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謝澤鋒
編輯 | 楊旭然
撤資英國剛剛不久，敏感機警的李嘉誠又給自己的資本找到了新的棲息地——越南。
4月初，李嘉誠旗下地産旗艦長實集團與日本歐力士集團，通過越南當地合作夥伴萬盛發集團，會見了越南胡志明市市長潘文邁，共同商討在胡志明市的投資事宜。
長實集團總裁趙國雄在會上表示，長江實業承諾將與萬盛發一起在最短的時間內，向這些領域注入大量資金。並將胡志明市定位爲金融和技術的戰略中心，並承諾引進高端房地産項目，涵蓋住宅、辦公室、商業中心、娛樂等業務。
從英國抽身後，李嘉誠再次匆忙騰挪旗下資産。他像一只逐利而動的候鳥，敏銳地發掘了越南這個新的資産窪地。
如今越南經濟正飛速崛起。即便在疫情最嚴重的2020年，其GDP增速依然超過中國，冠絕整個亞洲，位居世界前列。
外貿繁榮，內需提振，資産價格擡升，越南展現出了令人驚豔的經濟活力， 正在“複制下一個中國”的道路上快速前行。
金錢永不眠，距離香港直線距離1500公裏的胡志明市，成爲李嘉誠這只華人商界最精明的“候鳥”最新的遷徙地。
01爲什麽是越南？
胡志明市的崛起是越南發展的縮影。
後疫情時代，李嘉誠爲何青睐越南？
一組數據可以看出端倪：
2021年四季度開始，越南經濟強勁複蘇，GDP增長回升至5.22%；今年第一季度，越南GDP同比增長5.03%，爲近三年最高。
2021年，越南在疫情影響下，貿易總額仍突破6000億美元，創造曆史新高。今年3月，越南進出口總額673.7億美元，環比增長38.1%；出口額347.1億美元，環比增長48.2%。
今年1月，越南采購經理人指數(PMI)達53.7，2月份上升至54.3並創2021年4月以來新高。
對于依賴外貿的越南經濟來說，進出口貿易快速回暖，直接提振越南經濟快速複蘇。甚至有投行預計2022年越南經濟增速可能達到8.8%，引領東南亞。
其實在新冠疫情肆虐的2020年和2021年，越南GDP依然增長了2.9%、2.58%，顯示出較強的抗壓力。
早在2000年開始，越南便逐漸替代中國成爲新的“世界工廠”，衆多世界級品牌將代工廠遷往越南。
2007年，35%的耐克鞋由中國工廠制造，時間來到2010年，越南就制造了37%的耐克鞋，一躍成爲全球最大。當前，阿迪、耐克一半的産品都交由越南代工。越南甚至還悄悄搶奪了許多電子産品代工訂單，三星、蘋果都計劃加大在越南的工廠建設投資。
2022年開年，越南實施“與疫情共存”的政策，重點城市逐步開放，越南在全球産業鏈中的地位再次加強。目前，海外許多國家基本實現了所謂的群體免疫。而隨著疫苗大面積接種，越南新增確診人數也在快速下降。
今年以來，日韓歐美科技企業被迫將訂單轉移至東南亞的不在少數。
其實早在2018年中美貿易戰以來，以美國爲首的西方國家，出于政治安全及經濟利益的多重因素考慮，試圖重構全球供應鏈，降低中國在全球供應鏈體系中的地位。
中國與全球産業鏈的脫鈎的風險正在加大，出于打壓中國相關産業的考慮，歐美對越南等東南亞國家産生濃厚興趣，越南正不斷崛起成爲新的供應鏈中心。
越南很多工廠今年的訂單都已經排滿，其中很多訂單是中國企業主動轉移到越南的，全年貿易總額有望突破8000億美元大關。
進出口貿易強勁回升，內需消費也表現不俗。2021年阿裏旗下Lazada（來贊達）雙11購物節期間，越南的訂單量和銷售額是上一年的兩倍，足見越南消費市場的巨大潛力。
疫情形勢趨緩，寬松的貨幣政策，強勁的經濟複蘇形勢，吸引了“物流地産之王”普洛斯、全球最大地産投資者之一的荷蘭養老基金管理公司APG以及KKR等相繼下注。
資産價格來看，越南股市也掀起一波牛市，胡志明指數連創曆史新高，5年翻倍，10年5倍。
作爲最關鍵資産價值指標，越南房價持續高漲。首都河內的房價創5年新高，第一大城市胡志明市自2015年以來，房價每年都要經曆20%以上的漲幅。
