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安靜辭職”,職場上更常發生且更應遭到唾棄的或是“安靜裁退”。全球職場給予本地員工的,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在新加坡這樣一個城市國家,人口不應僅承擔著勞動者的角色。
英國《金融時報》上周刊登一篇題爲《瞧,勞資天平是不是在倒向工人一方?》的報道。文中引述了曾在英國財政部任高職的達裏奧·珀金斯(Dario Perkins)對目前全球勞動力與資本擡價之戰的未來預測,論述引起了高度關注。
這位目前在研究公司TS Lombard擔任全球宏觀部門主管的經濟學家形容,發達國家的職位空缺與失業工人的比例正在激增,而勞動年齡人口卻在減少,全球經濟新一輪的“宏觀超級周期”(macro supercycle)即將到來,這意味著世界將迎來“高通脹、高赤字、劇烈宏觀波動和快速輪動的商業周期”時代。有趣的現象是,與此同時,勞動力與資本之間長久以來倒向資本的“失衡”問題,或會得到緩解,許多如去全球化與氣候變化趨勢導致的經濟結構性轉變,相信將讓權力轉向工人。
珀金斯提出的經濟論述總是既辛辣又吸引人,尤其在新自由主義思潮下,許多國家經濟命脈遭資本壟斷的局面中,一般工人階級對經濟結構的變動是否能讓新的生産範式誕生,更是抱持期待。然而,即使對珀金斯的論述不完全買單,無可否認的是,如他所說,全球勞動市場正發生劇烈的變化,職場的遊戲規則也不一樣了。
不論是疫情期間世界各地發生的大規模辭職現象、居家辦公的常態化、圍繞四天靈活工作制的激烈討論,或是一系列突然冒出就瞬間紅火、與職場現象密切相關的網絡新詞——如中國員工主張的“躺平擺爛”、美國員工掀起的“安靜辭職”(quiet quitting)運動——都顯示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人們正在對勞動的意義進行反複思考,一個新興的職場概念也正在悄然崛起。
以討論已蔓延至亞洲職場圈子的“安靜辭職”現象爲例,對于一般老板來說,員工已對職業倦怠卻又不遞上辭呈離開崗位,而是只完成分內事,准時打卡下班,對加班說不,這是萬萬要不得的行爲。
然而,近期在社交媒體平台上看到一位友人分析說,相較于“安靜辭職”,職場上更常發生且更應遭到唾棄的或是“安靜裁退”(quiet firing)現象,即老板不給你加薪、不定時給予你工作上的反饋、公司對你的職業發展前景缺乏規劃,卻也不把你“炒掉”的行爲。
她說:“這明明更常發生,而且對于老板來說,以如此方式讓員工覺得自己能力不足、受到孤立、不獲賞識,而自行提出辭職,似乎更符合公司利益。但這才是不該被接受的。”
友人的潛台詞是,如果老板對員工采取“安靜辭職”的姿態感到那麽厭惡,那他們該做的是重新調整職場待遇分配。美國“安靜辭職”運動背後揭露的,相信也是職場人士的不安,員工對于爲工作搏命(hustle culture)的文化的反抗。
在職場上,人們面對嚴峻的現實,大家希望能更好地平衡工作和生活,但這似乎仍意味著必須放棄更高的工資、更好的職業發展。
在新加坡,近期備受關注的還有讓人充滿視覺想象的“鯨魚與孔雀魚”論。這是李顯龍總理在今年的國慶群衆大會上,爲說服國人向國際頂尖人才敞開大門,所使用的生動比喻。
1990年代,新加坡決定大力發展生物醫學,新加坡科技研究局前主席楊烈國當時走訪世界各地招納賢才,說服了關鍵領域中一些響當當的人物前來新加坡。楊烈國稱這些外來人才爲“鯨魚”,由這些“鯨魚”負責指導本地同領域的“孔雀魚”,即還在學習中、土生土長的研究人員,以此方式建立世界一流的人才庫。
本周,人力部也推出新的高薪“頂級專才准證”,吸引職業位階在月薪3萬元以上的專業工作人士。
揭示的是全球職場的另一現象,即在穩經濟壓力增大,疫情反複影響的當下,人才競爭的白熱化。其中,泰國最近推出了10年長期居留簽證,吸引投資者與高技術員工。在歐洲,不少國家正在擬定法律,推出各種特別簽證,吸引起步公司的負責人和有專項技能的“數碼遊民”(digital nomads)等。
從表面上看,這樣的“搶人大戰”似乎意味著很大的決定權與籌碼掌握在員工手中。然而,若仔細思考,在跨國界人才流動更高更頻密的今天,只要是較孔雀魚大一點的魚兒,或都會想要到大池中暢遊,而不會安分地待在小池裏;小池裏如果只剩大鯨魚,孔雀魚如今也看起來更像小魚仔,如此的競爭模式,相信將與1990年代的情況大爲不同。全球職場給予本地員工的,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優質人才的稀缺資源一向來是城市經濟發展、産業升級不可或缺的要素。然而,在新加坡這樣一個城市國家,人口不應僅承擔著勞動者的角色。
面對擋也擋不住的全球職場變動與趨勢,如何確保宏觀經濟穩定,經濟利益均勻分配,人民生活水平持續提升,將是政府面對的最大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