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22日,高盛亞洲收到了一張3.5億美元的罰單。
這是一張來自香港監管部門的罰單。
與此同時,美國也對高盛喊話:
可以暫時不起訴,但要是想免除刑事責任,高盛需要交29億美元的和解金。
這還不算什麽。
爲了免除責罰,高盛已經先後給英國、新加坡、瑞士的罰金,以及馬來西亞的和解金,高達70多億美元,相當于500億左右人民幣。
而高盛2020年前9個月的全部淨利潤,是70.8億美元。
也就是說,這家擁有151年悠久曆史、作爲全球最大規模之一的投資銀行,2020年前9個月白幹了。
這一切的判罰,都源自高盛參與的一場全球超大金融詐騙案。
最可笑的是,在這起詐騙案中,高盛從頭到尾都不是主角,而是一個被利用了的工具人。
精明如高盛,怎麽就成爲了別人的工具人?
背後的始作俑者,真正的幕後推手,其實是一位不知名的富三代——來自馬來西亞的華人劉特佐。
他搭上中東王室,輕松帶小李子進出白宮;
他向蕭亞軒求過婚,還差點成爲米蘭達·可兒的未婚夫;
因爲他,奧巴馬成了50年來,第一個訪問馬來西亞的美國總統;
不僅如此,他還在馬來西亞前總理納吉布的眼皮子底下,卷走國庫數十億美元,並最終把納吉布拉下了水。
堂堂一國總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世界最大投資銀行之一成了他的工具人、娛樂圈明星一個個成爲他的绯聞女友、手中來往資金高達數十億美元……
實現這一切時,他才僅僅三十多歲。
本以爲劉特佐是“亞洲蓋茨比”,結果卻是個“馬來西亞和珅”。
如今,那些被他利用的人或伏法、或賠錢,而他自己,卻仍然逍遙法外,無從追捕。
其實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劉特佐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從2015年開始,就有媒體開始報道劉特佐的消息。但他的故事太過奇特,並不一是一般發展中國家常見的那種貪汙醜聞。
而爲了將事情整理清楚,華爾街日報的資深調查記者湯姆·萊特和財經記者布萊利·霍普,花了四年時間,到全球十幾個國家訪問了上百個受訪者,潛心梳理整件事的脈絡,才寫出一本故事相對完整的《鯨吞億萬》。
這本長達18萬字的書,將劉特佐攤在了公衆面前,揭發了他的種種醜聞,記錄了這個大馬年輕人如何行騙華爾街和好萊塢,如何掏空國家主權基金,並讓高盛甯可犯法也要協助他的過程。
看了劉特佐的故事,有人說這簡直是一本金融詐欺教科書;
讀完他的一系列傳奇經曆,就像看了一場好萊塢電影;
連手握萬億資本帝國的比爾蓋茨都直呼:太驚人了!
那麽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爲什麽平平無奇的”小透明”,可以憑一己之力,撬動全球這麽大的經濟案子?
