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新加坡閉幕的第50屆東盟經濟部長會議又在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系協定(RCEP)談判上收獲了令人欣慰的階段性成果。據新加坡貿工部長陳振聲發出的官方消息,RCEP成員國在海關程序與貿易便利化以及政府采購兩個章節的談判已經畫上句號,此舉爲11月份在東亞峰會上可能完成的全部談判做了比較厚實的鋪墊。如此看來,RCEP不就只剩下“最後一公裏”嗎?
RCEP談判始于2013年5月,掐指一算已曆5載有余。按照既定方案,RCEP采取了兩條同時推進的談判路線,一條是成員國的首席談判代表會議,另一條是部長級會議。一般來說,首席談判會議會在一年中舉行多次,而部長級會議往往是作爲東盟經濟部長會議的子會議同時舉行的。資料顯示,截至目前RCEP已經分別舉行了22輪首席談判會議和6次部長會議,成員國試圖早日看到RCEP瓜熟蒂落的一致心願清晰可見。
按最新設想,2019年成員國將共同正式簽署RCEP協定,但從《RCEP談判指導原則和目標》的規定動作來看,目前其所包括的18個章節內容,只完成了中小企業和經濟技術合作、海關程序與貿易便利化、政府采購共4個章節的談判,而相比這4個方面的內容,接下來的服務貿易、投資、知識産權、競爭政策等核心要件的磋商可以說個個都是硬仗,並且要在3個月不到的時間全部搞掂,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我們判斷,包括11月的東亞峰會預定計劃以及明年RCEP協議的簽署最終是否成行真的就要打上問號。
實際上,在談判過程中,RCEP自2015年以來也在不斷地給出即將收官的明確信號,但每一次的預測都未能如願,所幸的是,除了個別成員國偶爾勇氣與立場有所動搖外,其他所有成員國都在一如既往地堅持推進著談判進程。現在看來,無論是作爲RCEP主體的東盟10國,還是東盟以外的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和印度等6國,都存在著影響談判的掣肘因素,而且當參與各方將自己的利益訴求明確擺上談判桌上時,彼此之間能夠尋求共識與認可的難度超過了人們先前的預期與設想。
RCEP屬于多邊貿易體制的談判,相比于雙邊貿易談判而言,技術程序上要複雜許多,牽涉的實際內容也要龐雜得多。更爲重要的是,在RCEP成員中,既有以日本爲代表的經濟發達國家,也有以中國爲代表的新興市場經濟體,還有以老撾爲代表的新興經濟體欠發達國家。位置決定腦袋。經濟與社會發展水平的巨大差異與懸殊,直接造成了各國利益表達的迥然之別,也最終必然約束彼此拓展合作的深度和廣度。如此背景之下,RCEP談判自然會一波三折。
不得不承認的一個事實是,每一個參與談判的成員國都希望自己能夠在RCEP的階段性與最終性協議中實現本國利益的最大化,與此相對應,各國就不能不非常關注涉及自己的敏感商業話題。比如,印度目前的平均關稅在RCEP各國中處于最高水平,因此對本國産業所形成沖擊的貿易自由化與零關稅,印度有自己的小算盤;同樣,韓國和日本也會要求對農業和糧食生産者提供特殊待遇,中國服務業開放程度相對較低,可能會提出漸次開放的條件和具體範圍;不僅如此,RCEP成員國在不少領域也存在著十分鮮明的分歧,如日本和澳大利亞要求實現數據的跨境自由流動,而中國主張應當由國家對數據實時統一管理,日本希望嚴厲打擊知識産權領域盜版問題,而印度則要求給出一定的寬松規則。圍繞著這些核心問題的糾結推拉,RCEP的談判進程就不能不被動放緩。
照目前看來,在所有參與談判的成員國中,印度可能是影響RCEP談判速度與實際進度的最難搞因素。數據顯示,RCEP在印度出口和進口籃子中的占比分別只有23%和38%,其中出口僅相比于10年前提高了3個百分點,而進口反而減少了近10個百分點,顯然,RCEP作爲印度出口目的地所形成的吸引力正趨下降;不僅如此,印度與東盟簽署的FTA所展示的開放程度並不高,雙方免稅産品占全部貿易商品的比率更是只有78.8%,若踐行RCEP所規定的95%産品免稅標准,熨平中間近20點的差距對印度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另外,RCEP成員國中除了新加坡和日本的外來投資在印度占比較大外,其他國家的投資都可以說到了忽略不計的程度。正是如此,參與RCEP談判的印度其實並不關心投資與貿易的自由化問題,而是強烈主張提升服務貿易自由化尤其是商業服務及專業服務類的貿易自由化,以爲本國IT人才輸出打開廣闊通道。不過,只要印度的這些利益訴求擺上桌面,不僅會遭到重視保護國內就業市場的東盟國家一致反對,更免不了招來強調高水平自由化原則的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雙雙白眼。
然而,既然琴瑟起,不會笙蕭默。在面臨著諸多掣肘因素的同時,RCEP也獲得了可以提速與超車的足量潤滑劑。一方面,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定(TPP)已經解體,原來參與其中的澳大利亞、文萊、日本、馬來西亞、新西蘭、新加坡、越南等國放棄了在TPP與RCEP之間的搖擺態度,轉而聚精會神地推動後者的談判。雖然日本、澳大利亞等國也在謀求沒有美國參與的新版TPP,但即便是最終形成,攜帶著非美因素的TPP也不會對RCEP構成過大的力量分解與直接沖擊,而且二者之間走向重合的空間更大。另一方面,特朗普已經高舉起對進口鋼鋁産品分別征收25%和10%關稅的貿易重錘,日本、韓國與印度都將成爲擊打對象,同時特朗普也正在繼續推動征收25%的汽車關稅更讓日本等國寢食難安。倒逼之下,日本、印度對推進RCEP談判進程的積極性勢必自發性增強。據悉,日本已同意RCEP在貿易自由化方面保留更大的靈活性,而且還傾向于給發展中國家在協定生效後留出一定的緩沖期,這樣的積極性轉變等于就是在爲RCEP快速前行加油賦力。
制度和機制的創建與更新,不斷地爲RCEP最終開啓成功之門積蓄著愈來愈豐沛的能量。一方面,東盟共同體(AEC)正在紮實推進,10國在金融、法律、工程、旅遊及電信等服務業方面的實質性障礙已經基本清除,AEC先于RCEP建成的可能性很大,東盟作爲RCEP最大經濟體板塊的聚合量能必將發射到RCEP身上;另一方面,除了東盟10國與6個國家分別簽署了5份自貿協定(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共同與東盟簽署一份自貿協定)所形成的5個“10+1”FTA外,中國-新加坡、中國-韓國、日本-菲律賓、印度-泰國、印度-緬甸等兩國之間也簽署了不少自貿協定,這些“小FTA”無疑免去了RCEP推進過程中的雙邊磋商周期,從而爲RCEP創造了寬泛的基礎性條件。更值得注意的是,中日韓三國FTA已經進行了13輪談判,同時三國首腦峰會在兩年半後得以重啓,只要中日韓三個最主要的東亞國家市場一體化腳步得到提速,RCEP勢必會被帶入快行之道。
本文源自證券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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