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網(www.k618.cn)北京8月18日電(記者 程婷)“當前局面恰恰暴露了當今中國互聯網教育之亂象。教育培訓企業迫于資本的壓力,唯市場份額,不唯素質與能力。”互聯網教育産業基金創始合夥人尉遲道坤在接受未來網記者采訪時說,凡是資本重壓驅動的在線教育公司,都會有變形動作的,在線教育行業寡頭之間的這一戰本是遲早的事。
近日,搜題類學習軟件學霸君、作業幫等被曝現“黃段子”,隨後不久同爲搜題類軟件的小猿搜題也曝出內含涉黃內容。8月14日,小猿搜題召開媒體溝通會對外介紹稱,涉黃內容系作業幫所發,同日作業幫發聲明稱系被“誣告”。15日,學霸君也發聲明稱,涉黃內容均發自同一IP,系競品公司抹黑。
至此,原本三足鼎立的三家在線教育企業,陷入了“三國混戰”的局面。
圖爲小猿搜題發布的被作業幫“抹黑”的證據。
對于當前情況,尉遲道坤還指出,從資本的角度來說,現在啓動“清場”策略還爲時過早。“三家都是圍繞K12提分策略布局的,誰家也沒有走出規模盈利的前景來,而技術或産品本身已經不是核心競爭力了,真正的關鍵在于誰家的教育理念更堅定,誰家對客戶更真誠,誰家底子更厚、更有耐心。”
同爲搜題類學習軟件功能大同小異,CEO均畢業于名校
未來網記者梳理發現,同爲搜題類APP,學霸君、作業幫和小猿搜題的服務對象均爲中小學生,而除搜題功能外,其它如題庫練習、作文輔導、在線輔導等功能也大同小異。
2014年3月,“學霸君”上線,用純技術的手段解決答疑問題,主要功能有拍照解題、刷題挑戰、作文助手、錯題本等。
同在2014年,百度知道團隊打造了面向K12的問答學習平台“作業幫”。2015年9月2日,百度宣布將分拆旗下“作業幫”,新公司名稱爲小船出海,仍受百度資源和技術支持。現階段作業幫的業務主要分爲三個板塊:拍題、一對一答疑和在線班課。
學霸君、小猿搜題和作業幫
另一拍照搜題APP“小猿搜題”,上線于2015年1月,爲北京貞觀雨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産品之一。小猿搜題題庫涵蓋中小學語數外等九科目內容,配有視頻講解以及作文搜索功能。
同爲搜題産品,盈利模式是各企業探索的一項重點。在今年完成超億美元級融資後,學霸君、猿輔導、作業幫都曾談及變現問題。在探索變現過程中,學霸君推出了在線一對一輔導産品“君君輔導”;作業幫CEO侯建彬則曾回應“變現尚早,我們等得起”,並堅信K12在線教育的模式是跑的通的,只不過現在市場仍屬于培育期,因此不需要太著急。而猿輔導在完成1.2億美元融資後,稱目前猿輔導主要承擔課程變現功能,猿題庫和小猿搜題可以看做是猿輔導的流量入口,並沉澱大數據。總而言之,各企業都是先用免費的題庫導入巨大的流量,再通過個性化的增值服務將其轉化爲付費用戶。
此外,學霸君、作業幫和小猿搜題的CEO均有名校畢業背景。學霸君創始人、CEO張凱磊,大學時就開始創業、畢業于南開大學;作業幫CEO侯建斌畢業于北京大學;猿輔導創始人、CEO李勇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媒體人出身,小猿搜題爲猿輔導旗下産品。
作業幫C輪1.5億刷新猿輔導融資記錄,背後資本巨頭雲集
2014年至2015年,這三款搜題類APP先後上線,發展較快,也因而受到資本關注與熱捧。近年來,三家競品公司頻頻獲得動辄數千萬美元的融資。今年,學霸君、猿輔導、作業幫更是先後完成了單筆過億美元的融資,並在資本的角逐之中一再刷新中國K12在線教育領域最大單筆融資記錄。
學霸君于2014年2月底完成了500萬美元的A輪融資,投資方祥峰投資爲新加坡淡馬錫的全資子公司。2015年6月,學霸君完成5000萬美元的B輪融資,由摯信資本及啓明創投領投。其中摯信資本爲原盛大CFO李曙君創建,2015年樸新教育曾獲其A輪融資;今年7月AI教育機構流利說的C輪融也獲得其跟投。
