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從禾木出來,大約坐一小時車到達賈登峪,從賈登峪開始,就算是進入喀納斯了。
(因廣角鏡頭在可可托海掉水裏了,所有廣角照片都是用手機拍的,畫質比較糟糕)
喀納斯,位于新疆阿勒泰地區布爾津縣北部,蒙古語意爲美麗而神秘的湖,也許是水怪的傳說太廣爲流傳,觀光車上一路播放著各種關于水怪的傳說,讓我都産生一種錯覺——喀納斯是只能靠水怪來吸引遊客嗎?
喀納斯裏有兩個住宿點,一個老村,一個新村,老村比較破舊,但地理位置更方便,距喀納斯湖和遊客中心都很近,所以我們住宿在老村。
安排好住宿,放下行李,在遊客中心,坐上景區大巴,順著喀納斯河而下,是著名的三道灣,首先是神仙灣。
8月的喀納斯植被茂盛,喀納斯河水流湍急,神仙灣的河邊是一大片的青草,人走進去草都齊腰了。
然後是月亮灣,也是題中聖水的所在地。在月亮灣的附近,馬路另一邊的山體上有一道裂縫,裂縫下是一個地洞,一股很細的山泉水從岩石的縫隙裏滲出來,滴落在地洞裏,形成一個水坑,水坑旁的岩石上用紅字寫著聖水兩字,一群人圍在那裏,排著隊接水。
我和老婆孩子經過這裏時正是烈日當空之際,口幹舌燥,隨身帶的水都已喝完,附近又沒有賣水的店鋪,于是老婆也去排隊接了一瓶水,我們對著這瓶看似很清澈但陽光下還能看出一些懸浮物的水展開了一場討論。
我:這水不能喝。
老婆:這是山泉水,可以喝的。
兒子:我渴死了,我要喝水。
我:就算山泉水是幹淨的,本地人可以喝,但外地人喝了會水土不服的。
老婆:沒關系的,怕什麽,又沒毒。
兒子:我渴死了,我要喝水。
我:毒是肯定沒有的,但喝了水土不服拉肚子怎麽辦。
老婆:怎麽會,就水而已,那你現在上哪裏買水去。
兒子:我渴死了,我要喝水。
我環顧了一圈四周,這崇山峻嶺間沒有一家店鋪,所有的店鋪都在遊客中心,八月喀納斯的太陽越來越烈,沒有城市汙染空氣的阻擋,太陽所有的紫外線都傾灑在你的身上,簡直就像把人放進微波爐裏,蒸騰著你身體裏殘留不多的水分,不光孩子渴,大人也一樣渴。
雖說我還是堅信外地人是不能喝這山泉水的,但耐不住冒煙的喉嚨,也許,喝那麽一點沒事的吧,也許,運氣沒這麽差呢,管他呢,我也渴死了。
于是三人幹掉了大半瓶水,這山泉水真是透心涼啊,幾口下去感覺整個人從外到裏都涼快了,老婆興致勃勃地又去把兩個空瓶子灌滿了,一瓶待會喝,一瓶准備帶回家做紀念,這可是喀納斯的聖水呢。
喝完聖水的當下沒有任何不適,只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抖擻,我們也就不坐車了,沿著河邊的棧道徒步,此等美景坐在大巴上隔著玻璃看實在太煞風景了。
走到一半,我們發現一條無人問津野草叢生的小徑,一直往下似乎能通往喀納斯河畔。
一向不喜歡走尋常路的一家人果斷離開了人多的棧道,沿著小徑徑直往下,一路上只有我們三個人,回頭看看依然一個人也沒有,連棧道都看不見了。
藍天、白雲、青山、綠草、森林,河谷裏的水聲越來越大,這是在城市裏體會不到的舒適感,沒有工作的煩惱,沒有生活瑣碎的羁絆,領導打來電話我恨不得把手機扔喀納斯河裏去。拐過兩個彎,眼前豁然一片開朗,半山腰上竟是一大片的高山草甸,在草甸的盡頭是一戶人家。
我懊悔地對老婆說,早知道我們該住這裏來的,住這裏晚上一定能拍到星空,老婆一臉蔑視地看著我,我一拍大腿,嗐!廣角鏡頭都掉水裏了,拍個鬼呀。
我們兜兜轉轉,閑庭信步,走了近兩個小時才抵達最後一道灣,臥龍灣,因湖中灘塗似臥龍而得名。
這會已經是下午6點,在家鄉太陽都下山了,但在這裏,太陽依然高挂在澄淨的天空,相當于下午兩三點的樣子。
隨著雲團開始聚集,藍天被積雨雲覆蓋,只剩下遠在天邊的一角,我們坐上班車返程,去看一看喀納斯最核心的景點——喀納斯湖。
喀納斯湖怎麽說呢,如果你遊曆過內地的名山大川,那喀納斯湖的景色可以說比較一般,至少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不管是遠處山巒的輪廓,還是湖水的顔色、清澈度,都沒有讓人眼前十分一亮的地方,但如果把視野局限在新疆這片土地上,對于到處是戈壁沙漠的新疆來說,喀納斯絕對是塞上江南般的存在,這也是爲什麽我問了幾位新疆朋友,他們都說喀納斯絕對值得一去,但我來了,顯然是期望拔得太高了。
