因爲一般藍領給的小費比較多。”
入門的藍領比入門的白領薪資高,這是公開的秘密。
在加拿大,白領的起薪大概在2000加幣,像銀行櫃員,或者是辦公室文員,他們的薪資不會超過3000,哪怕是銀行的經理,最多也只能達到4000左右。
而黃晉澤“賺這個錢,可以開自己的dream car,有時間去健身房,每年定期旅遊,有自己的愛好,房子也是隨時可以買,沒啥其他方面的壓力。”回國時,看見國內上班的同學“胖的胖,脫發的脫發,變老的變老”,他覺得自己過的比他們都舒服,“別人看我朋友圈絕對想象不到(我是)藍領。”
黃晉澤在加拿大溫哥華島,受訪者供圖
前段時間,黃晉澤開始在自己的抖音賬號上分享自己的木工生活,雖然播放量不高,但也有七八個大哥大姐給他發私信,詢問加拿大做工的情況。
大部分時候,黃晉澤並不是分享者,而是這些大哥大姐的傾聽者。“他們和我聊天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們並不是想要我告訴他們什麽信息,他們能不能來加拿大,因爲現實情況總是很複雜,可能有家庭,可能有經濟上的困難。”
想成爲海外藍領,需要支付一筆不小的費用。發達國家的中介費和申請費往往都很高,田津舉了個例子,“比如是澳大利亞肉廠的剔骨工,澳大利亞本地的中介會收費3-5萬澳幣,我們中介也要正常給他走流暢,基本上費用要超過20萬人民幣。”
除此之外,還需要通過語言考試。這意味著哪怕在國內有著豐富的木工或剔骨經驗,但英語始終考不出來,出國務工的想法只能不了了之。
也無法避免一些“年齡危機”。不同國家對于海外勞工的年齡限制不同,“比如日本,年齡超過35歲基本他們就不要了。新加坡會高一些,這兩年會放到50歲,但50歲也只能做保潔那種底層的工作。其他發達國家的雇主,對勞工的年齡要求都控制在40-45歲之內。”田津說。
但有些大齡工並不懂這個。他們只看到了國外高昂的薪資,就開始找中介,說“你能給我辦成了我去就行了”。
盲目的後果就是被黑中介坑騙。2017年,田津就遇到了一位38歲的大哥,在中介“一個月能賺3萬”的遊說下,借了13萬作爲中介費,只身一人來到澳大利亞。落地後,大哥才發現事實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他讓中介退錢,可惜無果。
大哥聊著聊著就哭了,和田津說:“我不能回去。我這13萬都是借的,我回去了什麽都沒有,我老婆孩子還指望著我賺錢然後往家打錢呢。”田津只感覺痛心,“那感覺真的是說不上來,我沒法用語言來形容。”
相較而言,國內的藍領求職可以通過boss直聘、前程無憂等正規招聘平台,甚至是快手的“快招工”直播看崗。可海外藍領的招聘缺少權威平台,基本都是靠中介和律所去操作,因爲手續繁雜,申請的周期長,客戶與雇主雙方往往沒有任何信任基礎。曾有一位雇主,花了7萬人民幣給田津的客戶申請了簽證。結果客戶沒有任何理由就不去了,而這種損失只能雇主來承擔。
這種盲目也體現在年輕人身上。杜習文收到過很多年輕人的信息,大學剛畢業沒幾年,就“受不了國內現狀,不行,我要走”。
對于此,他只想勸大家不要沖動,“冷靜,現在時機還不太成熟,你需要在國內社會錘煉,去被社會毒打。”杜習文覺得這群年輕人都比較浮躁。誇張點說,成爲藍領意味著一輩子都要以技術謀生,“你要是一頭紮進來了,馬上回頭還行,但是要幹了三五年了再轉行,年齡是不允許了,我再回去當程序員也不現實。”
黃晉澤覺得自己大概率不會轉行,除非哪一天木工的薪資無法保證他的生活質量,或者是,“我存夠了錢,想做點別的小生意,可能會退出木工行業。等(創業)沒錢了,或者發展得不好,也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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