同年9月,作業幫完成由紅杉資本、君聯資本聯合投資的數千萬美元A輪融資。2016年9月,作業幫獲得融資由紀源資本(GGV Capital)和襄禾資本共同領投、紅杉與君聯等跟投的6000萬美元B輪融資。
小猿搜題所屬的猿輔導(原名猿題庫)公司開始融資的時間更早,到2015年3月,“猿題庫”已完成6000萬美元的D輪融資,由華人文化産業投資基金、新天域資本領投、IDG資本和經緯中國參投。而在早前,2012年至2014年猿輔導三年三次獲得IDG資本、經緯中國共2420萬美元融資。
未來網記者了解到,華人文化産業投資基金今年還參與領投了流利說C輪融資。多次投資猿題庫的兩家投資公司,美國風險投資公司IDG資本也已經跟投流利說A、B、C三輪融資;經緯中國則同時還是育兒平台“寶寶樹”、在線教育“輕課”的投資方。
到2016年5月,猿輔導獲得4000萬美元的D+輪融資,投資方爲BAT之一的騰訊。未來網記者注意到,騰訊此前投資的教育企業還包括新東方在線、瘋狂老師、ABC360伯瑞英語,另自有“企鵝輔導”産品。
今年,更是數億美金湧向這三家在線教育企業。1月20日,學霸君宣布完成1億美金的C輪融資,領投的招商局資本和遠翼資本均爲國有資本,此外摯信資本、啓明創投、祥峰投資等再次跟投。
隨後的5月31日,小猿搜題所屬的猿輔導公司宣布完成由華平投資集團領投、騰訊跟投的E輪1.2億美元的融資。這成爲當時中國K12在線教育領域最大的一筆融資,猿輔導也因此跻身獨角獸行列。
但在到8月14日,猿輔導公司的融資記錄就被作業幫刷新了。當日,作業幫宣布完成1.5億美元的C輪融資,此輪融資由H Capital領投,老虎基金跟投及其早期投資者全部跟投。而早在2014年,H-Capital、老虎環球基金等還向在線教育平台“一起作業”投資了1800萬美元。
三家恩怨持續不斷 學霸君曾兩度將百度起訴至法院
在在線教育賽道一片火熱背後,早已暗流湧動。
8月17日,學霸君張凱磊發出一封致教育業同仁的公開信中提到,到今年6月,在線教育已成爲半年內增幅第二的行業,達到22.4%,僅次于外賣行業。“嗅到錢味的資本隨之瘋狂湧入,融資金額1億美元以上的大單讓人眼睛發暈。用戶和資本的風口同時吹來,各種幺蛾子的事也就出來了。”
而事實上,這已不是張凱磊第一次寫公開信,搜題軟件領域的江湖恩怨更是由來已久。
同于2014年上線的學霸君和作業幫,自2015年起就互訴不斷。2015年1月,張凱磊因學霸君APP被百度旗下的百度手機助手等市場封殺下架,給百度董事長李彥宏寫了封公開信,呼籲百度給獨立開發者公平競爭的機會。
2月,百度通過更新百度百科”學霸君“詞條回複,指責學霸君未經允許抓取百度知道的資源並用于商業用途。
2016年1月,因在百度的搜索網站搜索關鍵詞“學霸君”後,出現了“學霸君拍照搜題2秒答題”,但打開鏈接卻是百度旗下“作業幫”的下載等問題,學霸君將百度起訴至法院。當時,北京海澱法院受理了此案。
圖爲海澱法院網上關于學霸君訴百度的信息。
4月,因認爲百度“作業幫”使用了自己獨創的UI設計,“學霸君”再次將百度“作業幫”訴至法院。該案也由海澱法院受理。
當年還有消息稱,3月作業幫推出活動,“注冊接首單100元,再薦學霸君老師一位100元,同時那位學霸君老師也會有100元紅包。”疑似與學霸君爭奪教師資源。
學霸君與作業幫之間互訴案的最終結果如何,尚不得而知。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年8月初,學霸君、作業幫、學霸君等學習類軟件紛紛被曝出內含“黃段子”。8月14日,小猿搜題召開媒體溝通會,稱發布涉黃內容的賬號IP在作業幫辦公區。隨後,作業幫發聲明回應,“某同行的陳述與事實相悖”,並稱已保全證據並將通過司法途徑解決。
作業幫回應小猿搜題的聲明。
由此,這場搜題類APP之戰不斷升級。
8月15日,學霸君發聲明稱,涉黃信息賬號來自同一IP,並稱“將向公安部門提交所獲取線索。”
在這一事件中,與作業幫有著天然聯系的百度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17日,學霸君、百度、小猿搜題先後發聲。
