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陳言】
2022年5月20日至24日,近80周歲的美國總統約瑟夫·拜登乘坐1990年出廠的“空中一號”,訪問韓國、日本。
從行程安排來看,拜登訪問日韓,並非給兩國帶來具體的利益,而是拉兩國和美國一起牽制中國:
首先是通過讓日韓加入美國剛剛構想的“印太經濟框架”(IPEF),在經濟上縮減與中國的往來;
其次是24日拜登在日本參加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QUAD),從軍事戰略的角度牽制中國,在台灣問題上公開表示將會使用軍事手段直接介入,日本在“有事”(發生軍事行動)時,保有攻擊某些國家軍事基地的能力,形同讓日本玩火。
1972年中日兩國建交,至今維持了50年的經濟交往,保證了東亞的和平,讓東亞成爲世界經濟發展的火車頭。但是,在建交50周年前後,日本開始參加、主導與中國在政治、軍事、外交、經濟、社會等各個方面的全面對立,讓兩國關系進入到了很不正常的階段。
和中國與其他國家建交不同,中日建交又稱“中日邦交正常化”。何以在邦交正常化50年前後,尤其日本進入岸田文雄當首相的時代後,如此炒作與中國的對立、對抗?日本的國家戰略發生了何種變化?
5月23日,岸田文雄與拜登出席歡迎儀式 圖自美媒
日本開始主導在經濟、軍事方面與中國的對峙
5月21日,爲了營造歡迎拜登、與中國對峙的態度,日本忽然提中國在東海中日地理分界線的中方一側設置了一台新構造物一事。媒體特別將在中國一側說成“西側”,讓讀者覺得可能和日本有關,同時和一向主張新聞要有時間、地點、要素的報道方針不同,沒有談“新設”的時間,更沒有相關的圖片。
盡管這個時候,拜登還在韓國高談在半導體方面建設新供應鏈以牽制中國,但日本至少在輿論准備上,已經表明了對拜登的迎合。
拜登訪問日韓前,突然提出印太經濟框架(IPEF),讓人想起了日本主導的“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定”(TPP)。
在經濟上,TPP本來在2005年是新加坡等四個小國組成的小團體,但到了2008年日本開始積極參與,用《朝日新聞》等日媒的解釋,參與的目的在于“能夠牽制中國”。很快美國也准備加入進來,但到了2017年前後,特朗普政府感覺TPP不那麽有魅力,突然宣布不跟日本玩了,日本只好做些修改,讓TPP轉變爲CPTPP(“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定”)。
盡管在5月23日,日本外務大臣林芳正與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談了40分鍾,力勸美國回到CPTPP中來,但美國不會再加入。美國要玩的是沒有自由貿易內容的“印太經濟框架”構想(IPEF)。
從美日媒體公布的內容看,IPEF主要包括四點:
第一,包括數字經濟在內的貿易(但不考慮關稅的減少);
第二,強化半導體等供應鏈;
第三,高質量的社會基礎設施及減碳、綠色能源;
第四,促進公平經濟的稅制及反腐對策。
和TPP比,IPEF內容尚十分空洞,沒有在自由貿易方面給相關國家帶來任何利益,今後加入的內容越多,估計就會越接近TPP或CPTPP。盡管新框架疊床架屋,但在拜登還沒有出訪前,岸田就已經表示日本將會積極參加,日本外交中一向的矜持、日本已經主導的CPTPP在這個時候也就免談了。
而在數字經濟、半導體供應鏈及社會基礎設施等方面,日本早就決意和中國分道揚镳,在2022年5月的國會上,通過了經濟安全保障法案,將于2023年開始實施。不僅半導體如此,在電池、尖端醫療等領域,日本今後將努力排擠中國,切斷與中國在高科技方面的聯系。因此日本參加這個構想沒有任何問題。
至于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QUAD),一開始就是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的點子,目的在于組建一個在軍事上圍堵中國的包圍圈。
其實,安倍晉三在構想QUAD前,已經有“亞洲民主主義之弧”的設想,組建對中國的閉合軍事包圍圈,甚至希望建設“亞洲版北約”,來降低“軍事沖突的可能性”(實爲“孤立中國”),通過各種軍事演習向中國秀肌肉。
安倍的QUAD構想很快得到了美國方面的贊同。2022年以後,隨著俄羅斯對烏克蘭采取特別軍事行動後,炒作中國台灣問題讓QUAD在軍事上具有了現實意義。
