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9月9日,毛澤東在49年前打響秋收起義槍聲、開始井岡山創業的時刻合上了他生命的傳奇書卷。這一天的零點10分,這位創造了無數奇蹟的歷史巨人帶著一種深深的惆悵走到了生命終點,享年83歲。
而早在前一年,1975年4月5日,清明節,中國人悼念亡者的傳統節日。子夜晨鐘響起前的10分鐘的時候,蔣介石衰竭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享年89歲。但是,人們發現毛澤東和蔣介石的遺囑驚人的一致。《毛主席和蔣介石共同的遺願——兩岸統一》一文講述了毛澤東和蔣介石遺囑背後的秘密。
20世紀70年代上半期,對於毛澤東、蔣介石來說,是他們人生的最後歲月。歷史把他們的希望與遺憾、成功與失敗、喜悅與憂傷交織到生命的最後:
1972年3月,在台灣上空的濃重陰雲中,蔣介石以86歲高齡出任第五屆「總統」,「悲壯宣誓」只要「毛共」一日尚存,「我們革命的任務就不會終止,縱使我們必須遭受千百挫折與打擊,亦在所不惜,決不氣餒。」 但此時的蔣介石已經遲暮,他的體力已支撐不住他的宏志,健康每況愈下,多種疾病與車禍交相而至。最後三年,他只公開露面三次。毛澤東雖然推動了乾坤的轉移,但是由他發動的「十年動盪」已讓他非常疲倦了,特別是林彪事件的強烈刺激,這位奮戰一生的偉人也處在疾病與苦悶的折磨中。
在毛澤東和蔣介石個人間,毛澤東早已以「老朋友」呼蔣介石。國共爭雄,蔣介石使毛主席家破人亡,迷信的蔣介石曾數次派人去掘毛主席的祖墳,而毛澤東面對落在自己手中的蔣介石的祖墓,卻維護其一草一木、一磚一石。毛澤東的胸襟讓世界敬佩有加。
「動盪」中,周恩來一再指示不許衝擊溪口蔣宅墓地,但1968年還是有人闖入,炸毀慈庵,所幸未移動遺骨。蔣介石在台得知,囑其兒孫「永記此一仇恨不忘,為家為國建立大業,光先袷後,以雪此家仇國恥也。」但中央政府很快修復並嚴加保護。
1972年2月21日,毛澤東巧妙地把蔣介石「拉」入中美間的歷史性對話中,他握著尼克森的手幽默一語:「我們共同的老朋友蔣委員長對這件事可不贊成了。」輕鬆一語把中美蔣三方本來很敏感微妙的關係點明了。 當尼克森問道,蔣介石稱主席為匪,不知道主席稱他什麼,毛澤東哈哈大笑。周恩來代答,一般地說,我們叫他們「蔣幫」;在報紙上,有時我們稱他作匪,他反過來也叫我們匪,總之,互相對罵就是了。毛澤東說:「實際上,我們同他的交情比你們長得多。」
在打開美國大門一周年時,毛澤東又迫切地去擰國共間那扇僵鎖了多年的門,他的思維向「和平解放台灣」的基點回落,國家體育機構仍作先鋒,主動邀請台灣運動員、教練等到北京參加亞非拉桌球友好邀請賽、亞運會選拔賽、全運會等,對應邀回國參加比賽的旅日、旅美等台籍同胞熱情接待,並召開座談會、聯歡會闡述北京的政策。
有關部門恢復「二·二八」紀念活動,廖承志、傅作義等著名人士紛紛走出,發表談話,重新強調「愛國一家,愛國不分先後」,「歡迎台灣各方面人員來大陸參觀、探親、訪友,保障他們安全和來去自由」。
1975年里,司法機關連續特赦了全國在押的293名戰犯、95名美蔣特工和49名武裝特務船員。原國民黨縣團級以上黨政軍特人員,能工作的安排工作,不能工作的養起來,願去台灣的給路費。病榻上的毛主席在竭盡全力地向歷史作著交代。1973年5月中旬,香港啟德機場落下了久違了八年的第一架中國民航客機。機上抬下一位坐著輪椅的老人,他就是人所共知的國共和平使者章士釗。中斷七年的海峽兩岸和平統一進程因他的到來開始了新啟動。
章士釗到港第一天,就急匆匆地安排會見各方面的朋友,以打通與台的聯繫。他叮囑回京的女兒章含之,轉告毛澤東、周恩來,他最多在港停三個月。但他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7月1日,章士釗的生命之火就在香港這個國共勾連的驛站熄滅了,他把自己的生命最終留在國共再攜手的民族統一事業中。
掩卷而思,國共「合」「分」70載,演繹了多少成敗榮辱、多少人生的感嘆呀,這裡寫著像章士釗、曹聚仁、張學良這樣獻身兩黨聯袂事業人士的憂與喜,也寫著張治中、李宗仁等跳出黨派恩怨人士的殷殷期盼。
李宗仁逝前給毛澤東、周恩來坦言:「在我快要離開人世的最後一刻,我還深以留在台灣和海外的國民黨人和一切愛國的知識分子的前途為念。」張治中逝前遺囑:「二十年來,我所念念不忘的是解放台灣這一片祖國的神聖領土。」與毛澤東相比,蔣介石的思想是拘謹僵持的。毛澤東給蔣介石的自尊壓力太大,蔣介石至死未放棄「討毛」的呼籲,毛主席成為蔣介石一生無法原諒的「敵人」。對外他無法做到輕鬆地討論毛澤東,更談不上稱毛澤東一句「老朋友」。他反覆強調絕不與蘇共和中共接觸。
