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叨叨姐/刀劍笑
它不再是“不可思議的”印度,而是“不寬容的”印度。
這是美國《外交》雜志新近一篇文章的標題。
從針對少數族裔的私刑,到棒打鴛鴦的“愛情聖戰”,再到被質疑“縱容”強奸犯的匪夷所思……如今的印度,已經“不寬容”到不可思議了。而這顯然已是國際輿論中一種越來越普遍的印象。
其實,說它“不寬容”都輕了。
除了“每17分鍾就發生一起強奸案”這種令人驚愕的治安難題,印度政府對內對外有意爲之或治理失靈的問題還有更多:
公然支持恐怖主義,大肆進行宗教迫害,無恥縱容種族歧視,鄙視婦女兒童人權,加上抗疫失利導致人道主義災難,貧富分化加重貧困人群疾苦,如此等等。
舊症新疾,可以粗略歸納成印度的“七宗罪”。
有專家說,執政的印度人民黨2014年上台以來在印度取得“絕對統治地位”,可以說是印度30多年來少見的強勢中央政府。在聯邦和一些地方層面的執政地位,讓莫迪政府在社會治理和對外行爲上都給印度帶來不少改觀。
但印度過去這些方面欠下的債太多,以至于一件黑公交輪奸案,一輪卷土重來的疫情,瞬間就能讓它暴露“失敗國家”的一面。
支持恐怖主義
今年8月,巴基斯坦瓜達爾港三輛載著中國工人的班車遭到自殺性炸彈襲擊,俾路支分離主義組織“俾路支解放軍”宣布對此負責。
2020年6月,巴基斯坦證券交易所遭4名“俾路支解放軍”恐怖分子襲擊,該交易所40%的股權歸中國的3家公司所有。
2018年11月,巴基斯坦卡拉奇市的中國領事館遇襲,凶手仍然是“俾路支解放軍”。
“俾路支解放軍”,已經被至少28個國家列爲恐怖組織,它受到印度或明或暗的支持與贊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浙江外國語學院環地中海研究院研究員李興剛長期關注“俾路支解放軍”的情況。他介紹說,印度一些軍方人士毫不避諱跟“俾路支解放軍”的關系。
在一段視頻中,印度海軍指揮官庫爾布尚·賈達夫坦承:“我的工作是與俾路支叛亂分子開會,並與他們合作開展活動。這些活動是一種犯罪,它們導致巴基斯坦公民被殺害或致殘。”
一名與印度情報機構有公開聯系的前印度軍官,也在電視直播中吹噓過,他與巴基斯坦的俾路支分裂分子間幾乎每天都保持著聯系。他甚至公開宣稱,印度將支持這些分裂分子,以獲得獨立的俾路支省。
印度媒體也是相當囂張,它們一直公開承認,印度支持俾路支激進分子。
《印度教徒報》曾經透露,“俾路支解放軍”指揮官長期尋求“在印度醫院治病”。比如,爲了治病,負責胡茲達爾市的一名俾路支激進分子指揮官2017年曾在新德裏滯留至少6個月。“俾路支解放軍”指揮官阿斯拉姆·阿奇也到印度看過病。
這些醫療費用,大多由印度政府承擔。
據稱,印度有一個龐大的情報網絡,負責管理印度的“俾路支資産”。世界俾路支省婦女大會主席尼拉庫·阿迪力·俾路支和她的兒子就接受過印度的資金支持。
印度媒體時常大肆報道俾路支省,鼓噪所謂俾路支省存在“根深蒂固的政治、經濟和人權問題”,企圖制造俾路支省問題國際化的既成事實。
如此費心經營“俾路支解放軍”等恐怖勢力,新德裏瞄著的是中國和巴基斯坦。
一位印度學者曾這樣解釋過印度的荒唐邏輯:中巴走近,印度感覺“如鲠在喉”,想當然地臆測,“在特定情況下,巴基斯坦-塔利班-中國的關系將變得更加強大,並可能在北部和西部形成對印度的包圍態勢”。
李興剛提醒,尤其需要高度警惕的是,印度甚至企圖直接與我國新疆地區內外的“東突”勢力勾結。
宗教迫害
今年8月,一個視頻在社交媒體上瘋傳。
在這段令人痛心的視頻中,一名穆斯林男子正在遭受幾個印度教暴徒的拳打腳踢,旁邊是他受驚的女兒,痛哭流涕懇求暴徒住手。