01
可能對于大多數人而言,上名校是一輩子都難以實現的夢想,尤其是世界名校。
但劉特佐則不同,放棄全球排名前十的牛津、劍橋,轉而選擇了每年學費超過兩萬美元的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
只因爲這個學校都是身家數十億的名流同學,自己可以在這樣名流雲集的環境下結交權貴,在未來有更多施展拳腳的機會。
從小,劉特佐就明白人脈及金錢名譽的重要性。而這一切的源頭,來自于他的父親劉福平。
1952年,劉特佐的父親劉福平在泰國出生,童年時期隨家人移居馬來西亞槟城。在加州大學洛杉矶分校攻讀完MBA後,劉福平回到馬來西亞接管了家裏的生意。
90年代,劉福平所投資的大馬綜合工業集團,想並購一家加拿大科技公司。
作爲此次並購的執行人,劉福平刻意擡高被並購公司的價格,並把中間差價彙入了自己設立的岸外銀行賬戶。
至此,關于金融市場涉及到的灰色地帶,劉福平已然心領神會。
財富的提升,大大增加了劉福平的野心,劉氏家族也隨之成了槟城這個小島上數一數二的家族。
而受父親影響,劉特佐也早早知道,金融業的背後其實是有明面上看不見的灰色地帶。
而劉福平也早已把進一步提高家族社會地位的希望,寄托在了劉特佐身上。
在馬來西亞,大多數精英都是受英語教育的。
爲把孩子送去英國寄宿學校做准備,1994年,劉福平安排13歲的劉特佐轉學到槟城國際學校Uplands就讀。
1998年,16歲的劉特佐順利來到英國頂級私校哈羅公學讀書,後來又進入了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
別人上學是爲讀書,而劉特佐是爲投資人脈,並且他確信,這筆投資對自己來說是極其必要的。
劉特佐明白,雖然自己家族也在經營企業。但與那些能輕輕松松在倫敦最繁華的地段,買下數百萬英鎊房産的同學們相比,這點錢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劉特佐開始想方設法,提升自己在外人眼中的社會地位。
他開始不吝啬鋪張的花銷,給自己編排了一個“馬來西亞王子”的稱號,把自家的財富來源解釋爲祖父通過采礦、酒類交易、投資得來的。
他花了四萬美元,給自己慶祝20歲生日,但其實賬單是靠分期付款還的;
他租了一輛Lexus SC-430紅色敞篷車,每次在學校裏開,都告訴同學這輛車是自己買的;
當聽見有人叫他馬來西亞王子時,劉特佐也並不否認。
爲了跻身上層社會,劉特佐從不放棄任何機會彰顯自己財力雄厚的形象,而他的套路最終成功贏得了身邊權貴的信賴。
漸漸地,劉特佐在學校打響了名聲,再加上他出色的口才,他開始與文萊、科威特等地的王室成員混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他和時任馬來西亞國防部長納吉布的繼子裏紮·阿齊茲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誼。
而裏紮,也在劉特佐後來的職業生涯中,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裏紮
2003年,還沒畢業的劉特佐,拜托幾個阿拉伯的同學爲他安排一場中東之旅。
這趟旅程的核心意義,是劉特佐想要結識中東最有錢的家族和企業。爲此,劉特佐特地休學了一學期,專門拜訪當地的政商家族。
在此期間,他去了一趟阿布達比,並通過一個共同的朋友,與當時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外交新秀奧泰巴約了頓飯。
當時,奧泰巴在華盛頓也有一定的影響力,承擔著與外國國安聯絡的職責。
但劉特佐在了解了這個人後,發現奧泰巴雖然在政治上很出彩,可對于商業卻了解甚微。
抓住這個機會後,劉特佐再次通過自己的社交口才,大談中東與馬來西亞的投資機會。
其實這些都是劉特佐瞎掰的,在此之前劉特佐從未做過生意。
可是就憑借著自信的表達,奧泰巴被眼前這位馬來西亞的年輕人說服了,信了他所描繪的東南亞交易前景,並打算引領他進入阿布達比。
那頓飯後沒多久,奧泰巴就給劉特佐介紹了另一個阿聯酋商界人士。
那個人負責運營阿布紮比酋長國的主權基金。
所謂國家主權基金,主要是掌握在一國政府中,用于對外進行市場化投資的基金。
而阿布紮比酋長國主權基金的運營模式,主要是從國際市場籌集資金,並將其投入房地産和半導體等行業。
同時,這一模式也成爲了當時許多國家進軍全球金融市場的一個範本。
這讓劉特佐突然意識到,馬來西亞也有一個主權財富基金“國庫控股”,是不是也可以借鑒這樣的模式,運用自己的人脈實施一下?
