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ia/口述
《自拍》的讀者們好,我叫Silvia,80後。2006年移民美國,現在做紅酒進出口貿易,跟丈夫和孩子暫居新西蘭。
我出生在一個傳統的中國家庭,從記事起,人生就只有一個目標,討人喜歡,讓父母滿意。但不被認可的外貌和成績讓我深深自卑,因爲做不到別人眼裏的優秀,我徹底喪失了自我,陷入抑郁的泥潭難以自拔,在我極度迷茫時,我的異國戀人讓我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幫我喚回迷失的自己:考入世界頂級名校,找到自己熱愛的事業,有了健康的婚姻和親密關系——我終于重建了自我價值。
我出生在溫州鹿城區,因爲爸爸下海經商,我小學畢業時,全家就遷居到了上海。爸爸是典型的中國式家長,從小對我以打擊教育爲主。如果我當班長,他就說那有什麽了不起,有本事當個大隊長看看,最終,我真就能戴上三道杠。
雖然非常要強,可整個童年和青春期,我都像一只拼命撲騰的醜小鴨,從沒沖破過自卑的殼。因爲嚴重偏科(英語從未及格過),我的成績永遠在班級中下遊徘徊,沒能成爲人見人愛的優等生。
我的家族自上世紀80年代起陸續移民美國,我們家作爲家裏最後一撥,在2006年也來到美國。當時我上高二,心裏暗自慶幸躲過了高考,完全沒料到以後要面對更多麻煩。
首先,因爲我18歲,比在讀美國高三學生超齡兩個月,根本進不了美國的高中,沒法取得高中畢業證;其次,如果想要繼續學業,我需要先過語言關,爛英語再次成爲我的人生噩夢。去社區大學報英文班,工作人員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回家就被爸爸劈頭蓋臉臭罵一頓。
雪上加霜,我又被初戀男友劈腿。我認定自己又笨又醜,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爲了練口語,我下載了幾百部美劇,先看中文字幕的版本弄懂劇情,再拆解原版台詞,一句句背下來。英語算是被我死磕下來,讀完一年預科後,我進入了舊金山的一所社區大學。
我每天在圖書館裏熬到深夜,回避一切社交活動,除了上課幾乎足不出戶。在這個比顔值比學曆的世界上,我覺得自己毫無價值。
在這種極度壓抑自我的狀態下,我開始失眠,長時間陷入恍惚狀態。
爸媽擔心我得了抑郁症,勸我去看心理醫生,可我那蹩腳的英語怎麽和人深度交流?無奈中我只好上網求助,看看能不能在虛擬世界裏找個人說說話。
爲了躲避原來的朋友圈子,我去臉書上注冊了一個新的賬號。結果收到的第一條消息就是Bart的留言。記得當時要看留言,需要先付月費,好在我付了錢,看到了Bart的信,不然差點錯失他。
我們加了MSN,開始在網上聊天。他是德裔美國人,很健談。慢慢地我對他了解得越來越多:他是德國 、英國 、克羅地亞 、美國混血兒 ;他的家族在一百多年前從德國移民到了美國;他本人是遊戲開發工程師,喜歡中國文化,愛吃中餐,非常相信因果、緣分……一切聽上去都不錯。
可我無法相信任何人。從小被說醜的我一直沒敢給他發我的照片。當時我的臉書頭像用的是一個漂亮的日本同學的照片,個人信息填寫的是在加州伯克利大學就讀。美女加名校,完美人設。既然現實裏的我一名不文,那就在虛擬世界裏感受下被愛和被重視的滋味吧。
隨著聊天的深入,Bart講了爸爸去世後他和媽媽相依爲命,還講了他失業後的落寞。我能感覺到他的真誠,不知不覺間也開始放下戒備和緊張,每天和他聊到深夜成了我的固定習慣。但我還是不敢發自己的照片,也不敢說自己究竟是誰。
就這樣聊到第三個月,Bart約我出來喝咖啡,我立馬拒絕了。
我怕“見光死”,我總不能讓頭像上的那個日本女同學去見他吧?可他不依不饒,說已經對我有了好感,一定要見我。要麽繼續編造謊言來維持愛情幻覺,要麽承認自己說謊了並做好失去愛情的准備,思來想去,我心一橫,見!
