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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瑪格烈經朋友提醒,才驚覺這可能會陷入兩頭不到岸的窘境,就不再接聽對方電話,而選擇向亞杜蘭求援。
此外,受訪的合法借貸商也觀察到同樣現象。欠債者中,年輕人違約無法還債的比率較高。
首先是投資失敗,需要額外資金補洞;其次是花錢習慣導致入不敷出;小部分是婚禮或裝修屋子等開銷超出負荷。幾乎沒有年輕一族是因家人急需醫藥費或賭債等傳統的欠債因素而尋求援助。
第一家接觸的債務咨詢公司,要她先支付4000元,一半給法庭申請DRS,其余爲顧問費。法迪爾拿不出錢,咨詢顧問施壓,要她打電話向親朋戚友籌借。但法迪爾認爲等待DRS批准需半年,時間太長,也不想多向顧問介紹的借貸公司借款來支付。
法迪爾尋思一番,決定找亞杜蘭協助。“這些咨詢公司只說DRS的好,沒有說明我日後貸款是否有信貸評級問題。與其花4000元去申請,不如用來還債!”
不願具名的合法借貸商說:“今年初,我們就發現一些人借錢後,如期還了兩次錢,就向我們說已申請DRS,正等待批准,暫停還錢,我們的同行幾乎都中招。”
另一名借貸商也說,沒有完整說明DRS的利弊,可能導致欠債人因小失大,爲了抵消一兩萬元債務而影響信貸評級。事實上,不付清債務,將變相鼓勵不負責任的借貸和消費。
如果每月無法全數償還,借貸公司就以另一種形式重新安排借貸,如“發薪日貸款”,一年利息可高達168%。
然而,多名合法借貸商指出,實際情況卻非如此。銀行和借貸公司可輕易地從借貸者的信貸資料查看到,一旦看到DRS這五年裏借貸記錄呈現空窗,自然心知肚明,申請獲批條件會比較苛刻,可貸額低,償還期也不會很長。
“他們常常宣傳說,這類投資無需太多資本,錢不夠可以先貸款,付一點利息。只要投資賺到錢,獲利超出利息,就能無本致富。這種說辭很吸引人,可是大家沒想到,成功致富的只屬極少數,失敗的其實更多。”
更令人擔憂的是,這些年輕人的欠款額往往高達五位數。而且他們需要用錢時,直接找私人借貸商,不願向銀行借款或信用卡透支,以免自己的信貸評級受損,影響未來向銀行貸款購屋的資格。
學院聯系上亞杜蘭,在亞杜蘭的協助下,他把領到的薪水,先退款給遊戲卡客戶。客戶銷案後,他再與借貸公司重組債務。
律政部網站列了幾個輔導欠債者的團體,包括新加坡信貸輔導協會(Credit Counselling Singapore)、亞杜蘭、晨曦社區關懷(The Silver Lining Community Service)、興起社區關懷(Arise2care Community Service)等。
爲避免評級不良 不找銀行借錢
所謂“發薪日貸款”,是每月發薪日付還部分貸款,剩下的重辦新借據。重辦時,就得支付多一次的10%行政費,加上4%利息,共得14%。一年12個月,12次加起來,利息高達168%。
個案一:顧問要安排貸款 “協助”還咨詢費
之後,法迪爾在臉書找到另一家公司。對方要求2000元爲申請DRS費用,但隨後每次咨詢時,行政費幾百元。
律政部的數據顯示,准備被批爲DRS的申請,逐年增多,從2019年的2170起,增至2022年的2703起,今年首三個月則有674起。其中從2021到2022年,增幅最大,多了約18%。
市場上充斥著各類投資項目,年輕人很早就接觸到金融投資知識,有的卻希望能以一點點資金迅速致富,結果投資失利,必須借款還債。(檔案照片)
與對方聯系後,對方說會安排顧問與她接洽。當天,顧問安排兩人會面。見面時,顧問分享自身借貸經曆,以及通過這家咨詢公司的DRS計劃擺脫困境的方法。
個案二:網尋咨詢公司 一開口就要數千元
瑪格烈說,顧問熟悉私人借貸商的名字和操作細節,也知道與借貸商的交涉和欠債承受的精神壓力。漸漸地,她放下戒心,認爲對方信得過,也想加入DRS。
在輔導過程種,亞杜蘭生命輔導中心歸納了導致年輕人債台高築的三大主因。
這些咨詢公司還說,申請DRS期間,欠債人只須打出“我正在申請DRS”的牌子,即使在等待批准的半年,借貸商也不能上門追債。最重要的是,DRS不像破産會影響信貸評級,償還期間可自由出國旅行,五年後則可申請銀行和借貸公司貸款。
多名合法借款商發現,自去年下半年,越來越多欠債人以“我正在申請DRS(債務償還計劃)”爲由,停止向合法借貸公司償還債務,有的甚至爲了符合計劃的申請條件,借貸更多不必要的款額。
30歲出頭的瑪格烈(化名)去年底向亞杜蘭輔導中心求援時,已欠下三個借貸商的1萬3000元,以及向銀行貸款約8000元。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借款,她好幾年前也曾向合法借貸商借款,但當時能如期繳清。
“年輕人往往以爲自己還年輕,總是認爲能繼續受聘受薪,就算過度借貸,相信將來也能償還。”