于是劉特佐回到學校,在最後一學期時,在英屬維京群島設立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贏噸集團”,想要說服中東金主,通過“贏噸”投資馬來西亞。
可盡管他滿腔熱血,靠自己的力量還是不足以做成,劉特佐需要更強大的靠山幫助自己實現夢想。
而裏紮,就是那個靠山。
正巧,不久後,劉特佐聽說“國庫控股”正在四處尋求合作方,打算一起投資伊斯坎達爾的開發區項目,馬來西亞希望把這塊地發展成足以和新加坡抗衡的金融中心。
這讓劉特佐看到了機會,在那趟中東之旅中,他曾親眼見證了阿布達比的主權基金掌握的龐大資金。
劉特佐想,如果可以用這種方法順利成爲中間人,就可以賺到大筆傭金。
于是劉特佐看准時機,趁勢在2007年6月17日給奧泰巴寫了郵件,詳細介紹了這個計劃。
接著劉特佐又通過裏紮的關系,安排了“國庫控股”的高管與奧泰巴等人見面,雙方迅速達成了合作。
就這樣,劉特佐不花一分錢便和這個國家項目産生了關聯,還讓裏紮家人看到了他的價值。
另一邊,他也不忘繼續抱住裏紮大腿,並順著這根線搭上納吉布本人與同樣有巨大話語權的納吉布妻子羅斯瑪。
劉特佐對外把這次合作的一切功勞都歸給了納吉布,並先後明裏暗裏地,爲裏紮和羅斯瑪輸送錢款,與納吉布一家維持長久友好的聯系。
2007年8月的一次招待晚宴上,羅斯瑪公開致辭:
“我要感謝劉特佐爲馬來西亞帶來中東的投資。”
這句話,代表納吉布一家徹底信任了劉特佐。
當時,整個馬來西亞都在關注伊斯坎達爾開發區計劃,因爲根據設計的發展藍圖來看,這一區域很快將會開發很多房子、購物中心和工業區,建築商們都在暗處虎視眈眈地想要從中分一杯羹。
劉特佐就更不用說,他聽說有兩家建設公司打算脫手,他立馬想到,爲什麽不低價買下這兩家公司,然後利用這兩家公司,爭取伊斯坎達爾開發區的開發案呢?
但那時他還是個小透明,劉特佐明白,要拿下這兩家公司就需要從銀行貸款,要想從銀行貸出款,必須得有大人物爲自己撐腰。
于是再一次地,劉特佐決定運用套路,瞞天過海。
他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注冊了一個空殼建築公司——阿布達比科威特大馬投資公司。
並向奧泰巴和馬來西亞的小貴族們免費贈送股票,這麽做,是要使外界相信這家公司大有來頭。
果然,劉特佐順利地騙過馬來西亞銀行,輕松貸出數千萬美元。
接著,劉特佐又花了幾千美元,在非洲塞舌爾注冊了兩家空殼公司,讓這兩家公司在先前建立的空殼建築公司中占有部分股份。
這一下,更讓潛在的商業夥伴相信,劉特佐有背靠中東皇室的實力。
那時,劉特佐不過才27歲,大學畢業才三年。
他的大部分同學都在08年的金融危機中沉淪,而劉特佐靠著這些騙局,已經坐擁比同齡人多了不知多少倍的財富。
02
人在“順境”的時候,好事一波接著一波。
就連劉特佐也沒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巴結的裏紮的父親納吉布,竟在2009年4月成功當選了馬來西亞總理。
就任總理之後,納吉布與劉特佐往來更加密切了。
劉特佐也試圖說服納吉布,應該將投資重心放在中東,且納吉布也相信他手上確實有打通中東資金的鑰匙。
劉特佐自然而然成爲了納吉布的非官方助理,以及納吉布新成立的馬來西亞主權財富基金1MDB(也稱“一馬公司”)的非官方顧問。
在旁觀者眼中,劉特佐無異于馬來西亞的投資部長。
而納吉布的成功當選,也讓劉特佐動了更多的歪心思。