本以爲來的是一個穿格子衫的禿頭碼農,結果出現在我面前的是身高2米的巨人。初次見面,他完全沒有提臉書頭像的事,我不知道是外國人臉盲還是他故意不戳破,心裏稍微安定了一點。
對我來說,重新信任一個人很難。雖然初見感覺不錯,但我心裏沒底,第二次見面,我把男閨蜜Edward帶去當高參,結果一見面,發現他們居然彼此認識,兩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洛杉矶人,而且Bart的父親還是Edward的高中老師。
對緣分深信不疑的Bart當時就覺得太神奇,世界那麽大,我們倆居然能有共同的朋友。他的“緣分說”散發著濃濃的中國氣息,一下子拉近了我和他的距離,我就這樣笃定了他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于是開始和他交往。
他比我大8歲,我心裏想著,要是我能夠像孩子那樣去愛他該多好啊:毫無保留,完全信任,完全倚賴,不用去想會不會失去。可我的秘密怎麽辦?要一直帶著謊言和他走下去嗎?承認“那不是我”就等于直接說“我是騙子”,我做不到。
以前,我一直覺得一個人的外貌就像上天敲在你身上的一個章,是合格品還是殘次品,全看自己的運氣。因爲黑皮膚單眼皮龅牙再加上小個子,我一直是個殘次品。
想起當初被前男友劈腿,“別的漂亮女生會不會也勾走Bart”的擔心不時從心底冒出來,我恨不得立刻去整容。很快我就預約好了上海九院。
知道我要去整容,Bart氣得直跳腳,他說他就喜歡我本來的樣子,如果世界上大家都一樣了,審美標准那麽單一,很無聊。說到最後他湊近我的臉說:“我就喜歡你,爲什麽你蠢到要去變成別人呢?”
我一陣心虛,他肯定知道我的秘密了。我囧得無地自容,轉身就跑掉了。當時只想離他遠遠的,我偷偷買了機票飛回國內,去做了牙齒矯正。
逃回國內的那段時間,我的心理防線再次崩潰了。
我變得比以前更封閉,躲在家裏,不理會所有的電話和短信,只在心裏翻來覆去地轉幾個念頭:頭像是別人的,身份是假造的,可我愛他是真的。那又怎麽樣?也許Bart真正喜歡的人是照片裏的漂亮女生,他所有的真誠都是爲了她。我呢,還是以前那個可憐蟲,即使在虛擬世界裏,也毫無存在感。現實世界裏我是隱形人,虛擬世界裏我假扮別人,那真正的自我到底是什麽?在哪裏?