當天下午,學霸君CEO張凱磊發出一封致教育同仁的公開信,呼籲“永遠不要忘了爲什麽出發。”
當日百度也發出聲明,稱“被小猿搜題蓄意引入爭鬥,無端遭受構陷和攻擊”表示“即使樹大招風,依然謝絕碰瓷”,並稱已搜集相關證據,向法院起訴相關個人和平台。
百度聲明。
當晚,小猿搜題回應,稱“大公司說話好複雜”,“請百度大公司好好理理思緒:到底是誰一直在蹭您大公司熱度?”並稱一直是指百度作業幫,“至于爲什麽網絡上有文章和評論將此事件指向百度,我們也在理解中。”
同日,中國掃黃打非網發布消息稱,近日,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會同多部門,在全國範圍內開展互聯網低俗色情信息專項整治行動。同時,針對近期學習類APP等網上應用涉“黃”等問題,已協調相關部門進行深入調查。
圖爲中國掃黃打非網截圖。
把惡意手段跟未成年人的學習挂鈎 令人神共憤
在這一場戰爭中,孰是孰非,有賴于相關部門的調查結果來定性。不過,多名教育業內人士及教育投資人在談及相關問題時都表示,雖然這場以“涉黃內容”引發的“戰爭”令人震驚,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這本是一場遲早回來的戰爭。
互聯網教育産業基金創始合夥人尉遲道坤在接受未來網記者采訪時說,在線直播和人工智能是未來在線教育的兩個抓手,在線教育企業圍繞教、學、測、練、評的教育教研體系發展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尉遲道坤進一步解釋,目前技術與軟硬件、帶寬瓶頸都已突破,不存在障礙,教育産品主要缺乏以學生爲中心的教學環節的交互設計。同時,教育培訓重服務,涉及到很多內容與用戶、老師與學生、老師與內容等之間的交互,目前這塊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目前來看,大部分在線教育平台通常采用偷懶的方式,用直播把內容交互、聲音、視頻都融合起來服務用戶。從呈現形式來看,創新性很差,沒有搭上移動直播的風。幾乎可以認爲就是把傳統老師在講台上講的內容錄下來並轉播給學生而已,這樣的方式,在體驗感上很難超越線下課程。”尉遲道坤還以作業幫爲例,稱“作業幫進入直播模式,最大的問題是新瓶裝舊酒。”
尉遲道坤指出,凡是資本重壓驅動的在線教育公司,都會有變形動作。他認爲,今年下半年是互聯網教育公司的“水逆期”,行業寡頭之間必有一戰、必有劫難、必有洗牌。
另有投資人也表示,這場混戰出現的根本原因是結構性問題,所以大戰遲早要來,個別企業作惡或擦槍走火等只是引子而已。該投資人分析,所有教培機構的競爭,最終都聚焦在“通過自己的服務來爭奪學生的有限時間”,而在線教育企業成長到一定規模,互聯網模式要求其用戶量動辄千萬,但教育需求者的總量有限、學習時間不可複用,必然引發市場爭奪戰。
“出現這種惡劣手段的抹黑和競爭,說明在這個細分領域的企業或産品的競爭趨于白熱化。”教育創業者江女士在接受未來網記者采訪時也表示,“基于資本的驅動又非要爭個有你沒我,會刺激到企業铤而走險,在産品本身沒有較大的差異化的情況下,互相抹黑是一種‘有效’手段。只是,這次把惡意手段跟未成年人的學習挂鈎,影響更大、更令人神共憤。”
不過,尉遲道坤認爲,從資本的角度來說,現在啓動“清場”策略還爲時過早。他認爲,技術或産品本身已經不是核心競爭力,關鍵誰家的教育理念更堅定,誰家對客戶更真誠,誰家底子厚更有耐心。
有不願具名的教育投資人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無論這些機構之間怎麽鬥爭,最後還是歸結到教育的性價比問題,誰能提供優質的資源、優質的教學服務,誰就能更好的占據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