其實一馬公司成立的初衷,是用來投資綠色能源事業和旅遊業,爲所有馬來西亞人創造高質量的就業機會。
但劉特佐的心裏只有賺錢。
他表面上爲一馬公司忙前忙後,牽線納吉布和沙特王子達成交易,實則他們雙方都被劉特佐蒙在鼓裏。
劉特佐承諾通過一馬公司,爲王子的沙特石油公司提供10億美元的資金,用來開發一個巨大的近海油田。
但與此同時,他已經匆忙在瑞士注冊了一個新公司Good Star,並私下串通幾個夥伴,通過在瑞士的私人賬戶,在這筆巨額資金往來中侵占了七億美元。
劉特佐如願以償拿到一筆巨款,把錢分給同夥後,自己手裏仍有巨額財富。
爲了讓這些侵吞資金的操作更加掩人耳目,劉特佐在一家名爲BSI的瑞士銀行,開通了數十個個人和公司賬戶。
2011年6月28日,劉特佐收到一筆來自Good Star瑞士銀行彙出的5500萬美元。
同一天,他又從這筆錢裏轉出了5475萬美元,到父親劉福平的BSI賬戶裏。
幾個小時後,劉福平的賬戶又轉出三千萬美元,到劉特佐另一家公司的賬戶名下。
通過複雜的資金彙入彙出,掩蓋最原始的資金源頭,這是最常見的一種洗錢手段,劉特佐運用的爐火純青。
而整個過程,BSI不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幫忙聯系了一家金融公司,幫劉特佐設計了一個結構複雜的基金運作模式,做起了洗髒錢的勾當。
到了2011年夏天,裏紮此前創立的電影公司,投資的影片《華爾街之狼》,總預算被確定爲一億美元。
這些錢原本是要從一馬公司支的,但一馬公司的錢早就被劉特佐他們轉移了。
爲了不被裏紮發現,劉特佐必須堵住這個漏洞。
情急之下,劉特佐想起自己在以前的一次收購交易中,認識的規模達700億美元的阿布紮比主權財富基金國際石油投資公司(簡稱IPIC)的董事總經理Khadem Al Qubaisi,他希望IPIC能夠爲一馬公司提供擔保,堵住這個漏洞。
作爲擔保的回報,劉特佐表示,IPIC將以優惠的價格,收購馬來西亞在海外的燃煤電廠。
就在這時,高盛登場了。
金融危機剛剛重創美國和歐洲市場,于是高盛開始將目光對准了亞洲,高盛的負責人萊斯納的工作,是靠著與高層政商人脈維持良好關系來爭取生意。
有時候爲了與重要人物搭上線,萊斯納會付錢聘請有門路的中間人進行引薦。
而劉特佐,就是最佳的中間人。
劉特佐有門路,萊斯納想做大生意,倆人在暗地裏展開了合作。
劉特佐告訴他有關IPIC的相關事宜,通過劉特佐的關系,萊斯納見到了身價高達四百億、當時地表最有錢的人之一——阿布紮比的曼蘇爾親王。
要知道,即使是非常重量級的投資家,要想和曼蘇爾親王一起坐下來開會都是不可能的事,但劉特佐卻做到了,並幫助萊斯納順利拿下了項目。
原本馬來西亞在高盛眼中是沒什麽搞頭的國家,但因爲這件事,馬來西亞卻成爲了高盛全球最重要的獲利來源。
這讓萊斯納心裏,更不願放棄與劉特佐共同合作的機會。
之後,一馬公司想要收購某發電廠,規模高達17.5億美元,並在中東發債募資。
高盛聽聞這項業務已然按捺不住,一心想向劉特佐爭取。
劉特佐也毫不客氣地提出了條件:
“項目可以給高盛,但是需要從裏面套出錢,來賄賂一下馬來和阿布紮比的官員。雖然有點冒險,但是高盛可以獲得約10%的傭金。“
這個要求,明顯不合法。
但爲了利益,高盛同意了。
于是在2012年和2013年,業務遍及各國的高盛幫助一馬公司向投資者發行債券,籌集了65億美元,並通過這幾次交易,在短短12個月裏賺取了近6億美元的傭金,是正常交易費用的兩百倍!