比女兒的哀求聲、哭泣聲更大的,是襲擊者邊打邊猖狂地要求穆斯林男子高喊“JaiShriRam”。“JaiShriRam”,本是印度教的一句問候語,早已被暴徒濫用爲行使私刑時的呐喊。
這名男子和他的女兒最終被警方救出。一天後,3名襲擊者被保釋。
沒過幾天,另一段私刑視頻出現了。
一名穆斯林手镯賣家在中央邦中部城市印多爾被一群印度教暴徒圍毆,理由是他在印度教占主導地位的地區賣手镯。
這兩起襲擊事件,絕不是孤例。
3月,一名進入印度教寺廟喝水的14歲穆斯林男孩遭到毆打。
6月,一名小販因在印度教地區賣水果而被打。
一直關注印度穆斯林遇襲事件的記者賈弗裏說,“對穆斯林的暴力是壓倒性的。它猖獗、普遍,也被大多數印度教徒接受。”他說,他每天都會遇到三四個這樣的視頻。
這種針對穆斯林的私刑,不是現在才有的。
在莫迪第一任期的時候,已經發生過多起所謂“奶牛義警”襲擊穆斯林事件。那會兒打的旗號是這些穆斯林吃過牛肉,或者他們在走私牛。
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一次,是穆斯林佩赫魯·汗開車從拉賈斯坦邦買了兩只母牛和兩只小牛,在回家路上被一群暴徒毆打致死。
這一毆打視頻同樣被暴徒放到了社交媒體上。
就這麽光天化日之下的犯罪,後來的走向卻超乎人們的預想。案件發生兩年後,法院最終以缺乏證據爲由宣布6名襲擊者無罪。已經遇害的奶農反而被警方指控走私奶牛,理由是他沒有跨州運輸奶牛的許可證。
當襲擊者可以逍遙法外,甚至都激不起多少公憤的時候,無異于對暴力的縱容。如今的印度,對穆斯林的仇恨情緒,越來越濃。
作家拉娜·阿尤布說,公衆對濫用私刑的漠視,是對穆斯林的歧視,因爲在印度占絕對多數的印度教徒看來,這樣的暴行不屬于謀殺。
一個明顯趨勢是,自秉持印度教民族主義的印度人民黨上台以來,對少數民族的暴行急劇增加。受害者大多是穆斯林,還有少許低種姓的印度教徒和基督徒。
襲擊者則是虔誠的印度教徒,他們中的一些人曾公開聲稱與印度人民黨有關系。這是有迹可循的。印度人民黨的一名官員曾經公開給8名實施私刑的印度教徒戴上花環,以示肯定。
種族歧視
“(我們的)冰淇淋店、酒店和由鐵杆聖戰分子經營的果汁店都在使用各種類型的毒品,這些毒品正在成爲毒害非穆斯林的武器。”
“毒品聖戰是摧毀非穆斯林,特別是年輕人的生活,使他們沉迷于毒品的活動。”
喀拉拉邦科塔亞姆區一個主教布道時,堂而皇之地兜售這樣匪夷所思的陰謀論。
“毒品聖戰”是針對印度穆斯林的最新一款“聖戰”謊言。
爲了在這個14%人口是穆斯林的國家激起反穆斯林的情緒,極端印度教民族主義分子還炮制了一長串煽動“伊斯蘭恐懼症”的話語:“土地聖戰”“人口聖戰”“經濟聖戰”“曆史聖戰”“子宮聖戰”“愛情聖戰”……
所有這些,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極盡所能打壓印度的穆斯林。
種族歧視和宗教迫害,在印度很難被絕對分開。種族歧視,有廣爲人知的種姓歧視,更包括針對少數民族的歧視。
這種歧視可以是之前提到過的暴力,還可以是通過語言加以妖魔化、煽動仇恨、制造恐懼等這類如軟刀子割肉般的更陰險形式。
去年,隨著疫情在印度肆虐,一些印度教教徒和政府官員公然指責,是穆斯林男子傳播的病毒。
“roti jihad”則是更爲瘋狂的指控,意即穆斯林廚師向roti這種手工制作的面包吐口水,以此將病毒傳播給印度教徒。
就和特朗普消毒水可以殺死新冠病毒一樣,這樣的荒誕言辭竟然有人信,一些極端印度教民族主義分子爲此沒少圍毆穆斯林。
今年以來,“愛情聖戰”是針對穆斯林的更流行指控。
很難想象,在21世紀的同一片天空下,自由戀愛,尤其是穆斯林男性和印度教女性之間的結合,已經不能用過五關斬六將來形容。父母是不是同意尚且不論,無休無止的文書准備,隨時可能被揭發的風險,沒完沒了的暴力騷擾,甚至可能面臨榮譽謀殺的後果。