欠債者承受的精神心理壓力是普通人無法想像的,尤其是這種阿窿上門潑漆的情景,更是讓債台高築的欠債者擔心害怕,結果被不良債務重組咨詢公司利用。(檔案照片)
法迪爾(化名)爲急需用錢的親戚做擔保,向借貸商借款。不料,親戚失蹤,法迪爾背負對方的1萬3000元債務。還著還著,她愈發力不從心,就到臉書看看有沒有解決方法。
李玉玲說,現代年輕人很早就接觸到金融投資知識,社交媒體也充斥著五花八門的宣傳視頻,有的過度放大“以少數資本極速致富”的成功例子,如投資虛擬貨幣等,吸引年輕人嘗鮮。
所謂的“債務償還計劃”(Debit Repayment Scheme,簡稱DRS),是律政部爲協助減少破産者而在2009年設的“緩沖”。
後來,因無法履行對遊戲卡客戶的承諾,客戶報警,指他欺詐。
這個措施本意是協助欠債人尋求破産的替代方案,卻被一些企圖不良的債務重組咨詢公司加以利用誇大,誘導欠債者支付三四千元的咨詢費和手續費,錢不夠,還熱心“協助安排”借貸公司借錢。
欠債年輕人教育水平較高
欠債人的無擔保負債總額若不超過15萬元,向律政部申請破産時,與其讓欠債人淪爲破産者,律政部會考慮將他們批爲DRS案例,允許欠債人在五年時限內,無須支付剩余欠款的利息或其他追加利息,每月定期付清欠款。
越來越多年輕人因投資失利或追求享樂的生活方式,向借貸商借款,卻因無法如期償還,導致債務雪球越滾越大,最後得向債務重組社會服務組織尋求援助。
一名30多歲的青年近期因投資加密貨幣輸錢,向借貸公司借錢,希望能翻本,不料反而泥足深陷,欠下幾十萬元,還影響到自己經營的遊戲卡生意。
DRS被濫用 變相鼓勵不負責任借貸
值得深思的是,這些年輕人大多擁有理工學院或以上的教育水平,有穩定且相對高薪的工作,深谙如何利用科技資訊獲取信息,對財務規劃和投資相當熟悉。
一些合法貸款商認爲,DRS被濫用,加重當局的審理工作,延長真正需要者的批准候期。一些社媒通過DRS成功個案,扭曲DRS原意,說幾萬元的借款只須償還幾千元,渲染“借錢花無須還”的錯誤觀念。
據中心統計,2022年求援的約350人當中,26%(91人)的年齡介于31歲到40歲,占比最高;2021年,這個年齡層占比同樣最高,爲29%(約120人)。
個案三:投資加密貨幣輸錢 青年萌輕生念頭
更多有關債務重組信息,可查看信貸輔導協會的鏈接 ccs.org.sg/useful-resources/。
亞杜蘭也勸導他與家人溝通,讓家人了解他的實際情況。盡管家人無法幫他還清債務,但他和家人坦誠後,精神上已舒坦許多,債務也逐月償還,“終于看到人生的希望了”。
新加坡信貸中心(Credit Bureau Singapore)的數據顯示,今年第一季無抵押個人貸款方面,21歲至29歲消費者拖欠率漲幅最大,從去年第四季的4.34%攀升到5.27%。這個年齡層消費者違約率也最高,爲0.93%,其他都保持在0.5%或以下。
無良咨詢公司誤導 變相借貸來賺錢
有10年債務重組經驗的義務組織亞杜蘭生命輔導中心(Adullam Life Counselling),發現冠病疫情暴發後的過去兩年,年齡介于31歲到40歲的求助者有增加的趨勢,他們已成了中心求援者中,人數占比最高的一群。
顧問馬上安排一組行政人員與瑪格烈接頭。起初,對方無條件教導瑪格烈如何應對追債,但談到具體方法時,對方軟硬兼施,要她先繳3500元咨詢費,如果沒錢,還能協助安排貸款或分期償還。
日常生活中許多物品都能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購得,也造成“先享樂、後還錢”的消費文化。隨著借錢方式越來越方便,在手機應用上輕輕點按,就能從銀行或其他管道獲得貸款,都是變相鼓勵花未來錢的習慣。
根據律政部網站,申請DRS的費用爲600元,待批准後,首兩年每年支付300元行政費,後三年每年350元。
令人擔憂的是,當面臨投資失敗、急需錢補洞或周轉時,爲了避免信貸評級不良影響未來房貸車貸資格,他們往往不向銀行或以信用卡透支,而找私人借貸公司借款。
飽受壓力之下,他不敢向父母家人求助,也不敢讓朋友知道,更擔心被逮捕而遭遣送回國。他萌生輕生的念頭,所幸及時被發現,送入心理衛生學院。
中心負責處理個案的經理李玉玲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說,這種情況在過去是不曾出現的,發展趨勢令人擔憂。
亞杜蘭的組織發展執行員謝素娟說,相較于銀行信用卡24至28%的欠款利息,借貸公司的一年貸款利息可以高達58%。向借貸公司無擔保借款每月利息基本是4%,一年就48%,加上10%行政費,共58%。
謝素娟說,一旦陷入這種借貸循環,債務雪球越滾越大,付清的幾率越來越渺茫,“沒有人能在短期內加薪這麽多”。
這次因無法償還,被借貸商追債,她到Carousell用“債務”關鍵詞進行搜索時,無意間找到一家債務重組咨詢公司。
瑪格烈猶豫不決,對方則不放過,勸她越早安排咨詢,就能盡早申請DRS,律政部就越早發出“禁令”,阻止借貸公司催她還錢。