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總部。圖/新華社
近日，歐盟委員會批准了與越南的自貿協議，雖然按照程序，該協議還需歐盟成員國和歐洲議會通過，但目前來看，2019年歐盟-越南自貿協議有望生效。
國際輿論對該協議的關注點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第一，雙方將消除貨物貿易99％以上的關稅。鑒于越南是一個發展中國家，越南將獲得一個緩沖期，協議生效後先取消對歐盟65％的進口關稅，其余關稅將在10年內逐步取消；第二，該協議還包含解決汽車行業非關稅壁壘的具體規定，這顯然有利于歐洲的汽車産業；第三，通過該協議，歐盟公司將享有與越南公司平等的地位參與越南政府和國有企業的采購招標。
歐盟和越南這一“零關稅”協議無疑很具有沖擊力。但實際上，這份自貿協議真正應該引起關注的，是其內容中所設定的新取向：基于價值觀。正如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所說：“與越南的貿易和投資協議是歐洲貿易政策的典範，它推動基于規則和價值觀的貿易政策，對可持續發展和人權作出強有力的明確承諾”。
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與法國總統馬克龍。
“基于價值觀”的新取向在歐盟-越南自貿協議中得到了充分體現，按照歐盟委員會的說法，貿易協定通過制定最高標准的勞工、安全、環境和消費者保護條款，確保貿易、投資與可持續發展齊頭並進，避免以“逐底競爭”，或者說“比爛”（race to the bottom）的方式來吸引貿易和投資。
具體而言，該協議要求雙方尊重並有效執行國際勞工組織關于員工在工作中享有的基本權利的原則；執行“巴黎協定”等國際環境協議所制定的環保標准；采取行動支持野生生物多樣性，確保林業和漁業的可持續管理；並讓民間組織參與監督雙方履行這些承諾的情況。
這在很大程度上相當于越南幾乎全盤接受了歐洲關于經濟社會發展的價值理念和基本原則。所以，歐盟貿易委員馬姆斯特羅姆才不遺余力地呼籲要快速批准這一貿易協定，因爲它有助于“傳播歐洲的高標准”。
歐盟向來以全球多邊貿易體系的堅定維護者自居，並以此來占據道德制高點，高調批評特朗普政府以雙邊貿易協定取代以WTO爲核心的全球多邊貿易體系的“卑劣行徑”。
但縱觀歐盟近年來貿易政策的實踐，歐盟比特朗普更早地“特朗普”，娴熟地加快推進雙邊自貿戰略。
在過去兩年裏，歐盟與加拿大、日本達成了自貿協議，升級了與墨西哥的貿易協議，並開始與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進行貿易談判，與南美國家貿易集團——南方共同市場的貿易談判也在加速中。
在亞洲，與東盟簽署貿易協定更是歐盟由來已久的目標，最近與新加坡、越南簽署的自貿協議就是這一遠景的前奏。
此次與越南達成的貿易與投資協議，更加顯示出歐盟只是一個三心二意的多邊貿易主義者，歐盟對全球多邊貿易體系是否還能繼續維系，內心並不那麽確定，對多邊貿易的信仰和維護更是遠遠沒有它聲稱的那麽堅定。
歐盟真正熱衷的，是打造一個符合歐洲價值觀和歐洲標准的貿易夥伴網絡，這一貿易網絡以西方發達國家爲核心，延伸擴展至願意接受其價值觀的發展中國家，也就是歐盟所謂的“志同道合”的夥伴國（like-minded partners）。“基于價值觀”，這將是歐盟自貿戰略的核心元件。
□趙柯（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國際戰略研究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