5月23日,拜登與岸田文雄舉行新聞發布會(圖自澎湃影像)
對于台灣問題、中日關系等,在中日邦交正常化的聯合聲明裏有明確的規定。
②日本政府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中國政府重申,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日本政府充分理解和尊重中國政府的這一立場,並堅持遵循《波茨坦公告》第8條的立場。
④雙方同意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建立持久的和平友好關系,確認用和平手段解決彼此間的一切爭端,而不訴諸武力和武力威脅。
但到了拜登訪日,美國宣布將會在軍事上介入台灣問題時,岸田強調的是強化軍事能力,保有攻擊敵國基地的能力,完全放棄了“不訴諸武力和武力威脅”的原則。
不論是印太經濟框架還是“四方安全對話”再或其他,或是行動上日本領先,或是一開始的點子就是日本出的,在經濟及軍事兩個方面與中國對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已是日本的既定國策。可以說,與中國的對峙態度占據了日本政治的中心,人們已經看不到日本對正常的中日關系還有哪些最基本的態度。
中日關系確實已經處于很不正常的狀態。
就算岸田在7月前因爲有參議院選舉,他只有贏得這場選舉才能強化在黨內的地位,需要此時炒作與中國的對立對抗,把自己打扮成十分“厭華”的政治家;但通過邀請拜登訪日,堅定地站在美國一方,損毀中日關系,讓中日關系進入“不正常”狀態,恐怕今後恢複起來會相當的困難。
日本國內的不正常在影響中日關系的發展
中日關系正向“不正常”發生轉變,這種轉變的背景在哪裏?日本政治家、輿論調整對華關系將帶來何種結果?目前的相關分析、預判還非常少。
不難判斷,日本的急劇變化,與這個國家長期在經濟上的失落有著緊密的關聯。“平成”在日本特指1989年到2019年的三十年間。日本媒體通常將這三十年稱之爲“失落的三十年”,失落本身至今依然在延續著。
經濟學或者經濟史中,通常會使用“失落的十年”這個詞,如二戰後的英國在1946年-1955年、墨西哥在1980年-1989年、韓國在1998年-2008年,經濟發展在整個十年時間裏處于嚴重停滯狀態,但經濟學裏沒有“失落的二十年”,更沒有“失落的三十年”這樣的說法。因此,日本“失落的三十年”,其本身就是一種極爲不正常的現象。
在失落的三十年時間裏,日本民衆看到的是技術革新的停滯、新産品開發的枯竭;在政治上民主黨短暫的執政(2009-2012年)給日本帶來了嚴重的混亂,政權回歸自民黨後,一味地強調保守,完全沒有了政治改革。
日本經濟規模原本相當于美國的70%(1995年,日本GDP爲5.54萬億美元,美國7.63萬億美元,中國0.73萬億美元),但2022年只能勉強維持在21%上下(因日元彙率的下調,占比很可能實際上不足20%。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2022年日本GDP爲4.91萬億美元,美國25.34萬億美元,中國19.91萬億美元)。民衆在長達二三十年時間裏,看不到漲薪的希望。
日美韓中四國的人均GDP變化(單位:美元)(筆者根據IMF資料制表,2022年爲預測值)
換言之,日本本身的不正常是以經濟發展停滯、政治發生倒退來具體體現。
2021年成立的岸田內閣,更像是在不正常的道路上飛奔:
日本最大的出口國、最大的進口國都是中國,但岸田內閣在認真地思考對華經濟安保,全面切斷與中國的高科技聯系;
日本國家財政支出嚴重不足,但岸田內閣一些成員在考慮將軍事預算從目前占GDP 1%提升爲2%,實現翻番目標;
菅義偉時代已經做好了在台灣局勢發生變化的時候,通過武力方式直接介入的准備,而岸田在5月23日與拜登的會談中,更加明確地提出日本在台灣問題、中日關系上的態度;
23日日美發表共同聲明時,特別強調日美將共同遏制中國。
不正常的日本國內局勢帶來了中日關系的極不穩定、不正常,但沒有這種不正常就不能壓服日本國內的怨氣。而這不正常的程度已經發展到,甚至連經常刊載厭華文章的《朝日新聞》也在5月24日發表了題爲“日美首腦會談,岌岌可危的對華發力傾向”的社論。
無疑,不正常的中日關系,今後將影響日本、東亞及整個世界的穩定。而不正常的中日關系,也勢必將讓日本愈發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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