喝了聖水的當晚一切都還好,沒有感到不適,晚飯一家人吃了一盤手抓羊肉,雖然那個羊肉是又少又貴,但也心滿意足又精疲力倦地睡了,但一切的噩夢都從第二天早上四點開始席卷。
喀納斯的早晨四點,外面還是漆黑一片,我本定好了鬧鍾,五點起床去登觀魚台看日出,但四點我就被肚子裏一股翻湧的疼痛給折騰醒了,真是痛得在床上打滾,當下就奔進廁所裏一通噼裏啪啦不在話下。這時我還抱著僥幸心理,以爲拉完了就沒事了,結果五點鍾鬧鍾還沒響,腹中又是一陣劇痛,于是又奔進廁所一通噼裏啪啦。
拉完了也就沒睡意了,時間已經到了,但出門一看心頭不免失落,過了一夜,濃雲依然沒有散去,藍天徹底不見了蹤影,好天氣是無望了,看日出也落空了,可計劃好的事情我從來不會臨時更改,所以哪怕拉肚子已經拉到渾身無力,但我依然決定去登觀魚台,老婆兒子起不來,我只能一個人去了。
清晨的喀納斯人還不多,天空飄著細雨,遊客中心都不需要排隊,我就坐上了去往觀魚台的班車,途中路過新村,雲霧缭繞下的新村也恍若仙境。
路上一切還好,只是有點輕微的暈車,這是因空腹坐車導致,但噩夢在抵達觀魚台下車後開始,我在山腳下,仰望著觀魚台,在我和觀魚台之間的是1068級台階。
我的親娘咧,我是一邊爬一邊喊饒命,要在平時爬這1068級台階根本不在話下,可當時的我因爲腹瀉渾身無力,又因爲暈車心中泛惡心,再加上空腹導致血糖不足,然後天空又下著雨,我撐著傘就不能拿相機,拿相機就不能撐傘,于是我只好冒雨攀登,在爬到最後一百多級時,我都感覺自己要暈死在這觀魚台腳下了。
但勇攀高峰的意志力總能給我無窮的力量,每當我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時,眼看著觀魚台就在眼前了,我都走到這一步了難道還上不去嗎?
我終于上來了,我拍到了喀納斯湖的全景,上來後我起碼坐在地上休息了十分鍾才緩過勁來,可噩夢依然沒有結束,誰能知道這竟是剛剛開始。十分鍾後,當我覺得終于不那麽心慌氣短了,扶著欄杆正准備站起來時,突然,腹中一陣猛烈的疼痛,疼得我當下人都顫抖起來,完了,腹瀉還沒停止,可這觀魚台上沒有廁所呀。
你能想象嗎,我一邊拍著美景,好不容易來一趟了,這輩子很可能不會再來了,我總不能剛上來就下去呀,然後一邊用著十二分的力氣遏制著腹痛,費力地滿頭大汗,然後每用手機拍一張廣角,我心中還在爲相機掉水裏懊悔得泛苦水。總之,觀魚台之上的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這濃雲籠罩下的風景,而是當時與生理、與心理進行著搏鬥抗爭的自己。
大約逗留了十多分鍾,這糟糕的天氣下也實在沒什麽好拍的,趕緊急匆匆地下山,坐上了回遊客中心的班車,腹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疼得我臉色煞白,心律不齊,滿頭冒汗,心慌得感覺隨時會嘔吐出來,這應該是我十多次旅行途中最難受的一次了。
一下車的我連路都走不動了,雙腿發軟,頭暈目眩,當即就在台階上坐下來,靠著牆喘粗氣,我都不敢立即進廁所,我怕著急進去掉在糞坑裏。在與老婆兒子碰面後,我才敢又進廁所,至少真掉進去了能有人來拉我。
喀納斯的旅行到此爲止,臨行前,我買了一打明信片,寄給各地的朋友們,寫字的時候我的手都在抖,上了車老婆問我,明信片上你有寫自己的名字嗎?我摸著依然咕咕叫的肚子,眨眨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還需要寫自己名字嗎?
老婆和兒子大概是沒有經過我這樣的劇烈運動,他們是出了喀納斯才出現腹瀉反應的,但讓我們沒想到的是,這喀納斯的聖水威力是如此強大,讓我們一家三口一路從喀納斯拉到了阿勒泰,再到伊甯,再到那拉提,再到巴音布魯克,再到吐魯番,直到離開了新疆,症狀才徹底消失,也就是從喀納斯開始的新疆之行,也是腹瀉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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