不過,此時的高盛並不知道,自己日後會爲這區區幾億美元的利益付出70多億美元(約合500億人民幣)的代價。
但無論如何,劉特佐靠著這些操作賺得盆滿缽滿,那幾年的劉特佐,根本就是揮金如土。
他飛赴美國,在紐約、拉斯維加斯等城市揮金如土,舉辦極盡奢靡的派對。
有數據統計,從2009年10月底,到2010年6月,僅僅8個月時間,劉特佐就和他的隨行人員花掉了8500萬美元!
與此同時,他也沒有忘記在情場上努力。
2010年,劉特佐盯上了名媛帕裏斯·希爾頓。
爲了吸引希爾頓的到來,他辦了很多場party。除了顔值不夠,活脫脫一個“亞洲蓋茨比”。
沒想到真的打動了美人的芳心——希爾頓來了,劉特佐一出手就是180萬英鎊的天價香槟,而且還是拿來玩的。
另一邊,在劉特佐與希爾頓的豔照還在滿天飛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轉回亞洲,看上了當時風頭正盛的歌後蕭亞軒。
劉特佐包下蘋果日報的整版,給蕭亞軒寫求愛信。
還爲了扶持蕭亞軒的事業,特意創辦了Red Spring音樂制作公司。
付了幾百萬美元給美國優秀的音樂制作人,只爲能讓這位華語女歌手,也能在美國大紅大紫。
2011年,劉特佐在迪拜向蕭亞軒求婚,場面十分浪漫。
光現場布置就花了上千萬,用直升機送珠寶,買了頂級的樂團伴奏和浪漫煙花秀。
一套下來,花費了3200萬,蕭亞軒十分感動然後表示:我只拿你當弟弟。
後來,劉特佐聽聞了頂級超模米蘭達·可兒與前夫離婚的消息。
于是抓住這個空檔,發出了猛烈的金錢攻勢。
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兩人在一起時,劉特佐前前後後給可兒送了800萬美元的珠寶首飾。
12克拉的心形大鑽戒、11克拉的鑽石耳環、9克拉的吊墜……數不勝數。
還因爲可兒喜歡音樂,他專門從荷蘭音樂水晶公司買了一架透明鋼琴。
爲了二人世界,劉特佐還特意打造了“平靜號”遊艇。
可惜,最終也沒能抱得美人歸。
精明如劉特佐,雖不能和美人長長久久,但可以利用美人,讓自己的錢越用越有。
通過希爾頓,劉特佐認識了她的朋友制作人、演員Joey McFarland。
又一次因爲劉特佐的引薦,裏紮和Joey McFarland注冊了電影公司Red Granite Pictures,也就是投資電影《華爾街之狼》的那個公司,以此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和往常一樣,劉特佐雖然從未在台面上挂名,但通過裏紮和Joey McFarland,他已經成功把一只腳踏入了好萊塢。
下一年,劉特佐在奢華派對中,認識了奧巴馬的重要籌款人之一Frank White Jr.。
此人的姐妹嫁給了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奧巴馬的表兄弟,算是奧巴馬的遠房親戚。
而爲了進一步套近乎,劉特佐動用一馬公司的資金,給他轉了1000萬美元。
又通過一家離岸公司轉賬2000萬美元,其中120萬美元,被捐給一個叫Black Men Vote的組織,用以支持奧巴馬的競選活動。
收到錢後,Frank White Jr.馬上安排了一次奧巴馬和裏紮電影公司高管的會面機會。
《華爾街之狼》上映幾天後,劉特佐就安排了電影主演小李子、導演斯科塞斯、裏紮一行人,去白宮以送電影DVD的名義見了奧巴馬,給電影造了一波勢。
