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農曆新年,澳大利亞各地的舞龍舞獅團都會忙得團團轉。可是今年將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近來澳大利亞部分地區疫情反複,許多農曆新年慶祝活動要麽被取消,要麽不得不縮小規模。
“我們舞龍隊到現在還沒有接到一個訂單,”維州最大規模的醒獅團之一、墨爾本中華青年會舞龍隊隊長詹智皓(Franklin Chan)在接受采訪時說。
不只是詹智皓的舞龍隊受到了嚴重影響,事實上,近日聯系的多家醒獅團都表示今年接到的訂單量與往年相比減少了約60%到70%。
就連堅持在春節期間舉行舞龍舞獅遊行近百年的墨爾本唐人街今年也不得不打破傳統,具有重要文化象征意義的“千禧龍”將首次缺席農曆新年慶祝活動。
在悉尼,各地方市議會都決定縮小農曆新年慶祝活動的規模。
Parramatta市議會已取消了大多數農曆新年的慶祝活動,僅保留了花燈遊行。
Willoughby市議會計劃于2月20日在The Concourse劇院舉辦文化慶典音樂會(Cultural Celebration Concert ),隨後將于2月27日舉行首屆農曆新年喜劇節(Lunar New Year Comedy Festival)。
而往年都會舉辦“亞洲以外最大規模春節慶祝活動”的悉尼市政府今年也選擇只保留80個獨立的小規模活動,包括實施社交距離限制的年貨市場、點亮花燈以及在當地餐館舉行的一些小型活動。
訂單屈指可數
上世紀80年代初就被舞獅舞龍表演吸引的薛寶林(Cecilia Hsieh)說,新冠疫情對她創立的弘德國術團來說是一次“雙重打擊”。
據薛女士回憶,去年農曆新年期間,她們在即將抵達舞獅表演現場的時候接到了邀請他們的餐館的老板的電話,告訴她不用來了,因爲店裏一個客人也沒有。
鼠年大年初一那天,澳大利亞確診了首例新冠病例,許多華人社團、商家和企業的活動被迫紛紛取消,餐飲業陷入停滯狀態。
薛寶林感歎,目前來看,2021年的情況也不盡如人意。沒有收入就意味著他們無法更新舞龍舞獅的道具和服裝,還要精打細算才能保證場地租金能按時交上。
除了弘德國術團之外,由于前景不明朗,再加上交不起一年四萬多澳元的訓練場地租賃費用,周家拳武術協會也不得不將每周的訓練搬到了可以免費使用的天後宮,團隊人員規模也不得不大幅縮小。
對于這些依靠志願者的社區醒獅團來說,表演場次的大幅減少無疑會帶來沉重的財政打擊。然而他們所面臨的挑戰其實遠不止這些。
在維州鄉鎮城市本迪戈(Bendigo),已經有了上百年曆史的大金山瑞獅團也面臨著不小的挑戰。
往年,他們農曆新年前後一天要跑十幾場表演,而今年,他們只接到屈指可數的訂單。
“我們還流失了不少成員,”大金山瑞獅成人舞獅隊教練克林頓·米勒(Clinton Miller)說。
隊員交替在往年是正常現象,但在目前這種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情況下,他們無法正常招收新成員。
“[舞獅]這個概念對于[本迪戈當地]很多人來說還很陌生。因此,只有擴大團隊規模,才能讓大家感到有安全感。”
在昔日的淘金小鎮本迪戈,每年複活節街頭遊行都是醒獅團展現自己招募新成員的大好機會。
但是去年,這座城鎮的第150屆本迪戈複活節(Bendigo Easter Festival)活動因爲新冠疫情而被迫取消了。
直到今天,這支百年老團還尚未開始招募新隊員的活動,人員出現青黃不接。
從“獅頭獅尾”搭檔到人生伴侶