在我的腦袋亂成一鍋漿糊的時候,我收到了他的信息,說他已經從美國飛到了上海。人已近在咫尺,我必須去見他了。
直視著我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跟我說:“我是在和一個有趣的靈魂談戀愛,不是和照片上的一張臉。你是絕對獨一無二的。”
這句話一下子解開了我的心結,從小到大,我渴望聽到的誇獎是“第一”“最好”,從沒被人誇過“獨一無二”。我迫不及待要丟棄的自我,竟然被另一個人如此珍視和深愛著。這麽想著,我有種魂歸原位的感覺。
爲了更好地接納和了解自己,我開始主動看心理學方面的書;爲了克服社交恐懼,我逼著自己去參加各種聚會。一開始回歸人群,我還是不適應,Bart發現了,就握著我的手,慢慢地我就不那麽膽怯了。我很想去愛他,可是我知道,要先學會愛自己,才有能力愛別人。
漸漸地我不再躲人了,我敢照鏡子了,我敢曬不ps的自拍照了,我也敢素顔出門了。一步一步,我學會了接受自己的樣子;我也學會了不壓抑自己的情緒,既能感受快樂也不拒絕痛苦,高興時開懷大笑,難過時嚎啕大哭——在21歲時,我終于徹底接納了自己。
我渴望自己越變越好。2009年申請季快到了,雖然我的功課已經拿到了全A,可我覺得自己是亞裔,擠進名校的可能性很低。但Bart覺得我很有潛力,值得一試。
雖然我們心照不宣,一直沒提起過我臉書上寫的“伯克利大學”,但它真的成了我的夢想。在他的鼓勵下,我決定申請伯克利大學,這次不爲討好任何人,只爲自己。我想付出百分百的努力,試著看自己會不會變得更好。
Bart老早就幫我制定了周詳的計劃。爲了讓我騰出時間多參加課外活動,他主動減少和我約會的次數。在老人院做義工,我要從高溫高壓的消毒櫃裏取出滾燙的鍋碗瓢盆,十個指頭很快被燙成了胡蘿蔔,父母心疼得不行,可Bart說“繼續做”。接著他又敦促我去參加各種校園社團活動,我的履曆上,社工和社團經曆一行行增加,最終爲申請名校增色不少。
2010年4月我最終拿到4個offer——加州大學系統排名前四的伯克利分校、洛杉矶分校、聖地亞哥分校和戴維斯分校。
我選擇了伯克利大學,入讀統計學專業,我拿到了2萬8千美金的獎學金,除了交學費,我還能自己付房租。
剛入學時,我是抱著拿全A的心態去的,可打擊來得很迅猛。
第一學期的三門課我拿到一個A,一個B,一個C,費了半天勁才拿到12個學分。想到之後的功課只會越來越難,而我們系只有50%的畢業率,我開始擔心自己畢不了業。
第二學期的微觀經濟學虐得我差點精神崩潰,天天學習到淩晨三點,最後只拿到C。我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Bart除了一直鼓勵我,還在學業上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的一半專業課都需要數據分析,編程部分都由Bart來幫我理清邏輯。在愛人的陪伴鼓勵下,我咬牙挺了過來,成績也慢慢趕了上來。
大學期間,我的課業壓力巨大,休息時間都消耗在書山題海裏,基本沒時間約會。雖然住在同一個城市,但我們平均一個月只能見兩次面。
見面次數少了,可心裏的羁絆卻越來越深,我覺得自己越來越離不開Bart了,這種想法讓我恐慌——如果哪一天他離開了我,我會不會立刻完蛋,被打回原形,再次變成可憐蟲?
這些小心思攪得我喜怒無常,我經常要去試探他,可他深谙此道,應對自如。一次,我故意找茬吵架,扔下一句“分手吧”,就氣呼呼轉身開車跑回家,他急忙追到我家樓下來道歉。一個22歲的女大學生看著一個30歲的大叔緊張兮兮地慌成那樣,覺得有點好笑。我心想:我比你還怕分手呢。
一天,我無意中聽到教室外有個路過的同學唱“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這句歌詞簡直就像我要唱給他的,爲什麽我突然臉紅了?那一刻我意識到,不知不覺中我又一次丟失了自己,我把他捧上天,我自己卻“低到塵埃裏去”了。表面上我故意要占上風,內心裏卻是極度缺乏安全感。
我渴望愛情把我卷走,但我更渴望那是讓我越變越好的力量,而不是讓我失去自我的漩渦。沒有自我的人拿什麽去愛別人,又拿什麽贏得別人的愛?