是的,1954年《特別婚姻法》確實允許不同信仰的男女結婚。但這將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他們必須先做報備,然後開啓等等等模式。在此期間,任何人都可以提出異議,所有這些異議都需要進行調查。
然後,是防不勝防的騷擾和襲擊。
印度教大齋會是個印度教至上主義組織。它在北方邦勒克瑙市的負責人潘卡·迪瓦裏很是得意地炫耀,他們掌握著一個跨信仰戀情的數據庫。
“我們在每條道路、每個街區都有線人。發現一例,就告訴警方。如果警察不采取行動,我們就會向他們施壓,要求他們幹預並予以中止。”
迪瓦裏的看法很有代表性:“我們需要控制穆斯林人口,否則他們會不停地繁殖,給印度衛生和教育系統帶來壓力。”他堅持認爲,不同宗教男女的結合是在將那些印度教女性“困在愛情中”,然後迫使她們皈依伊斯蘭教,以此增加印度穆斯林人口。
一些州的法律對此幹脆給予支持。
印度29個州中至少有6個州已經出台法律,禁止通過婚姻來實現其中一方的皈依。有了地方法律的加持,極端印度教民族主義分子自然更爲囂張,甚至失控。
去年,印度記錄了3000多起與榮譽、愛情或非法關系有關的謀殺案。很難知道其中有多少是源于不同信仰的結合。實際數字很可能只高不低。
不要懷疑,因爲愛情被殺,不是小說情節。
印度教極端民族主義分子敢想,更敢幹。2015年,印度教大齋會的一位頭目妄圖呼籲對印度的基督徒和穆斯林進行強制絕育。還有人居然號召把泰姬陵拆了,因爲它是17世紀印度穆斯林統治者建的。
更典型的例子是,印度教大齋會的一名成員曾經暗殺聖雄甘地。這名成員如今正在被洗白成爲英雄……
旁遮普省長喬杜裏·穆罕默德·薩瓦爾對此難掩憤怒,他上周公開說:“對少數族裔而言,印度已經成爲世界上最危險的國家。”
人權打壓
豈止是少數族裔,誰都知道,印度婦女的人權保障一直堪憂。
比如臭名昭著的強奸現象。
上個月,印度媒體曝光了一起惡性案件。
北方邦的警方逮捕了28人,指控他們強奸了一名女高中生。最主要的被告竟然是這位受害者的父親,而且,據受害人表示,她父親第一次強奸她時,她才在上6年級。從那以後,父親不僅自己多次強奸她,還扮演了拉皮條的角色。
9年前,新德裏曾經發生了一起令人發指的“尼爾巴亞”奸殺案。受害者被強奸並被鐵棒毆打,並遭受可怕的性虐待。襲擊發生兩周後,她在新加坡一家醫院去世。
當時,這起案件震驚世界。
數百萬印度婦女走上街頭抗議,要求政府制定更嚴厲的懲罰強奸犯的法律,政府也加強了對針對女性犯罪案件的審查。
人們以爲,因此可以迎來一些向好的變化。然而,“強奸案每一天仍然在發生,沒有一天停止過。”
根據印度國家犯罪記錄局的最新數據,2019年報告了3.2萬多起涉嫌強奸婦女的案件,也就是說大約每17分鍾就發生一起強奸案。
真實數字還要高得多,因爲許多受害人出于恐懼和羞恥而沒有報告。
印度人權的痼疾,似乎從來沒有緩解過。
今年7月,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訪印的時候,特意說要和印度談談人權問題。
印度趕緊顧左右而言他,先戴上一個大帽子“印度是一個長期存在的多元社會”,然後轉入美國人喜歡聽的民主上,“人權和民主等問題具有普遍性”,所以呢,咱們不要聊人權了,布林肯先生還是聽聽“印度在捍衛民主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吧。
抗疫失敗
在那裏,幾乎每秒鍾都會有人打聽有關哪裏能得到氧氣瓶、藥物或免費重症監護床位的消息。
每看到、聽到一次絕望的呼救,我就禁不住會問:執政的印度人民黨怎麽會如此搞砸抗疫戰?