雖然從字面上看“舞獅”好像與“舞蹈”更爲接近,但其實舞龍、舞獅屬于武術功夫,“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
即便是在沒有表演的日子裏,醒獅隊員們也需要每周進行常規訓練,以維持體能和技巧。 因此,疫情造成的十多個月的停訓對隊員來說影響很大。
周家拳武術協會的教練兼發起人林志浩(Frank Lam)笑著說,一些獅頭隊員長出了“疫情膘”,而這會給那些負責托舉動作的獅尾搭檔們增加難度。
有別于單人體育運動,舞龍舞獅是一種團隊協作運動,基本上不可能實現“雲舞獅“的線上訓練。
從“獅頭獅尾”搭檔到人生伴侶,越南裔情侶安娜·楊(Anna Duong)和艾伯特·阮(Albert Nguyen)在疫情期間會在家裏一起觀看視頻複習舞獅動作,但“這跟真正的訓練完全沒法比,”安娜說。
目前在隊裏負責鑼鼓配樂的安娜表示:“我們[在家]只能用筷子和鼓掌來練習打節奏,除此之外沒什麽可練習的了。”
大金山瑞獅團裏任少年舞獅團教練的馬來西亞華人移民唐偉騰(Wei Tong)說,封城期間他們也嘗試進行了“雲舞獅”,但由于能練習的東西實在有限,原本時長2-3小時的訓練只能被縮短至45分鍾。有趣的是,這其中還包括十多分鍾的中文漢字學習。
這個醒獅團中只有幾位是華裔,絕大多數成員都是當地社區的歐裔澳大利亞人,但他們的舞獅表演中還會融入用蔬果擺出的中文字詞。
唐偉騰說,諸如“福”、“吉”、“平安”等中文單詞都是他在“舞獅網課”中會覆蓋到的知識點。弄懂這些字的組成不僅是演出需要,還是一種文化需求。
即使“線上舞獅”並不容易,但大家還是想方設法地通過遠程互動來增加團隊間的聯系。
位于墨爾本的弘德國術團甚至還舉辦過跨州培訓,與來自悉尼和布裏斯班的醒獅團一同訓練。
“不止是身體狀況,我們在線上見面時還會關注大家的精神和心理健康狀況,”周家拳的舞獅教練招浩然(Alex Chiu)如是說。
爲了讓團員在居家隔離期間能有一定的社交活動,墨爾本中華青年會舞獅隊的隊長王安迪(Andy Wang)說他們還會舉行烹饪分享會,讓本來十分無聊的生活充滿樂趣和愛心。
“疫情期間我們發現一些成員的精神狀態欠佳,有時還會缺席線上會議,于是我們就創新性地舉辦了線上烹饪課等各種趣味活動,希望以此來鼓勵大家多[線上]相聚,多向彼此詢問近況。”
“舞獅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但我們真正在意的其實是隊員本身。”
在這些醒獅團中,還有只身一人疫情期間留在澳大利亞的海外留學生。
來自新加坡的印度裔留學生阿瑟斯瓦拉·迪格爾(Athesvara Dirghar)就是其中之一。
他說封城期間大家會通過過線上“俯臥撐挑戰” 等方式來互相鼓勵和督促,這些遠程互動和寒暄使得作爲一名留學生的他在疫情期間沒有感覺很糟糕,也有了歸屬感。
訓練“泡泡”
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很多舞龍舞獅團才慢慢開始了他們的例行面對面的訓練,希望爲牛年春節做好准備。
在經曆了漫長的停訓後,所有醒獅團都一致表示,對線下訓練的恢複感到格外的興奮和開心,因爲成員之間早已經像是家人一樣。
不過,爲了確保每個成員的健康,一些醒獅團采用了“社交泡泡”的形式,將大家分成規模更小的小分隊來分頭進行訓練。
牛年鍾聲即將敲響,盡管過去的一年充滿了坎坷和挑戰,醒獅團成員仍然對新的一年充滿憧憬。
“牛年是我的本命年,我很期待它的到來,”阿瑟斯瓦拉·迪格爾說。
“即將到來的牛年其實是‘金牛’,財源滾滾!”唐偉騰先生說。
“讓文化繼續,望志氣長存,”詹智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