我提醒自己,未來的日子無論怎樣,我都要讓自己更獨立更強大。安全感不是別人給予的,只能自己給自己。歌聲已經遠去,我依然坐在那裏,發誓自己今後的日子都要像這特殊的一刻,清醒而堅定。
就在幾個月後的一個下午,他突然跪下向我求婚,那時我反而平靜了,那是伴著欣喜的平靜,當時他問我願意和他去天涯海角嗎,我發自內心地說我願意。
大學最後一年的實習我選擇了教育公司和房地産公司的數據分析崗位,入學時出于實用考量選擇了統計專業,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不喜歡。對于以後究竟要做什麽,我一直心存疑惑。見我不開心,Bart勸我再去修一門自己喜歡的專業。
這一次,我完全從興趣出發,選擇了紅酒及商業管理專業。畢業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去自己喜歡的卡利斯托加酒莊,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每天都沉浸在創造價值的喜悅中。想起初到美國的我,畏畏縮縮,不敢張口說話,現在則可以流利地用英語和人談判簽合同,變化真的太大了。
爲了拍蜜月婚紗照,我們飛到了大溪地。天堂般的美景,放在心尖上的愛人,那真是夢一般的日子。沉浸在籌備婚禮喜悅中的我,渾然不知變化的種子已經埋下。
發現自己懷孕的那天晚上,我幾乎哭暈在衛生間裏,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我剛大學畢業,一沒玩夠,二不想丟工作,三不喜歡小孩子。我一直宣稱要做丁克族。Bart卻表示他非常喜歡小孩,他一邊對我道歉,一邊拿出神一樣的耐心說服我。
美國不允許墮胎,而且一想到有個小生命執拗地要來到這個世上,我怎麽也不忍心不讓她來。看來,我除了接受這個現實,沒有別的選擇。
因爲懷孕,我不得不辭掉工作。
生下孩子後,我開始産後抑郁,我恐懼于即將到來的全職媽媽身份,整天和尿布奶瓶糾纏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爸爸一直說我“廢了”,“名校白讀了”,“淪爲了家庭婦女”。在他看來人要拔尖,要出衆,要做精英,但是Bart認爲每個人的價值各不相同,沒有高低之分。他沒有和我爸爭辯什麽,而是默默申請了全職在家的工作。
那段時間,我每天以淚洗面,從不願主動抱孩子。他沒說一句責怪的話,每次我餵完奶,就默默地把孩子抱走自己去哄。
見他用心良苦,再看著孩子無辜的小臉,慢慢地我自己也想通了。
好不容易第一個女兒兩歲了,我松了一口氣,考上了MBA。剛剛去上了2個星期的課,發現自己又懷孕了。
我再次崩潰了。上次懷孕我丟了工作,這次懷孕完全打亂了我的讀研計劃。
Bart又開啓了苦口婆心模式,他說“做母親是最偉大的事業”“孩子才是上天所賜最美的禮物”,最後我只好休學。
生完孩子後,他又要照顧我,又要照顧大孩子,還要照顧新來的小寶寶,見他比我更辛苦,我也慢慢學會了克制自己,盡量不抱怨。
坐完月子後,Bart建議我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掙不掙錢無所謂,只要自己有興趣有成就感就好”。于是,除了繼續做紅酒管理,我還開始和國內的閨蜜合作做彩妝,我負責海外采購,她負責國內銷售,慢慢地竟然做得很有起色了。
現在,我很慶幸當初留下了孩子,也慶幸有他這樣的愛人,在我手忙腳亂時,他的沉穩總能讓我安靜下來。我變得不那麽急躁,也沒那麽多抱怨了。我想這就是做母親該有的樣子,懂得取舍,就是成長吧。
現在的我學會了規劃時間,既能享受陪伴孩子的時光,還能慢慢做回自己喜歡的事情,賢妻良母和獨立女性的身份並不矛盾。
每次哄睡了孩子們,我就抓緊時間去填寫紅酒的資料,整理集裝箱單據,做電子表格。誰說人生贏家是“男人負責掙錢養家,女人負責貌美如花”?美好的婚姻是我們勢均力敵,你很好,我也不差。