這是今年4月印度第二波疫情最嚴峻時,一位印度觀察家在德媒上發文時,對莫迪政府發出的拷問。
政府在抗疫中嚴重失職,成了印度輿論的普遍共識。
2020年九十月份,印度第一波疫情暴發。當時相對充分的醫療准備,使印度並未陷入醫療擠兌的困境。到今年初,莫迪政府就迫不及待宣布“抗疫勝利”。隨後,莫迪及其政府立即就將工作重心轉向內部政爭和拓展地緣政治影響上,比如將65%的抗疫藥品(包括疫苗和氧氣)用于出口和捐贈。
正是在印度放松警惕之際,2021年三四月份,第二波疫情突襲而來。而“當局已經浪費了整整一年准備時間”,並爲此付出沉重代價。
數據顯示,最嚴重階段,世界上每4個因新冠去世的人中,就有1人來自印度。新增感染人數,印度一國就曾占據全球新增感染的46%,將近一半。盡管國際社會幫助陸續抵達,但情況依舊嚴峻:缺床位,缺氧氣,缺搶救設備。
親曆者描述,很多人都無法得到一張醫院病床。在新德裏,所有醫院人滿爲患,每張可用的床位都有一個以上病人。那些得不到床位的人,最後死在走廊裏或救護車上。氧氣瓶和藥物被黑市商人囤積起來。無辜的人不得不籌集數千盧比,只爲購買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首都情況已然如此。而那裏,還不是印度人口最密集、資源最匮乏的地區。有評論說,第二輪疫情大暴發後,印度舉國呈現一幅“失敗國家”景象,顯示出政府職能和治理上的缺位。
貧富分化
第二輪疫情沖擊下,印度社會貧富分化問題再次凸顯。
“我日夜趕路,我有什麽選擇?我幾乎沒錢和食物。”
3月底,一位剛從古吉拉特邦回到拉賈斯坦邦北部村莊家中的泥瓦匠,向BBC駐印度記者講述,他在政府宣布全國封鎖後不得不長途跋涉徒步回家的艱苦經曆。
爲遏制疫情蔓延,莫迪政府3月底突然宣布全國封鎖21天,而且只在封鎖實施前4小時才通知下去。幾乎一瞬間,衆多工作場所關閉,大量雇主和承包商“消失”,數以百萬計民工“一夜之間變成難民”。
因爲公共交通停止運行,丟了工作後又無法就地生存,成千上萬民工,男女老少都有,不得不日夜兼程走路回家。他們離家有的一兩百公裏,有的則有七八百公裏。
但沒辦法,只有回到家才能勉強吃上一口飽飯。
巨大貧富差距,當時就被認爲是印度無法“封國抗疫”的主要原因。
資料顯示,印度1%最富人口擁有印度全國財富的一半以上。而全國一半以上的窮人,僅擁有全國財富約4%。印度赤貧人口約占全國人口總數20%以上。這個巨大人群難以維持溫飽,而且生活在缺乏衛生設施的環境之中。
表現在醫療體系上,就是嚴重兩極分化:一邊是印度某些方面的醫療水平在發展中國家名列前茅,但另一邊卻是醫院人力、設備和藥物嚴重不足,農村人口根本看不起病。
貧富分化這個頑疾,還體現在印度經濟社會發展的更多方面。
總體而言,印度社會發展就是經濟學家口中最典型的“K型增長”,富的更富,窮的更窮。有統計說,疫情期間,印度首富穆克什·安巴尼身家驟增200億美元,但另一頭呢,不要說貧困群體連吃飯都困難,大量中小企業主也都在複蘇線上苦苦掙紮。
安巴尼在孟買的豪宅與當地的大型平民窟,被印媒自己說成是印度貧富分化的“生動寫照”。
治理失靈
在宗教迫害、種族歧視、人權打壓以及貧富分化等種種現實問題下,印度政府“治理失靈”問題已經顯而易見。
一位印度問題學者說,莫迪領導的印度人民黨現在在印度政壇擁有“絕對統治地位”,不僅30多年來首次長期保持一個黨在議會中的過半席位,而且還掌控不少地方執政權力。如此一來,印度長期存在的央地矛盾有了不少改善,至少相對聯邦政府相對弱勢時期,治理能力提升很多。
但印度政治社會治理需要補的課太多,這點改善無法形成外部對它印象的改觀。
國際媒體上的涉印新聞中,類似黑公交輪奸案的事件頻發出現。這構成對印度社會治安的印象。而這事實上也反應了現狀,並飽受印度社會民衆尤其反對黨诟病,被歸因于政府治理無能。
作爲治理失靈的另一表征,印度貪腐問題極爲嚴重。但跟中國近年來厲行反腐不同,印度一些腐敗分子即便被繩之以法,也因司法程序漫長並且牽涉政黨政治等多種複雜因素,很少受到嚴厲懲處。
一系列傳統治理頑疾難有緩解,抗疫失敗以及“莫迪經濟學”效果不彰等新問題又來,都在加深民衆對印度政府的失望。
以至于印度知名作家阿蘭達蒂·羅伊今年在網上致信莫迪,公開喊出了:“我們需要一個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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