2014年4月27日,奧巴馬成了過去五十年來首位訪問馬來西亞的美國總統。
而《華爾街之狼》也提名了各大主流獎項,入圍奧斯卡。
可惜的是,小李子最終並沒捧上小金人獎杯。
但劉特佐花了60萬美元,給未能得獎的小李子買了個一模一樣的奧斯卡小金人,當做給他的38歲生日禮物,聽說那獎杯的原主人是馬龍·白蘭度。
同時,爲了拴住自己的搖錢樹,劉特佐仍不忘通過走公司賬的形式,頻頻爲裏紮和其母親的巨額消費買單,數千萬美元的珠寶和豪宅通通不在話下。
但劉特佐這麽“精明”的人,已然爲自己留好了後路——
那些消費雖然紙面上是劉特佐公司的名字,但實際使用人皆是納吉布的家人。
03
不過,因爲劉特佐動辄千萬的資金情況,馬來西亞一家名叫《邊緣》的媒體,早早對此産生了懷疑,由此而來的質疑聲也越來越多。
可劉特佐始終相信,憑借自己身邊數不清的名流朋友,和口袋裏的巨額財富,就算外界有質疑的聲音,也沒人敢動他。
但如此招搖的生活,讓劉特佐的合作夥伴們有些坐不住了。
奧泰巴並不希望自己與馬來西亞之間的生意往來曝光,在給朋友的電子郵件中寫道:
“他最好低調一點,別再搞那麽多派對了!”
納吉布也覺得,劉特佐應該爲自己打造一個更爲嚴肅的形象,希望他能加入幾個重要的政府顧問圈,而不是整天花天酒地。
劉特佐聽從了他們的意見,並針對此前媒體關于自己揮霍無度的質疑,接受了馬來西亞一家英文報《The Star》的專訪。
在訪問中,劉特佐虛構了自己的一個又一個故事:
他說贏噸公司是自己和沃頓商學院的幾個豪門同學一起,合資兩千五百萬美元成立的,如今資産已經超過了十億美元;
他聲稱那些派對的驚人花銷,都是中東的有錢朋友花的,他只是負責幫朋友安排派對而已;
包括此前他曾說自己是馬來西亞王子,但接受專業媒體的采訪,他口中含糊的“新身世”又使他自相矛盾。
雖然表面上記者並沒說什麽,但已經有幾家媒體在背後竊竊私語了。
一個叫Clare Rewcastle-Brown的英國女記者,也發現了問題。
2014年,她聯系到2011年被趕出沙特石油公司的前雇員Xavier Justo,這人手中握有一份沙特石油公司計算機服務器的副本,包含五十萬份電子郵件。
其中,劉特佐等人的違法操作被記錄得清清楚楚。
Clare Rewcastle-Brown找到了《邊緣》報紙,《邊緣》用200萬美元買了這個服務器副本。
接下來的一個月,包括《邊緣》在內的多家媒體,對一馬公司展開了炮火猛烈的攻擊。
警方也開始突襲大馬銀行,馬來西亞央行在對賬目進行梳理後,發現2011年至2014年期間,轉入納吉布個人賬戶的款項達過了10億美元。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納吉布開始采取一些令人膽寒的手段:
2015年6月,泰國武警抓了正在度假的Xavier Justo,沒收了他所有的電腦和文件,逼著他簽了一份“供詞”,內容是向沙特石油公司道歉;
之後,《邊緣》的幾個記者也經曆了短暫的拘留;
9月,馬來西亞司法部負責調查納吉布案的副檢察長Kevin Morais,被人追蹤並殺害,凶手抛屍沼澤地。
這一系列行爲,令人驚恐。
2015年起,美國FBI也開始關注一馬公司案。
美國司法部長Loretta Lynch在司法部辦公室宣布,在馬來西亞反貪委員會,與其他暗中與聯邦調查局練習的官員的協助下,美國終于破獲史上規模最大的貪汙案:
至少有35億美元在劉特佐、裏紮等人的非法轉移下消失,也就是說,每年都有10億美元以上被盜走。
納吉布原本以爲,自己曾和奧巴馬多次打高爾夫球,多次在聯合國發表演講,起碼美國能稍微放放水。