世邦魏理仕發布的《2021年亞太投資者意向調查》顯示，胡志明市首次跻身亞太地區跨境房産投資首選目的地榜單，排名亞太區第五，屈居東京、新加坡、首爾、上海之後。
去年底，胡志明市守添富人街4塊地皮拍賣，成交價竟然比起拍價高出7倍，刷新越南地價紀錄。地價暴漲，也證明市場看好後市。
胡志明市的崛起是越南發展的縮影。這個東南亞國家的雄心壯志是，要在獨立100周年（2045年）之際，發展成爲高收入發達國家。
2020年以來，全球經濟遭遇新冠疫情重創，俄烏沖突又令世界主要經濟體的風險陡增。全球範圍內，越南屬于難得的經濟“潛力股”，精明的李嘉誠自然不會錯過這一良機。
02資本操盤手
自2020年起，周凱旋便調轉船頭，駛向東南亞。
李嘉誠進軍東南亞背後，他的紅顔知己周凱旋掌舵的維港投資，正是“下南洋”的排頭兵。
早在2007年，李嘉誠就成立了專注科技領域投資的維港投資，並一直由他的紅顔知己周凱旋操盤。
15年來，這家在國內鮮爲人知的基金，都在基于長和系遍布全球的資源，發掘和尋找項目。一個個成功投資案例的湧現，李嘉誠正悄然完成從地産商到科技投資者的轉變。
對Zoom的投資可以說是周凱旋“最成功”的一筆投資。2013年，維港投資先後投下850萬美元，持有Zoom股份的8.6%。受益于疫情期間的線上辦公，在線視頻會議軟件Zoom業績傲人，股價大漲。
2020年，Zoom股價漲至最高峰時，李嘉誠所持有的股份價值約110億美元，相當于他326億美元身家的三分之一。不過隨著疫情趨緩，Zoom股價已跌去了八成。
此外，周凱旋主導維港投資還入股了Facebook，獲得了5倍的豐厚回報。Airbnb、Skype、Deepmind等企業也獲得過維港投資的注資。
此前，維港投資主要聚焦美國、歐洲、以色列等區域的投資機會。但自2020年起，周凱旋便調轉船頭，駛向東南亞。她在接受采訪時透露，鑒于東南亞各國數字經濟的爆發式增長，維港投資將把東南亞市場作爲投資重點。
在過去一年，維港投資看中了3家印尼初創企業，共計砸下2.1億美元，包括印尼在線券商Ajaib、咖啡連鎖店Kopi Kenangan和膠囊旅館運營商Bobobox。
周凱旋高度重視東南亞市場的商機，在她看來，東南亞正處于一個非常關鍵的時刻，維港投資已經組建一支新團隊專門研究東南亞市場，未來將投入更多資金。
不僅周凱旋，李嘉誠的兒子李澤楷也重倉東南亞。4月12日，印尼最大互聯網科技公司GoTo成功上市，成爲今年全球規模第五大的IPO。
GoTo背後不僅有騰訊、京東、Google、紅杉，亦有李澤楷的身影，他持有的GoTo股權價值已達9億美元。李澤楷借此淨資産將增至50億美元（約390億港元）。
除了投資之外，李澤楷旗下重要業務板塊——富衛保險，同樣“瞄准”東南亞。經過多年的並購整合，截至2021年底，富衛保險資産規模已達636億美元，位居香港第九大人壽險企業和泰國第二大壽險企業。
富衛保險的業務集中在亞洲，尤其是東南亞，2021年，東南亞市場爲富衛保險貢獻超過一半的新業務價值，是公司最主要的動力來源。泰國、柬埔寨、菲律賓、印尼、新加坡、越南，這些經濟快速發展、人口不斷增加，但保險覆蓋不足的市場是李澤楷“掘金”的重點區域。
2020年，富衛又完成三次收購，其中就包括以4.14億美元收購越南保險公司Vietcombank-Cardif Life Insurance。
在李氏家族最擅長的房地産領域，李澤楷也沒有閑著。3月份，號稱東南亞貝殼的PropertyGuru與Bridgetown 2 Holdings合並後，正式登陸紐交所。而Bridgetown 2 Holdings正是由李澤楷與Paypal聯合創始人皮特蒂爾聯合創立的特殊目的收購公司（SPAC）。