因爲我的童年經曆,我不想再讓我的孩子有討好型人格。我讓他們盡情地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也大膽地說出不喜歡什麽。
聽說很多亞裔美國混血孩子,總是更傾向承認自己是白人,讓我欣慰的是,我家寶寶不管走到哪裏,每當別人問他們是哪裏人時,總是用特別堅決的口吻說"我們是中國人”。如果在一個地方你要靠選擇你認爲優質的族裔(白人)才覺得能獲得尊重,那這個尊重太卑微了。
十幾年前,我也曾因自己的口音和外貌自卑,當時Bart和我說,我的口音才是我的魅力,我的外貌獨一無二,我不需要迎合任何人。今天,我在孩子們身上真正讀懂了他的話。出生在西方國家,孩子仍爲自己的東方血統感到驕傲,從來沒有身份認同的困惑,小小的生命體,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自己想做誰,多好。
一切都那麽完美:甜蜜的愛情、可愛的孩子、滿意的工作……可惜,生活並不是童話,不會永遠順遂。
在我們認識的第十年,分歧開始顯現了。起因是他簽了兩年新西蘭的工作合同,我們全家跟著他搬到了新西蘭。這是一份讓他有成就感的工作,他很快就升職爲高級工程師,並領導了一個大團隊。他還愛上了這裏的陽光大海和藍天,和大自然的親近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他說這裏沒有槍支,沒有不健康食品,孩子在這裏比在美國更安全。
有一天,他突然說新西蘭的公司會給我們辦綠卡,他很想留在這裏。
我一聽就炸了。
“爲了你的詩和遠方,我在這裏簡直像修行一樣,我忍受了和父母的分離,忍受了醫療的低效,忍受了孩子教育的落後,忍受了快遞的不便利,忍受了沒有朋友,…好不容易合同期滿,你卻說你不想回美國?搞什麽鬼?這裏到底哪好?每天看山看海看藍天,都是一個樣!純粹給大人拍婚紗照的地方!幹嘛不把娃幹脆帶去住農場?天天和動物大眼瞪小眼!”我一口氣噴了這麽多後,他以一種十分陌生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幽幽地說,“你不尊重我的工作”,“你留在這裏是虛情假意地”,“說好的和我去天涯海角呢”……
我一聽更氣了,對他吼“見鬼去吧,那你呢?說好的你愛我呢,你愛這個地方勝過愛我。”
我們在露天咖啡座上,一連吵了好幾個鍾頭。忽然驚覺彼此三觀那麽不一致。他竟然還說我太崇尚個人奮鬥,永遠停不下來……
可這不正是以前他欣賞我的地方嗎,不是他一直鼓勵我去考名校、拿雙學位、自己創業做獨立女性嗎?我努力後統統都做到了,怎麽他突然佛系起來,突然沒有追求了?是我變了還是他變了?還是這個陌生的國家讓我們都迷失了方向?
看到兩個孩子渾然無知的小臉,我們只好暫時停止了爭吵。他最後留下一句話:“我恨你,我再不要和你說話了!”
Bart離席而去。女兒悄悄對我說,“媽媽,我長大了就回上海,嫁給一個上海人,那樣就不會像爸爸媽媽一樣因爲住在外國而吵架了……”女兒的話讓我心疼,我開始反思自己。
前不久,我們也曾經因爲政見不同而大吵特吵,可是,不管哪個總統上台都影響不了我們的生活,日子還是照常過。爲何這次就僵持不下了呢?將來住在哪裏當真那麽要緊嗎?
我突然想,也許不是分歧的問題,是心態的問題?是不是一直以來,我太怕失去自我,以至于太過放大自我?
打著獨立人格的旗號,任何選擇都以自己爲中心,不就是自私霸道嗎?是不是他一直在遷就我,現在忍無可忍?我想到自己一貫的專橫跋扈和他一貫的委曲求全,又想到自己一路成長多虧了他的幫助和陪伴,突然覺得自己太作了。
我跑回家,一心想著馬上對他認錯,當我跑到窗前,看到家裏的陽台,想著我們在這裏度過的那些被溫柔和愛渲染的時刻,我突然意識到,這不就是那個我信誓旦旦要和他去的地方嗎?現在,我就要去告訴他,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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