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特約撰稿周亞東
如果你開車行駛在海南農村地區，看到道路兩邊挺立著成排成行的高大樹木，一眼望不到邊，這多半是橡膠樹。從海口城郊到五指山南麓，從萬泉河畔到昌化江邊，裝扮著瓊州大地的一片片膠林，不僅是美麗的風景線，也是百姓的綠色銀行。
橡膠樹並非海南的“原住民”。爲了獲取天然橡膠這一重要的戰略資源，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一大批來自全國各地的熱血青年來到海南島，他們筚路藍縷、墾殖種膠，留下了這些寶貴的林木資源。
橡膠樹。 海南日報記者 張茂 攝
橡膠改變了世界現代史
在現代社會，橡膠的用途非常廣泛，汽車輪胎、膠管、傳送帶、救生艇、潛水服、雨衣、帳篷、枕頭、電線……每個人都能輕易說出幾個橡膠産品的名稱。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橡膠最初僅被當作橡皮擦使用。1736年，法國首次向全世界報道了關于橡膠産地、采集膠乳的方法及橡膠在原産地南美洲的利用情況，使歐洲人開始認識天然橡膠。1770年，英國化學家吉·普裏斯特利發現橡膠可用來擦去鉛筆字迹，所以當時的人們將這種材料稱爲“rubber”，這一名稱沿用至今。19世紀初，英國人利用橡膠防水這一特點制作了雨衣、雨鞋等日用品，橡膠的用途才開始變得廣泛。
但很快當時世界上唯一的橡膠生産國巴西意識到了這種資源的寶貴性，在法律中規定：任何將橡膠種子攜帶出境的人，都會被判處死刑。盡管如此，仍有人铤而走險。
1876年，英國人魏克漢在巴西野生橡膠林中采集了7萬粒種子，並在英國倫敦植物園邱園成功培育出2397棵苗木，隨後分別運往斯裏蘭卡、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地試種，獲得成功。而後，橡膠開始在全世界範圍內種植。至2014年，全球共有40多個國家和地區種植橡膠樹。目前，亞洲是世界上最大的橡膠樹種植區域，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泰國、斯裏蘭卡、印度等5個國家的植膠面積和産膠量約占全球總量的90%。
從某種程度上說，作爲重要戰略物資的橡膠改變了現代史。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軍隊內部存在主張進攻蘇聯的“北上派”和主張進攻東南亞的“南下派”。出于對橡膠資源的渴望，日軍最終選擇了南下。爲了實現南下的目標，日本必須打敗當時控制著太平洋的美國海軍，所以才有了日軍對珍珠港的偷襲。
何麟書最早在海南規模化種植橡膠
走進海南農墾博物館，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兩棵枝繁葉茂的百年膠樹，這是該館于籌建之初，特意從被“達維”台風毀壞的瓊安膠園（位于瓊海東太農場範圍內）裏“請”來的。
海南和雲南是中國最先引種橡膠的地區。1902年，一位名叫曾金城的華僑最先將橡膠從馬來西亞引種到海南儋縣（現爲儋州市）。1904年，雲南的土司刀印生從日本回國，途經新加坡時購買8000多株橡膠苗，帶回雲南種植于盈江縣新城鳳凰山。但中國大批引種和栽培橡膠是從瓊海人何麟書開始的。1879年，17歲的何麟書因生活所迫，赴南洋謀生。最初，他在餐館裏當雜工，後經老鄉介紹，到一個外國財團經營的橡膠園裏當割膠工。在那裏，他知道了橡膠的經濟價值。1906年，何麟書耐心說服友人，帶著籌集到的5000大洋回到家鄉，辦起了中國第一家橡膠公司——瓊安墾務有限公司（即瓊安膠園）。從此，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傾注于發展橡膠事業，將自己的名字與瓊安膠園緊緊地聯系在一起。到1950年海南島解放時，全島已有膠園4.2萬畝。
20世紀50年代，爲了打破帝國主義的經濟封鎖，我國決定自力更生開展橡膠科研和計劃種植。1955年，當時的海南行政區開發委員會將海南島1200萬畝的土地劃爲宜膠地，拉開了海南大規模種植橡膠的序幕。根據海南省農業農村廳的數據，截至2021年末海南植膠面積達800萬畝左右，當年産幹膠34.56萬噸，分別占全國總量的近50%，是中國的主要植膠區。
國際上普遍認爲北緯15°以北地區不能種植橡膠，爲“植膠禁區”。但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我國創造了在北緯18°至北緯24°地區大面積種植橡膠的奇迹。
乳膠枕頭。康景林 攝
杜仲可當橡膠樹“替身”
在海南，人們習慣將橡膠樹簡稱爲“橡膠”。實際上，橡膠植物並不特指橡膠樹，無花果樹和其他一些大戟科植物也能産出橡膠。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的橡膠供應鏈被切斷，該國科研人員曾嘗試從其他植物中提取橡膠。
全世界有2000多種含橡膠的植物，比較常見的是面包樹、杜仲。面包樹爲桑科喬木，樹皮裏含有橡膠，分布于波利尼西亞群島等地，其果實外形和味道都有點像面包，以前人們把它磨成粉，作爲主要的食物來源。據說，兩棵面包樹産出的面包果能滿足一個人的食物需求。杜仲屬杜仲科落葉喬木，主要分布于我國長江流域。杜仲科只有杜仲這一個樹種，因此有人說杜仲是該科的“獨苗”。第四紀冰川時期來臨後，杜仲先後在歐洲及其他地區消失，僅在中國中部存活，直至今日。它是孑遺植物，稱得上是植物界的“活化石”，已被認定爲國家Ⅱ級保護植物。杜仲全身是寶，是中國特有的名貴藥材和木本油料植物，也是優質天然的橡膠資源。其果皮、樹皮、葉等部位的天然橡膠含量分別爲15%至18%、8%至10%、2%至3%。杜仲橡膠具有橡膠和塑料的雙重特性，是世界天然橡膠資源中唯一具有巨大開發潛力的三葉橡膠替代資源。杜仲橡膠是制作高品質防爆輪胎的上好材料，相關研究顯示，用杜仲橡膠制造的飛機輪胎和汽車輪胎比用普通橡膠制造的飛機輪胎和汽車輪胎使用壽命提高了約20%。由于具有優良的絕緣、耐水、耐酸、耐堿、耐腐蝕等性能，杜仲橡膠可以用于制作海底電纜。
植物檔案
橡膠樹別名三葉橡膠、巴西橡膠，爲大戟科橡膠樹屬喬木，原産于巴西，不耐寒，溫度低于5℃即受凍害。橡膠樹的韌皮部被割開時，會流出白色的乳汁，乳汁經凝固、幹燥可制成天然橡膠。
天然橡膠具有很強的彈性和良好的絕緣性、可塑性，以及隔水、隔氣、抗拉和耐磨等特點，被廣泛運用于工業、國防、交通、醫藥衛生等領域，是重要的戰略物資。我國海南、福建、雲南、台灣等地栽種有橡膠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