但「國」在蔣介石的心中。1974年元旦,南越派軍艦闖入西沙。蔣介石激烈拍案:如果中共不出兵,我即出兵。當即指示台「外交」部門「發表中國領土不容侵犯」的聲明。中國與南越的海上之戰爆發後,西沙海軍要求增兵,鄧公請示,毛主席同意,並特彆強調「直接走!」
以前為避免國共不必要的磨擦,大陸海軍軍艦在東海南海間的往來調動都繞道台灣東南的公海,穿越巴士底海峽。但此次4艘飛彈護衛艦卻鮮明地站在東引島一側,準備通過。
午後正坐在安樂椅上閉目養神的蔣介石聽了這個報告,不由一頓,後不假思索地幽幽一言:「西沙戰事緊哪!」當晚,國民黨軍打開探照燈,大陸艦隻順利通過。毛主席精明地考了「老朋友」一下。
人老情切,蔣介石的思鄉情在生命的最後時光里愈加熾烈。1975年元旦,他發表了一生中最後一個「復國」文告。春節前後,回台任「總統府資政」的國民黨元老陳立夫接受蔣之命,經秘密渠道向北京發來了邀請毛澤東訪問台灣的信息。 沒等共產黨迴音,陳立夫在香港報紙上公開發表《假如我是毛主席》一文,「歡迎毛主席或者周總理到台灣訪問與蔣介石重開談判之路,以造福國家人民。」陳立夫特別呼籲毛澤東能「以大事小,不計前嫌,效仿北伐和抗日國共兩度合作的前例,開創再次合作的新局面。」
沒有等到迴音。蔣介石永遠地走了。1975年4月5日,清明節,中國人悼念亡者的傳統節日。早晨,久臥病榻的蔣介石坐在輪椅上,以久已不見的笑容迎接前來請安的兒子。臨別囑咐經國:「你應好好多休息。」夜幕降臨,蔣介石陷入昏迷中,子夜晨鐘響起前的10分鐘,蔣介石衰竭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享年89歲。
兒子經國倒地痛哭,據老蔣貼身侍衛回憶,當準備移靈時,天上突起隆隆雷聲,繼之一陣傾盆大雨如排山倒海而來。蔣經國將之附會為「風雲異色,天地同哀」。
蔣介石帶著一個遺憾走了,他把自己的夢想留給了兒子。這是一個多麼令人傷悲的夢。他年復一年充滿激情地發表著「反攻」的文告,宣布著「反攻」的時間表,作著「反攻」的計劃,如他自己所說,「無一日中斷」。人們笑他不自量力,痴人說夢。事實上,「復國」於他,與其說是可笑的「夢」,不如說是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信念」;他要回去,他要讓美國、讓島上所有的人深信他和國民黨帶台島回家的堅定不懈的決心與信心。
或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永遠兌現不了自己的諾言,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把自己這一生的信念、奮鬥的意義留在遺囑中:「全國軍民,全黨同志,絕不可因余之不起而懷憂喪志,務望一致精誠團結,服從本黨與政府領導,奉主義為無形之總理,以復國為共同之目標。而中正之精神,自必與我同志、同胞長相左右,實踐三民主義,光復大陸國土。」
蔣介石的遺體經防腐處理,暫安放於桃園縣慈湖行館內的黑色大理石棺槨內。這裡非常像故鄉溪口,蔣介石因思母而在此修行宮,名之曰慈湖。固執的蔣介石也只能在這裡夢回故里,「以待來日光復大陸,再奉安於南京紫金山」。
在蔣介石離去的幾個月後,1976年1月,國共風雲史上的核心人物、了解毛澤東也了解蔣介石,為蔣介石所深深賞識、為毛主席所深深倚重的國務院總理周恩來與世長辭。逝前已經昏迷中的他,要求所見的最後一個人是調查部長羅青長,了解對台灣工作情況。面對羅青長,周恩來未能把心中的話說完,便再度昏迷過去。鄧穎超最了解丈夫的心愿,她把周恩來的骨灰盒先陳放在台灣廳一夜,後遵其遺囑將骨灰撒向祖國的山川江海。
7月6日,毛澤東另一位緊密相依的戰友朱德元帥逝世。7月28日,河北唐山大地震,整個唐山化作廢墟。重病中的毛澤東聽了唐山地震情況彙報後,流淚不止。這一年的9月9日零點10分,毛澤東在49年前打響秋收起義槍聲、開始井岡山創業的時刻合上了他生命的傳奇書卷。
毛澤東再造了中國,但是,他沒有能實現兩岸統一。這位創造了無數奇蹟的歷史巨人帶著一種深深的惆悵走到了生命終點。中國半個世紀歷史中的幾位主筆人以各自的方式寫下了「共同」的遺囑而去了。統一,何止是他們的事業、他們的遺囑,這是歷史的遺囑,是所有為中國統一而奮鬥終生的人們的臨終矚望,是民族血淚寫就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