但他沒想到,美國司法部這麽快就來到了自己家門口。
2018年5月10日,納吉布在馬來西亞大選中慘敗。
幾天後,他和妻子羅斯瑪試圖乘坐私人飛機逃往印度尼西亞,但在被人泄密後,被新總理馬哈蒂爾阻止。
去年4月,納吉布受審時拒不承認自己貪汙的罪名。還通過代理律師表示,自己對所有一馬公司竊取國家財産的事情毫不知情,完全是被劉特佐和他的同夥騙了。
而接下來的幾天,警方突襲了納吉布家族的吉隆坡公寓。查出了價值2.74億美元的物品,包括12000件珠寶、567個手提包和423只手表,以及2800萬美元的現金。
光是理清數目,就花了150個工作人員,36天的時間。
而堂堂世界最大投資銀行之一的高盛,被各個國家約談、處罰,爲了解決這些處罰,更是付出了500億人民幣的代價。
另一邊的劉特佐呢?當然也受到了一定的的懲罰。
他的豪宅、畫作、私人飛機全部被凍結,只剩下他在海上的那艘平靜號遊艇,因爲不在美國的管轄範圍內,因此沒有被查扣。
但即便如此,劉特佐依然過得有滋有味。
他仍有近十億美元遍布在世界的各個秘密賬戶中,甚至在2016年底、2017年初的時候,劉特佐和女友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敢露面的劉特佐辯稱,自己只是一馬公司案的“中間人”, 負有更大責任者另有其人。並願意提供7億美元的賠償資産,和美國政府達成和解。
但他一口咬定自己是無辜的,並表示:“這並不代表任何一種形式的認罪。”
時至今日,劉特佐的行蹤依舊是謎。
此前,新加坡《海峽時報》對劉特佐進行了電郵采訪,他自稱已于去年8月獲得歐洲某國的庇護,但他拒絕透露自己目前身在哪個國家。
尾聲
至今,劉特佐還沒抓到,不過不少人和機構,卻因爲他的消失,跟著倒了黴。
米蘭達交回了價值連城的珠寶;
小李子把小金人獎杯退了回來;
《華爾街之狼》的所有收益也充了公;
停在巴厘島的平靜號遊艇,也被馬來西亞給要回去了……
但所有這些東西,跟一馬公司的債務一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馬來西亞也被搞得焦頭爛額,據說當年大馬城項目想賣給中國,就是要填補一馬公司留下的虧空。
在四國政府的通緝下,有人猜測,劉特佐已經更名換姓、改頭換面。
只要劉特佐還有一天在逃亡,便只能過著這樣隱姓埋名、提心吊膽的生活。
但凡有一天被抓到,他都大概率不會有太好的下場。
20多歲,從不知名富三代,到成爲結交各國政要名流的頂級富豪,劉特佐聰明、善于交際。
或許有人在惋惜,一個聰明的人,卻爲何在最好的年紀,變成了多國通緝的犯人?
當然,故事還有另外一種解讀方式:劉特佐並非主角。
就像溫度計只能反映溫度高度,從來不能決定溫度變化。劉特佐,只是資本主義世界的一支溫度計。
或許我們是時候重新審視一下《貨幣戰爭》中爭議已久的“陰謀論”了:
近200年來,控制世界的不是獨裁者,不是總統們,而是那些縱橫于全球、沒有國界的資本家族、聯盟。
他們以地球爲獵場,以各國政治、輿論、經濟政策爲工具,制造和利用一切漏洞,無限攫取利潤。
劉特佐雖然手段高明,也只是舞台上的工具人。而那些助推劉特佐成就全球大案的資本,也早已滲透進中國。比如,高盛。
金錢永不眠。就算劉特佐落網,還會出現更多的王特佐、張特佐……
劉特佐的故事,離我們並不遠。而我們要防範的也絕不僅僅是劉特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