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假如自己不是出生在中國這樣的大一統國家,而是出生在一個多元文化雜合的地方,長大後會和當下的自己有多大不同?
今天我們聊一下儒家文化的亞文化區域——新加坡,看看在遠洋貿易時代,新加坡是如何作爲全球貿易的重要中轉站,以及多重文明的交彙之地,發展起來的。
亞洲地區的傳統貿易網絡
實際上,在西方人來殖民亞洲之前,公元15、6世紀以後,亞洲地區就存在著一個龐大的區域市場,以中國和印度作爲兩軸,以東南亞作爲中介。
這些區域市場都是以海洋爲通道的,東亞的海洋貿易和印度洋貿易,通過南洋連接起來。
新加坡地處這幾個區域的核心地帶,扼守著馬六甲海峽的咽喉,毫無疑問就是貿易的重要中轉站。
東亞海洋貿易和印度洋貿易,很早就分別由中國商人和印度商人主導,就算後來英國人來殖民亞洲了,也只能是借助于中國和印度兩國民間早就打造出來的傳統貿易網絡,參與進其中,再想法改造它。
舉一個例子,你就知道當時這種傳統貿易網絡的強大了。
鴉片戰爭之前,英國人賣到大清的鴉片,主要都是在印度種植的,中印之間幾乎所有的貿易,英國人只是起到宏觀管理的作用,微觀層面上,具體的貿易商人基本都是印度人。
而東亞地區的海洋貿易,英國人同樣也是只能在宏觀層面從事大的批發商工作,微觀層面上具體的分銷工作必須借助于中國商人完成,否則英國貨就得爛在港口。
新加坡這麽多華人是怎麽來的?
東亞海洋與印度洋這兩大貿易圈,在新加坡發生交集,兩大貿易圈的主導族群,就向新加坡有很多移民。
所以我們在新加坡可以看到三個重要的族群,一個是土著族群馬來人,但他們只占人口的大約七分之一,最重要的是華人族群,大約占人口的四分之三,此外還有是印度人族群,大約占人口的十二分之一。此外就是一些零星的其它族群。
從宋代開始,就有華人自發地遠赴南洋討生活。到了15世紀之後,下南洋的華人漸漸形成了規模,並形成了僑居當地多代的土生華人群體,他們還和中國東南沿海的家鄉有著各種聯系,憑借這些聯系,這些人主導了東南亞的貿易與經濟秩序。
但是土生華人還根本沒法在新加坡占據那麽大的人口比例,最大規模的華人移民,是在鴉片戰爭之後,西方人建立起一個由他們控制的華人移民網絡。
西方人在中國的通商口岸直接招募華工到東南亞工作,讓他們挖錫礦,采橡膠,搞種植園等等。
這些華人乘船出海,第一站就是東南亞的交通樞紐新加坡,于是新加坡的華人比例就大幅上升,逐漸達到了占人口絕大多數。
英國殖民者的法律化管理
來到南洋的華人,背井離鄉,爲了不挨人欺負,就組織成各種會社,實際上就是形成各種黑社會組織。
其中讓英國殖民統治者最頭疼的黑社會組織,曾經讓康熙也極爲頭疼,就是天地會。
在新加坡國家博物館講述華人會社的展廳裏,就挂著一幅對聯,讀過《鹿鼎記》的人都不會陌生,上聯是“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下聯是,“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不過這個天地會跟韋小寶以及跟反清複明都沒啥關系了,平時經常幹各種殺人越貨的勾當。
這些黑社會肯定讓英國殖民當局很頭疼,所以在1877年,英國人成立了一個機構,要求會社要到這來注冊。只要你注冊了,就算是合法的,不注冊,就算非法,當局會天天想法打你。
對會社來說,還是注冊了省心一些,可是注冊之後,就要接受法律管轄,慢慢地就只能走正道了。
西方人的統治帶來法律秩序的擴展,連黑社會組織也會通過法律化的方式,被逐漸馴化掉。
更有意思的是,由于英國人的法律提供了一個所有人都必須接受的秩序,于是各種不同的文明在這裏開始獲得了一種互動的規則。不同的文明群體之間有什麽矛盾,都會在法律框架之下解決,反倒不容易發生太多的暴力沖突。
我們通常看到的文明之間的沖突,往往都是不同的人群彼此之間對于規則沒有共識,一旦發生矛盾,爲了能夠讓自己一方獲勝,就得強化自己的動員能力;其中用宗教來動員是最簡單高效的,于是一般的利益矛盾,就會迅速轉化爲文明的沖突。
但是在新加坡,這個問題就不嚴重,因爲大家對于規則有共識,不肯接受共識的,英國人會強迫你接受,大家逐漸形成習慣了。
各種矛盾就不會上升到文明沖突這個高度,都作爲一般的利益沖突,通過法律手段解決了,于是新加坡不同族群之間的關系比較和諧。
在新加坡我們會看到的一個非常普遍的情形,就是在一個大排檔裏,一家清真攤位,中間沒有任何遮擋,緊緊挨著的隔壁攤位是賣肉骨茶的,就是一種排骨湯。兩家和諧共處啥矛盾也沒有。
新加坡人的海洋視角
新加坡所處的地理位置,使得當地人、即便是華人,看待世界的視角也與身處中原的人天然不一樣。
他們天然地是從海洋的視角看世界。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同時從太平洋、印度洋這兩個大洋的角度來看世界,同時看到基督教、伊斯蘭教、印度教、中華文明。
跨文化、多元交融天然地就在他們的視野裏,從來不覺得異文明是什麽了不得的洪水猛獸。相反,異文明人群的到來,可能意味著開拓更大市場的可能性,帶來更多的商業機會。
和氣生財嘛,文明之間的和諧共存,在這裏也更成爲可能。
新加坡這個國家畢竟太小,它要面對的問題相對于中國簡單得多,所以新加坡的經驗不可能直接搬到中國來用。但是其中一些重要的原則,還是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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