PropertyGuru 的業務覆蓋新加坡、越南、馬來西亞和泰國，商業模式類似貝殼，將買賣雙方以及租戶房東的信息進行線上匹配，提供數字營銷等服務。
進軍東南亞，李嘉誠雙箭齊發，長實集團在地産等實業領域對東南亞加碼，周凱旋和李澤楷則更多通過VC方式，尋覓東南亞的投資商機。
李嘉誠正授意旗下龐大的資産帝國，向以越南爲代表的國家進行資産大遷徙。
03東南亞明珠
世界經濟格局中的“潛力股”。
縱觀近三十年的東南亞經濟發展，延續著“學習-複制-崛起”的發展思路，特別是以“中國經驗”爲藍本，越南在“革新開放”後逆勢崛起，俨然一顆新興的東南亞經濟明珠。
經受疫情考驗後，擁有3200多公裏海岸線、大量廉價勞動力的越南，成爲世界經濟格局中的“潛力股”。
在疫情嚴峻的2020年，越南吸引外資285億美元，貿易順差達191億美元，要知道2019年其貿易順差也才逾110億美元，這一數字是2017年的9倍和2016年的11倍，創曆史新高。其中，貿易順差主要來自美國和歐盟。
越南這些年緊緊抓住對外貿易這一關鍵優勢“拼命加群”——1995年加入東盟，2007年加入WTO，先後和美中印日韓等國家簽署了16個自由貿易協定，成爲全球簽訂區域貿易協定最多的國家之一。
擁有了現代版的“通商文牒”，越南在全球商貿中的地位日益提升，快速建立起與美歐中日等經濟體的聯系，加速融入國際産業鏈。
2010年後，越南等東南亞國家開始效仿中國互聯網模式，東南亞版的阿裏、京東、順豐、美團、滴滴紛紛誕生。這些人口衆多且稠密的國家，醞釀了互聯網企業崛起的肥沃土壤。
僅2020年，東南亞市場的初創公司募集資金額就高達82億美元。過去十年越南並購交易達上千宗，涉及投資近500億美元，其中多爲海外資本進駐，顯示出越南經濟的吸引力，俨然一片投資熱土。
谷歌、淡馬錫和貝恩咨詢聯合發布的《2021年度東南亞電商報告》指出，越南互聯網經濟到2025年其規模將達到570億美元，屆時將反超印尼，成爲東南亞第一。
胡志明市更是力推“數字化轉型計劃”，力爭到2025年，數字經濟要占該市國內生産總值的25%，至2030年占據40%。
不過，由于幾經戰亂，開放晚，越南經濟基礎薄弱，農業、工業均處于較低水平，目前的越南外貿主要以低端加工爲主，處于微笑曲線的低谷，附加值較低。
特別是當前，越南承接了許多中國企業轉移出來的低端産能，而且許多工廠都是由中國資本參與投資。
東南亞互聯網企業普遍在複制中國互聯網巨頭的發展路徑，並且背後基本都有中國資本的投資。可以說，中短期內，東南亞經濟仍會受到中國的深遠影響。
2013-2018年，撤資大陸後，李嘉誠大舉進軍英國，在風雲突變的2022年，又突然調轉船頭，大筆抛售英國資産。如今長和系這艘巨艦又將駛向越南。
不到10年間，李嘉誠完成了“從中國到英國再到越南”的“跨區域投資”，如此大規模跨區域的資産遷徙在全球範圍內都十分罕見。
但坦率來說，李嘉誠的資本遷移投機性很強，他不會鍾情于某一地區，或專一地深耕某一行業。他執掌的長和系乃至維港投資，矢志不渝地踐行著“高抛低吸”的賺錢門道。他更像一只精明又很辣的“禿鷹”，很賺錢但卻沒有太多創造力。而這與他70多年來積累的超高名譽都嚴重不符。
04寫在最後
當前，南亞半島的最東部正上演著越南崛起的故事。
2021年越南GDP僅略微超過山西省，但進出口貿易卻已經跻身全球前20。當下的越南與二十年前中國加入WTO後經濟高速騰飛十分類似，進出口貿易日益繁榮，物流運輸更加繁忙，內需不斷提振，資産價格穩步擡升，GDP快速增長。
後疫情時代，越南正承接中國“被迫”轉移出來的外貿産能。考慮到越南近一億的人口，廉價的勞動力和區位優勢，越南經濟的快速增長大概率仍會持續。
縱橫商場70載，李嘉誠掌控長和系資産全球遷徙，靠著低買高賣積累了巨額財富。這一次，他又嗅到了越南的增值潛力，絕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